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信任的好友趁著守衛不備,拉著他往外逃。


    然而地宮地形複雜,守墓人又敏銳,他們還沒到出口,就已經被發現。


    好友為了脫罪,一把甩開他,上前同負責巡邏的守墓人告狀,親口指控是他策劃了這次逃跑。


    他被抓了迴去,打得隻剩一口氣,最後扔到毒蛇坑裏,脖子和手腳都上了鎖鏈。


    能移動,但跑不遠。


    最後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江喻白忘了,他隻是深刻地記得,毒蛇冰涼的鱗片纏上脖子時的恐懼,以及尖利的毒牙刺入皮膚時的痛感。


    被背叛的心理創傷,以及被殘虐的身體創傷,讓他活成了厭世的模樣。


    哪怕是後來跟著師父到了鬼醫穀,他也無法對梁睿和謝雲舟這兩位同門師兄弟產生信任。


    他們的關係,僅僅是因為有同一個師父才得以勉強維繫。


    從噩夢中驚醒時,外麵天還沒亮,屋內光線昏暗。


    江喻白敏銳的聽覺突然感知到這屋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唿吸。


    他不動聲色地撐坐起來,靠在床頭,沒有點燈的意思,語氣淡漠,「閣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圓桌上的燈罩突然明亮了起來,把桌前之人的身影拉得奇長。


    江喻白稍稍偏頭,看清楚了來人,鬱時鳴。


    心髒驟然緊縮了一下。


    江喻白不怕鬱時鳴,他怕的,是曾經無數次給他留下了童年陰影的首領。


    他所有的遭遇,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崩潰,全都出自首領之手。


    他擁有過這輩子都不願再去迴想的至暗人生。


    本以為,那已經是絕望的最低穀。


    直到有一天,首領親口告訴他,他本出身高貴,本該錦衣華袍,甚至本該擁有繼承皇位的權利。


    可是因為皇室不能出雙生子的規矩,所以他成了剛落地就被拋棄的那一個。


    是他救了他。


    那一刻,江喻白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崩塌了,從頭到腳將他撕得粉碎。


    如果沒有人告訴他這些,他將會一直以『殼』的身份在地宮裏繼續腐朽發爛。


    他還能憧憬,爹娘隻是不小心把他弄丟了,不是不要他。


    他還能幻想,他不見了,他們會著急得四處找他。


    家徒四壁也好,家財萬貫也罷,總歸,他是有一對愛子如命的父母的。


    可真相卻好似一把冰冷的利刃,就這麽通過首領的嘴,狠狠刺入他的心髒。


    讓他從不見天日的地宮,直接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沒人愛他,沒人要他,還在娘胎裏,他就是不被待見的存在。


    但凡他是個女兒身,都能在往後的人生裏養尊處優享盡寵愛。


    可他是男兒,影響了另外那位,所以他必死。


    唯一的好友背叛了他,心頭唯一的憧憬和念想,揭開麵紗用最殘酷的事實擊潰了他。


    那段時間,江喻白活得渾渾噩噩。


    他想,當個殼也沒什麽不好,或許首領還能利用他這副軀體去做他做不到的事。


    可就在他萬念俱灰準備心無旁騖接受首領的換殼儀式那天,鬱霓裳提著劍,出現在了地宮裏。


    他看到那女子絕美的容顏上,是他從未見過的鮮活生命力。


    風姿娉婷,裙裾飛揚,如春雨剎那傾城,將他渾噩的腦子和混沌的人生重新洗禮了一遍。


    江喻白站在那,呆呆愣了很久。


    以至於鬱霓裳把地宮屠成煉獄,踩著滿地血,向他伸出那隻蔥白的手,溫柔地說著「跟我走」的時候,他竟沒有絲毫猶豫就信了她。


    江喻白一直覺得,出了地宮,復仇便是他餘生唯一要做的事。


    可是跟了師父以後,他逐漸明白,還有比復仇,比皇位更寶貴的東西,是自由。


    入了鬼醫穀,他就對那個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隻要蕭晏安不主動招惹他,這輩子他都不想跟他產生任何交集。


    然而,蕭晏安卻一直在暗中彌補他。


    比如,他每次被守墓人追殺躲去太廟,蕭晏安會特地吩咐守衛放水,然後讓下人通過供果的方式給他送吃的。


    又比如,他從來不缺錢,是因為蕭晏安在很多錢莊給他開了戶,隻要他想,隨時都能在大一點的錢莊取到錢。


    這些,江喻白都知道。


    但不足以抵消他心裏的疙瘩。


    他不想去跟蕭晏安計較爭搶,並不代表原諒。


    而不原諒,也不代表他就要受了首領的蠱惑去復仇。


    他現在隻想徹底解了毒,然後好好活著。


    哦,還有個口口聲聲說喜歡他,離不開他的女人,他若真的去復仇丟了命,她也會活不下去的吧?


    想到這些,江喻白收了思緒,視線重新落迴燈前的鬱時鳴身上,「家主深夜來我房裏,有什麽事嗎?」


    他盡量地克製著情緒,但還是無法做到全盤鎮定,於是垂下眼睫不跟鬱時鳴對視。


    畢竟那些年的陰影太過深刻,現在很多反應都是潛意識的,他無法自控。


    「是不是做噩夢了?」


    鬱時鳴緩步走過來,站在他榻前,語氣溫和,「剛才我經過你房外,聽到你在說夢話,就順道進來看看。」


    「是做了個噩夢。」江喻白說:「夢到我一個沒留神,就被那位神出鬼沒的首領占了軀體,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怕。」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個外室有點良心,但不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嗷大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嗷大喵並收藏這個外室有點良心,但不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