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氣氛一時間凝聚了起來,幾乎化為實體尷尬彌漫在四周。希燕無奈地坐在一邊,而平時鬼點子不是一般多的伊戈爾此時也沒有作亂,同樣僵硬地坐在希燕邊上。


    事情其實也——沒有…大概沒有那麽糟糕,事情的起因無非就是唐曉翼又沒事做尋唐斌羽開心,兩人就順勢一個站這一個站那一個比一個倔脾氣地吵鬧。


    對於羽之冒險隊的大家而言,這已經是習以為常的畫麵了。就連最開始還在擔憂兩人之間友好關係的、心思敏感纖細的飛飛,現在看這倆吵了起碼十分鍾,最後選擇轉身出去找兩杯水,免得這兩人吵著吵著渴死在房間裏。


    至於伊戈爾順杆子爬,問飛飛幹脆幫他端杯果汁來,這就是順帶的事情了。


    希燕打了個哈欠,頗沒形象地吧唧吧唧兩下嘴,心裏則在嘀嘀咕咕: 要是溫莎也在這就好,這時候就能問人家找個蛋糕塔了。要知道,邊吃邊看戲才有看戲的樂趣嘛。


    這場無人在意起因,甚至無人在意過程和結局的小鬧劇本來差不多就該結束了。要不是亞瑟突然推門進來,正撞上唐斌羽唐曉翼兩人氣的滿臉通紅瞪著彼此的畫麵。


    這位閱曆近百年的老船王揚了揚眉,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麽。隻見他略有懷念地笑笑,感慨地說道: “看起來你們關係不錯嘛,都能吵架了。”


    “是啊是啊,關係超好的。”希燕點點頭,對這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實不抱任何的興趣。


    然而問題就出現在這裏。在亞瑟話語剛落的一瞬間,唐曉翼似乎調笑著想說什麽,卻看到眼前唐斌羽堅定地轉過腦袋,一個惱怒的眼神都不給他了。而那大半被頭發遮掩住的側臉那頭傳來一個不大不小卻氣唿唿的聲音:


    “我和這個家夥關係才不好 ! ——我為什麽要和這種家夥關係好 ? ”


    …剛打算嬉笑說「誰讓唐大小姐一天到晚不嚷嚷兩聲我就不舒服」——說一些諸如此類的話的唐曉翼,在聽到唐斌羽這句話的瞬間,當場心裏就冒起一股無名火。本來還沒多生氣,唐斌羽這一番話卻弄得他心情頓時都不好起來了。


    用些好話說,那就是少年人性子直,心思簡單;說不好聽點,就是情緒容易上頭。


    而唐曉翼前一秒還在和唐斌羽你來我往地吵吵嚷嚷,過量的話語把大腦都折騰得有些缺氧——換句話說,萬事俱備,就隻差這一股細小的推勁。唐曉翼撇過腦袋,高傲且不爽地反「哼」上一聲,氣話就這麽順口說了出來:


    “彼此彼此 ! 真是難得,我居然和你這種家夥意見相合。”


    …臥槽。希燕抬了抬眼皮,發現眼前的場景和前段時間看的什麽百合輕小說裏的故事情節微妙的神重合,有多重合 ? 重合到希燕差點開口來一句「傲嬌掉大分啊懂不懂懂不懂」。


    “…哎呀。”


    站在門口的亞瑟驚訝地微微張嘴,直到這個時候他突然才意識到,剛才似乎並不是說他那話的好時候。


    但為時已晚。這個時候,無論是還在打哈欠的希燕與伊戈爾,甚至是門口的亞瑟,都沒預料到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掌控。兩脾氣一個比一個倔的少年彼此瞪上一眼,又惱怒地撇開腦袋。


    “——那就絕交 ! ”


    也不知道是誰先說的,又或者是一起說出來的。總之這話說出來的時候,雙方的氣勢全然不像是鬧著玩的。


    希燕歎了口氣,然後低頭認真地迴憶了一下最初見麵那會的唐斌羽——所以說,到底什麽時候開始,這人也開始和曉翼他們一樣說話這麽不過腦子了 ? ! 。希燕心中吐槽的話語千萬句飛過,最終千言萬語於喉中濃縮為一句精華:


    “絕交什麽的……關係好才會說絕交吧。”


    希燕提出了一個直擊要害的問題,但這並不妨礙唐斌羽和唐曉翼的絕交大業。這兩人你瞪我我瞪你,宣布「再理你我就是腦袋被洛基踢了」,然後一個比一個絕情地扭頭就走,走了還不忘一個拉上好閨蜜,一個拉上好兄弟。


    希燕和伊戈爾: …


    你們吵架就吵架,拉上我兩也一起絕交幹嘛 !


