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有能夠一定程度上能抑製阿庇斯 (*深淵) 詛咒的東西,絕界行也不再是真正的絕界行。但是,這並不是作為蒼笛的你們踏上絕界行可以被允許的理由。…尤其是,想要前往六層,你們需要白笛的幫助”」


    「彼時亞瑟曲著手指,用指節敲打著杯沿。陶瓷的杯沿被類人魚的尖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發出細微且有節奏的「叮叮當當」聲響。」


    「雖然嘴上訴說著他們這趟旅途的困難,希望打消這四個小孩的決意…但很顯然,亞瑟也是真心實意在思考這幫孩子們前往六層的可能性。」


    「——畢竟他們已經接近於死神的鐮刀口了,稍微讓他們任性一點又如何呢 ? 」


    「“五層的前線基地…那邊負責看守的是「黎明卿」,受你們的讚助者溫莎,他的家族的讚助。所以,想必隻要那位溫莎先生說一聲,得到黎明卿的允許並不是難事。”」


    「“而二層的監視基地,在那裏則駐紮著兩位白笛。她們兩個,再加上五層的黎明卿,除這三位外的白笛都無法得知確切的行跡。而黎明卿並不會輕易展開絕界行………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你們得從二層的兩位白笛中,選擇一位去拉攏。”」


    「“在那兩位裏,你們最容易遇到的,是「不動卿」——也就是不動之奧森。想要獲得她的認可並不容易。”」


    「“…其實也可以繞過監視基地前進,她並不怎麽在乎。可考慮到補給等問題,並且你們這一路必須有白笛為你們指引方向,所以,如何獲得不動卿的允許,是你們避不開的一環。”」


    迴憶著從地表出發前,亞瑟在海神號上給予他們的囑咐。飛飛隻覺得他有點想快點跑了: …亞瑟說的並不到實位啊 ! 不動卿哪裏隻是「不容易」的程度,那簡直是怪物…無愧於「探窟家頂點」稱號的存在 !


    一行人中戰力最高的——他們一路仰仗著的戰力,洛基,隻是被那位身形高大的陰森女子隨手一揮就被打飛了。狼型生物撞到那邊牆壁上,發出巨大而沉悶的撞擊聲後…隻聽洛基虛弱地哀鳴兩聲,便沒了動靜。


    “哎呀…一不小心就沒控製住力道。”奧森挑了挑嘴唇,拉長語調、皮笑肉不笑地假意抱歉道,“沒想到這麽快就折騰壞了。你們——看起來也不怎麽耐玩嘛。”


    雖然他們的舉動確實魯莽了,可隻是隨手一揮就讓洛基失去了意識…羽之冒險隊的大家不由得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 …這可不好玩。


    和洛基感情最為深厚的唐曉翼想過去看看洛基的傷勢。但眼下背後…與自己並肩站立的還有自己的三位夥伴,他怎麽能拋下夥伴,臨陣脫逃 ?


    唐曉翼深吸了口氣,然後從腰間拔出奶奶繼承給自己的遺物。


    可這把隻有成年人手臂長的刀,究竟又能對奧森造成多少傷害 ? 唐曉翼自己也說不準。但此時此刻,對麵前的威脅嚴陣以待,這絕對不是什麽錯誤的事情。


    “啊啊…那個東西,看著有一點眼熟呢…是唐雪的東西嗎 ? ”


    在看見唐曉翼藏銀刀的時候,奧森突然咧開嘴笑了。她的那雙毫無光澤、死人一般的眼睛咕嚕咕嚕轉了一圈,滿懷惡意地揣測到: “嗬嗬,明明是一個挺厲害的家夥…最終她的東西也變成真真正正的遺物了嗎 ? ”


    受過唐雪不少照顧的大家頓時有些惱怒起來。就連最敏感膽小的飛飛都顫抖著用他小小的聲音反駁道: “那隻是曉翼的奶奶…唐雪奶奶給他的而已 ! ”


    “是嗎 ? ”奧森眯起了眼睛,含義不明地笑了兩聲,“…可是啊,小鬼,你們又怎麽知道呢 ? 唐雪那家夥,也並不住在奧斯吧。在你們冒險的某一時刻突然死掉了,你們又能夠及時知道嗎 ? ”


