“不,你這丫頭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怎麽倒越發毛躁起來。若是咱們去跟皇上檢舉,自己也落不著好。”寧宸妃微微一笑,“你現在陪著本宮去端陽殿。”


    “娘娘不是說不檢舉嗎?”


    “不開口檢舉,不代表不去見皇上啊。”寧宸妃輕輕撣了撣身上所穿的翠藍色孔雀紋長衣。


    “臣妾給皇上請安。”寧宸妃一絲不苟地行了個禮,故意將戴在腦後的一朵月白色絹花挪到前額來.


    皇帝眼力是極好的:“大行皇後的忌辰已過,你倒還戴著絹花為她守孝。”


    “皇後娘娘生前對臣妾有恩,縱然忌辰已過無需用白色絹花,臣妾也時時戴著月白色的,直到有繼後前,臣妾都不敢忘了本分。”


    皇帝一聽寧宸妃言辭懇切、神情鎮定,顯然是對後位沒有不軌之心,想想敏皇貴妃勢在必得的樣子,頓時心裏有些別扭。


    “愛妃這麽晚來端陽殿,所為何事啊?”更兼最近寧宸妃的安分守己讓皇帝很生了幾分好感,因此心平氣和地問。


    “臣妾此行是來找皇上謝罪的。大行皇後辦喪禮時,臣妾自請幫皇貴妃姐姐整理皇後生前的詩文。在抄錄時越發敬佩皇後的德功言容,再反思自己昔日的任性之舉,深覺愧怍、無地自容,因此特來向皇上進獻所抄皇後的事跡與詩文,望皇上恕臣妾不恭之罪。”寧宸妃跪下行禮,修竹與美蘭便將那一疊文稿呈給皇帝,溫鴻忙接了過去。


    “是愛妃有心了。”皇帝端坐下來翻了幾頁,不覺讚歎道,“朕記得你剛入宮時字還寫得歪歪扭扭,如今進步了好些,竟和皇後的字有幾分相像,篇章布局也清晰多了。溫鴻,去把朕書房裏的徽墨拿出兩方給宸妃。”


    “臣妾多謝皇上。若皇上不嫌棄,還請您到臣妾的茜蘿宮一坐。”寧宸妃費勁前來顯然不是為了幾方墨水,她趕忙乖覺請示道。


    皇帝正巧沒什麽奏折,便悠然站起身來:“在這端陽殿待也待乏了,去你宮裏坐坐也好。”


    趁著皇帝更衣的功夫,修竹趕緊出了端陽殿,跟接頭的小太監做最後的確認:“他們二人沒走吧?”


    “姐姐放心,小的給兩人的茶水裏下了十足十的催情藥,輕易是分不開的。而且咱們宮裏也準備了參湯和皇上愛喝的茶,就算出了什麽紕漏,直接去茜蘿宮就是了。”


    “皇上,臣妾看著賢妃姐姐宮外有幾朵迎春開得極好,臣妾去摘了,想來姐姐是不會介意的。”沿著早就設計好的路徑走了片刻,寧宸妃眼珠一轉,輕快地跑動幾步,看到鳴鸝宮的花叢還是窸窸窣窣地動,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皇帝看她所穿的宮裝拈了銀線,在月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忍不住心中一動:“愛妃喜歡迎春花,朕替你采了便是,你自己去當心崴了腳。”


    “臣妾謝皇上,那臣妾就在這等您。”寧宸妃刻意往後退了幾步,確保皇帝會以為她看不到鳴鸝宮。


    越往鳴鸝宮走,越能清清楚楚地聽見異樣的響動。先是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在呻吟,而後是低沉的男聲濁重的喘息,連帶著灌木叢沙沙作響。


    “皇上,怕是有宮女太監不檢點。”溫鴻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


    皇帝自然不可能想到那兩人是誰,隻和溫鴻一樣,以為是不檢點的太監和宮女,沒法動真格,隻是搞搞對食,便不耐煩地道:“居然有這種不檢點的奴才,主子睡著了就敢胡作非為,拖出去先打三十大板,再去勞役司做苦役。”


    皇帝的聲音顯然比溫鴻大,那偷情的兩人急急忙忙住了口,似乎要貓著腰沿著院牆跑到鳴鸝宮後門去,皇帝怎會容忍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違背宮規,立刻大手一揮道:“還不趕緊進去把狂徒和賤婢拿下,愣著做什麽!”


    鄭德使個眼色,好幾個年輕的小太監跑得很快,不過十幾步就押住了逃到一半的兩人。可皇帝緊接著意識到不對勁——已經被當場抓獲了,換做是一般的宮女太監肯定早就開始磕頭求饒了,這種對食若是雙方自願的,也不會要了性命,他們為何一直不開口求饒?


    還沒想明白,那女子便一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男子嚇得如麵條一樣軟,一股惡臭撲麵而來,竟是尿濕了褲子。


    “呸,真是髒了皇上的耳目和鼻子,這種事你們也做得出來!”溫鴻啐了一口。


    “皇上,這,這兩人不是宮女太監,是——”鄭德總覺得野鴛鴦很眼熟,情知不好,借著月光湊近一看,臉都快皺成苦瓜了,“是賢妃娘娘和二殿下!”


    “什麽?!”


    這句話仿佛平地一聲驚雷,瞬間將所有人嚇得不知所措。皇帝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你們休要信口雌黃!來人,把他們拖近些,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兩個賤人!”


    太監們七手八腳把那嚇昏過去的女子和渾身癱軟的男子拉出來,皇帝定睛一看,更是氣得非同小可:女子衣著單薄,隻穿了一件肚兜並一條睡裙,睡裙被撕破一角;男子更是連上衣也無,墨藍色綢褲早已褪至胯下,顯然已經成其好事。細細往臉上看去,不是恪賢妃和二皇子又是誰?


    “皇上,這,這可是敗壞人倫綱紀的事啊!”一眾宮女太監紛紛跪下,誰也不敢多言,一些小宮女淚流滿麵——自己看到了這種事,性命估計都要不保了。皇帝臉色鐵青,向二皇子靠近幾步,冷不防抬手就是一掌,響聲在寂靜的夜色裏十分清脆。


    “父皇,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二皇子終於能開口說話了,跪在地上向前爬著企圖夠到皇帝的靴子,卻被皇帝狠命一踢,吐出一大口鮮血來,“父皇明鑒,兒子並無不軌之心啊!”


    “把他們都捆起來,扔到鳴鸝宮正殿去。”皇帝隻覺得渾身的氣血都往頭頂湧動,小太監們誰也沒帶麻繩之類的,隻能解下外袍的腰帶給兩人捆上,抬進了鳴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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