    至於為什麽是洛基而不是傳統的「驢」…。大概是唐曉翼覺得他要是說出「被唐斌羽踢了」這種話,真的會當場挨上暴怒的唐斌羽的一擊高抬腿。


    前腳所有人都走了,後腳才迴到房間的飛飛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手上端著的兩杯水都不知怎麽放才好。他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還是誰都沒有瞧見。


    “——人呢 ? ! ”


    -


    不知名的飛飛慘叫隻持續了沒多久。他到底也是身經百戰的破密者,這種事情隻需要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而打聽的途徑也沒多複雜,出門剛沒走幾步,飛飛就撞見了亞瑟。


    聽說這兩人鬧絕交的瞬間,飛飛驚得眼淚都要蹦出來了。這位性格敏感的少年平時裏掉的眼淚比隊伍裏兩個女生——女生——加起來都要多。就像這會兒亞瑟還沒說完話呢,飛飛已經幾乎是飆著淚跑了出去。


    剛想說「希燕和伊戈爾似乎並不怎麽擔心」的亞瑟: …


    算了,隨他們去吧。亞瑟想。有飛飛在中間調和,這兩個人肯定和好的會更快些。


    -


    作為被唐斌羽扯走的「好閨蜜」希燕,沒一會她就發現自己隱約的那一點擔憂到底有多沒必要。甚至由於她難得能同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唐斌羽呆在一塊,反倒收獲了一些意外之喜。


    例如說,她終於摸清楚這位家夥每到關鍵時候——比如說唐曉翼和伊戈爾要幹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的時候——就能準確出現的秘密。


    具體怎麽弄清楚的 ? …無非就是兩人坐在甲板上椅子啃甜甜圈的時候,隔著堵牆能聽到唐曉翼和伊戈爾的聲音。那兩少年似乎是正擠在一起解決唐曉翼那暑假作業,解決著解決著,兩人似乎在哪題的解題思路出了點分歧,於是氣氛一時間就鬧鬧哄哄起來。


    “——做個作業而已,用得著這麽麻煩嗎。簡直比唐——比那個誰誰誰還雞毛。”


    “哼哼,曉翼,別讓我提醒你,這是你這十分鍾第五次提到唐斌羽了。”


    “………”在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唐曉翼的聲音才逞強地冒了出來,“——誰讓那個家夥那麽麻煩,大事閉門睡覺,小事管這管那。”


    什麽嘛,結果這邊也很在意絕交的事情………不過不管怎麽說,還好這次的「作業討論會」沒有發展成在解題之前決定先把對方解決了的情況,真是萬幸。


    這似乎最初隻是巧合,但往後,希燕卻發現她們活動範圍總是不超過那兩人百米開外,經常轉個頭就能看到那一頭特別傲人的棕色亂毛——無他,隻是唐曉翼那一頭呆毛翹的特高而已。


    …等一下,「隨叫隨到的斌羽a夢」的問題居然是這麽解決的嗎 ? 。雖然理智告訴希燕,唐斌羽多半隻是在盯著他們瞧會不會有什麽危險——畢竟其他時候唐斌羽也沒露個腦袋的——………但感情上,希燕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想想看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蹤他們24h全天午休…還是有點嚇人的。


    唐斌羽全然不知希燕在想什麽。他小口卻飛快地啃掉了手裏的甜甜圈,隨後轉頭問路過的餐車要了兩個——其中一個塞給了希燕。


    嘴上咬著一個,手裏拿著兩個——哦、眼下又被塞了一個——手裏拿著三個的希燕: “…。”


    這也吃太快了吧 !