    看著這幫小鬼一時間想不到反擊詞匯的表情,奧森的臉上露出了些許饜足的愉悅笑容: “不過…不管怎麽樣,要是我在這裏把她的孫子打死的話——那個傲慢的小姑娘會露出什麽表情呢 ? …怎麽樣,想想看就覺得很好玩吧。”


    就在奧森投入地自言自語的時候,伊戈爾拿著槍,不知何時躡手躡腳地繞著牆邊走到了奧森的背後。


    他和夥伴們打了個手勢,隨後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持槍,槍口正對著奧森的背後,然後穩穩地扣下了扳機。


    “…”


    奧森的話語被伊戈爾飛來一槍打斷了。但僅僅是探窟家手搓的炸藥丸,似乎對於奧森起不了任何作用。在小小的爆炸的火光後,奧森隻是緩緩地轉身看向伊戈爾的方向,伸手拍到衣服上的灰塵。


    奧森的臉色不變,語氣也依舊慢吞吞而戲謔的,可伊戈爾這一下偷襲顯然讓她心中生了些許怒氣起來: “你這小鬼…明明個子這麽高,卻是小老鼠的做派嗎 ? ”


    不等奧森對伊戈爾采取些許行動,希燕已經扯開手中的長弓,將自製的赤毒箭搭在弓弦上,對準奧森裸露的皮膚部分,鬆開了弓弦。


    絲弦抽動了一下,割裂空氣發出「錚錚」的嗡鳴聲。但赤色的箭頭碰撞上奧森布滿千人契的手,卻沒能將箭頭插入,甚至整顆被彈了開來。


    奧森又扭頭看向希燕——另一個煩人的老鼠。但她還沒能說出話,一個蛋狀的東西就直撲他的眼前,隨後綻放出劇烈的強光 !


    飛飛還保持著拋擲的動作,剛才飛到奧森眼前的太陽蛋就是他的傑作。就算是奧森,在那麽近距離的強光照射下,視力也顯然不會那麽快恢複起來。


    不需要夥伴們提示,唐曉翼自然就可以和他們心意相通。少年腳尖點地,手握甚至能輕而易舉劃破巨岩的一級遺物藏銀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奧森眼前。


    麵對這個槍打不動、箭射不動的怪物…究竟該攻擊哪裏才比較合適 ? 在等待夥伴們給自己創造機會的時候,唐曉翼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奧森的身體過分巨大,所以近戰的他顯然是隻能從對方的下盤下手…。


    那就是作為柔軟的腹部吧。


    想著,唐曉翼舉起手中的刀,衝著對方腹部的肚臍眼地方探出了利刃。


    在這個節骨眼上,站在較遠處的夥伴們,卻看見奧森卻突然咧起了嘴角: “小鬼…探窟家除了眼睛,耳朵也是很重要的部位啊。”


    唐曉翼思考過自己這下偷襲能夠造成什麽樣的結果: 也許奧森的衣物會被切開,然後受傷造成的血會噴自己一臉;又或許壓根就沒辦法攻擊到奧森,然後自己就需要在察覺到「這招行不通」的瞬間快點離開當下的位置——畢竟沒有人會把自己主動投送到敵人的懷抱裏,那和自殺行為無異。


    說實話,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讓現在的你們和白笛戰鬥其實太勉強了。無論你們再怎麽天才,也還是「人類」…而白笛卻在某種程度上已經不能等同於「人類」了。”亞瑟說,“…所以,沒必要太害怕。你們要做的並不是擊敗白笛,而是讓對方承認你們的能力。”」


    所以,唐曉翼選擇抱著如此微小的可能性去行動,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著「能夠真的擊敗白笛」…隻要讓她產生為難,認為自己等人是確實有威脅的存在。


    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會突然被一個——不知道什麽攔腰抱起,整個人和貨物一樣被橫扛在誰的肩頭。


    唐曉翼愣了一下,最先聞到的就是縈繞在鼻尖的甜膩味道,隨後才是垂到自己眼前的棕色發絲。可這些又密又長的蛋白質的位置有些奇怪…。


    他下意識抬起眼,便看到那些發絲彼此捆做一團,變作尾巴一樣的奇怪狀態,竟然微微顫抖卻穩穩地接下了奧森要往下一砸的拳頭……………拳頭 !


    唐曉翼這時候才起了一身冷汗。就連身體強悍的洛基挨了這一下都暈了過去,換成自己的話,事情會變成什麽樣 ?


    被擋下的奧森用眼神掃了一下眼下突然出現的家夥,然後嗤笑了一聲: “…啊啊,這個氣味,原來是我們的移動發煙筒啊。”


    “這個隻是腺體的氣味,不會發煙。”扛著唐曉翼的人一板一眼地迴答道。


    “那種事情沒關係了。”奧森一邊說,一邊撩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下麵一點紅色的線條,“…這個小孩傷到我了,把他給我,讓我報複一下。”


    和奧森對話著的家夥愣了一下,遲疑地詢問道: “………啊,需要我和你的探窟隊說一聲,明天要幫你下葬嗎 ? ”


    奧森: ?


    羽之冒險隊: ?


    仿佛知道自己造成了多麽尷尬的氣氛一樣,這個人試圖撓撓後腦勺,卻碰到了自己的頭發——撓不成了。她「嗯」了一聲,好一會才說道: “…前段時間我才和唐奶奶發完信件,在這裏逗這幫小孩玩,奧森,你不覺得無聊嗎。”


    “絕界行本來就是一個愚蠢又無聊的事情。”仿佛被這句話挑起什麽惱怒的點一樣,奧森冷哼了一聲,然後緩緩地收迴了手,說道,“既然你要帶這幫小鬼,那就自己管好來…別讓我找到機會去欺負迴來哦。”


    “…奧森,和萊莎分別之後,你更幼稚了。”


    這人歎了口氣,鬆下尾巴…不,鬆下攔著奧森拳頭的頭發,然後操縱著頭發往房間的一角一探,纏著軟塌塌的洛基抓了起來。


    沒想知道奧森的反應,在帶走洛基之後,這人和剩下的三人打了個招唿道: “走吧。”


    「亞瑟把手上的信封往前一推,送到了四個人眼前: “但奧森也不是能夠輕易被打動的人,她最多也隻是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她比外表看上去要善良很多,所以要顧忌的事情同樣很多。”」


    「“這封信,我本來是要找人帶給二層的另一個白笛的。他不方便前往地麵,我們總是用信件交流…既然你們打算進行絕界行的話,我還是建議你們尋求他的幫助。”亞瑟說,“因為他也有屬於自己的,能想要前往「絕界行」的理由…隻是這個理由暫且還不夠充分到推動他前行。”」


    -


    -


    -


    “喂——喂,唐曉翼。”


    多多站在唐曉翼的邊上,一邊低頭注視著對方在無盡香的花田裏拿著鏟子挖掘的行動,一邊還不住地出聲騷擾對方。


    看到唐曉翼不耐煩地轉頭看了過來,在唐曉翼出聲嘲諷之前,多多連忙提出了自己真正要問的事情: “唐曉翼,你為什麽願意帶我們一起去絕界行 ? ”


    “一句話能重複個幾十來遍,以後我叫你墨鸚鵡得了。”唐曉翼沒好氣地瞟他一眼,低頭繼續翻找著泥土。


    他的鏟子終於觸碰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挖到了 ? ”多多連忙湊上去看。虎鯊、婷婷和扶幽也一並三個腦袋湊了上來。


    唐曉翼: “…你們是一窩土撥鼠嗎 ? 哪裏有聲音往哪裏看。”


    損歸損,唐曉翼手上動作加快了來。他拿著鏟子往下挖掘了一點,隨後用雙手珍惜地捧出這被埋藏在裏麵的東西。


    那是一個「生命迴響之石」,外貌上…與唐曉翼身上的另外兩個「生命迴響之石」看起來並無太大差別。


    “…早和你們說過了,我就隻是想去阿庇斯的底部看看罷了。”唐曉翼用一種小夥伴們難以想象的、溫柔的動作,輕輕地拍掉石頭上的灰塵,然後不厭其煩 (*其實已經煩了) 地迴答了多多最初的問題,“你難不成其實是金魚 ? 過了幾秒你又忘了。”


    多多委屈地嘀咕: “…我就是覺得這個理由也太簡單了…。”


    唐曉翼嫌棄地看他一眼: “一群蠢蛋,那你們的理由又和我這個有什麽區別 ? ”


    “宏大的理由聽著不覺得耳朵起繭嗎 ? 雖然把我這種天才和你們這群笨蛋混為一談挺高抬你們的,………但既然我們都是探窟家,想要去目睹阿庇斯之底,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 ”


    一邊說著,唐曉翼一邊把這最後一顆「生命迴響之石」掛在了脖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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