    最後,借口「等會要吃飯沒肚子吃」,希燕把手上那三個還沒動過的甜甜圈還給了唐斌羽,無奈且震驚地看著唐斌羽幹淨且優雅地粉碎了三個甜甜圈——而這個時候希燕才把手上那個給吃完。


    希燕再次說不出話來。


    -


    甜甜圈粉碎機最後遭到報應了嗎: 遭到了。


    就算吵的再怎麽激烈,該吃飯還是在桌子上吃飯。而飛飛這時候甚至頗有心機,提前拉著希燕伊戈爾亞瑟串通好,四個人先行落座,隻留下最中間肩並肩兩個位。


    唐曉翼: …


    唐斌羽: …


    這兩個位置是留給誰的,已經不用多說了。


    半小時前剛說絕交沒多久的兩個少年此時被夥伴明晃晃地算計著,卻又不好找其他夥伴的麻煩。兩人隻能沒好氣地瞪了彼此一眼,又不約而同地撇開頭,隻拋下冷冷的一聲「哼」。


    不過甜甜圈粉碎機的報應並不到此為止。似乎是飯前麵包圈吃的有點多,唐斌羽動沒兩下,不知道是在糾結熱量攝入還是單純沒肚子吃東西了。他猶豫地舉著叉子,老半天沒有任何動靜。


    希燕剛想說些什麽,卻發現邊上的唐曉翼似乎也有些說話的欲望。


    於是小姑娘眼珠子咕嚕一轉,立刻就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她要是就這麽吐槽出聲了,唐曉翼那麽點想吐槽的肯定也就跟著沒了…倒不如就這麽憋著得了…再者,按曉翼那說話的德行,肯定想憋也憋不久。


    要是唐曉翼知道希燕這算盤打的,多少得埋怨一句坑人不帶坑隊友。


    壓根沒想起自己平時也沒少惡作劇。


    但希燕這一著對於毫無預料的唐曉翼確實下準了。唐曉翼隨手把盤子裏的西蘭花扒拉開一點,在故作不在意的斜眼看唐斌羽第不知道多少眼之後,他最終憋不住地出聲了: “怎麽 ? 有人又飯前吃一堆有的沒的東西了 ? ”


    唐斌羽: “…”


    唐斌羽憋屈地抿了抿嘴,半天悶悶道: “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又把西蘭花藏起來了。都和你說多少次了,不要挑食。”


    唐曉翼「嗬」了一聲,不甘示弱地迴懟道: “我挑食 ? ——有人還挑飯呢。”


    “我那隻是麵包圈吃多——”唐斌羽狡辯到一半,發現自己這借口似乎有哪裏不對,他聲音一啞,低頭卻撞到伊戈爾悄咪咪地正準備把碗中不吃的西蘭花塞到唐斌羽碗裏。


    這下可好。找到借口的唐斌羽當下話鋒就一轉,轉口譴責起伊戈爾來: “——伊戈爾,你把你的西蘭花拿迴你自己的碗裏去。”


    難得唐斌羽自曝弱點,唐曉翼哪肯放過這麽個機會,當下就小秘密地要挽過唐斌羽,開口揶揄道: “嘖嘖,唐大小姐——你剛說什麽 ? 飯前怎麽了 ? 我沒聽清。”


    唐斌羽也不肯往下說,幹脆利落伸手把這人給推迴去,嘴上正義淩然地教訓道: “…吃飯別說話 ! ”


    伊戈爾悻悻把贓物插迴自己盤子裏,腮幫子裏屯著口氣左右搖晃。瞅著那頭唐斌羽和唐曉翼又吵鬧的身影,他把身子往後傾,同邊上的飛飛嘀嘀咕咕: “早上還說絕交呢,這不是堅持了幾小時都不到就沒了。”


    飛飛無奈地笑笑,一邊假裝看不到伊戈爾把他那西蘭花往自己碗裏塞的舉動,一邊說道: “不管怎麽樣,大家關係還是那麽好就好了………”


    “才沒有關係好 ! ”


    飛飛這邊「了」還沒落地,那邊唐斌羽和唐曉翼耳朵尖,扭頭異口同聲反駁飛飛的「汙蔑」,唐斌羽還順帶把伊戈爾的小偷小摸行為給抓了個正著。


    不過,這會兒可沒人信他兩的鬼話了。


    亞瑟好笑地搖了搖頭,他清了清嗓子,發揮了在場最年長者的威嚴作用: “好好好,關係不好…不如我們先吃了飯再說吧。”


    …成了,這下更顯得他兩隻是在無理取鬧了。兩姓唐的癟了癟嘴,屈服於船王大人的…屈服於真·監護人的威壓,隻得乖乖坐下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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