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珍打聽了不少董林家的事,牛雙雙雖然覺得劉曉珍有點想太多。


    可是劉曉珍是她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劉曉珍這麽關心她,她也是領情的。


    她也想多了解一下董林家的事。


    被劉曉珍各種打聽,牛雙雙確實也聽出一些東西來。


    之前董林隻說他有哥哥和弟弟,沒說過有姐姐和妹妹。


    劉曉珍問他姐姐妹妹嫁到哪裏了。


    董林說姐妹都嫁得很遠,很久才迴來一次。


    劉曉珍又問董林家裏承包了多少荒山,是他大哥大嫂在打理嗎?種了多少果樹?種的什麽果樹?


    董林有點支支吾吾的,隻說都是家裏在管,他出來打工幾年,也不是很了解。


    牛雙雙越聽越覺得看著老實的董林,也不是那麽老實,心裏有點慌。


    可是董林對她真的很好,除了劉曉珍,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好。


    她就是一個很普通很平凡的人,家裏對她不好,隻讀過小學,長得也一般,也沒有什麽擅長的技能。


    在工廠裏,她幹活也不是最好的,最快的,腦子沒有曉珍好使。


    有時候她跟著曉珍看書看報,她學會了一個詞,平庸。


    她發現,自己就是一個很平庸的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有什麽大出息,一輩子都會為溫飽掙紮,一輩子庸庸碌碌。


    每個月的工資,都被家裏人催著寄迴去,寄少了,寄慢了,都要打電話來逼問。


    等過幾年,賺夠了蓋房子的錢,弟弟的彩禮錢,可能就會被家裏催著嫁人。


    她的未來,灰蒙蒙的一片,無精無彩,沒滋沒味,像一片被利用完的葉子,最終變黃,掉落,變成爛葉子,消失。


    直到遇到董林,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體貼這麽愛護,這麽被珍視,她的世界,好像有了色彩,有了滋味。


    她不敢想象,迴到原來的樣子。


    坐了一天多的火車,到了一個她名字聽都沒聽過的小縣城,比原衡縣還小還破的小縣城。


    坐著一天一次的班車,到了一個很小的小鎮。


    牛雙雙心裏,也逐漸失去色彩,失去味道。


    董林老家,比她老家,還偏遠還落後。


    到了小鎮,找了很久,才有一輛驢車,能送她們去董林村裏。


    驢車一坐就是大半天,到了一個路口,驢車把她們放了下來。


    三人扛著行李,開始走山路。


    董林一次又一次安慰鼓勵她們,馬上就到了,轉過這個彎,走過這個山頭,趟過這條溪,就到了。


    三人從下午,走到了半夜,才終於走到了董林所在的村。


    牛雙雙已經絕望了。


    她以前覺得從大隊去到鎮上,已經很遠很遠了,但起碼不用走這麽多的山路、懸崖路。


    她真的要嫁到這樣的家裏嗎?


    那她以前拚命走出去,是為了什麽?


    牛雙雙當時已經打退堂鼓了。


    她是貪戀董林對她的好,可是不至於傻。


    不過她也知道事已至此,隻能先咬牙堅持,找機會和曉珍迴去。


    她後悔當初沒有聽曉珍的,那麽輕易就答應跟董林迴老家。


    董林隻說他老家窮,但是沒有說這麽偏遠。


    窮,她可以忍受,但是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山溝溝,還是突破了牛雙雙的想象。


    隻是她沒有想到,事情要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她們是半夜到的家,村裏所有人都已經睡了。


    董林敲門,把他家人叫醒,開了門。


    是個瘸腿的男人開的門。


    他看到弟弟迴來,很是高興。


    看到弟弟帶著對象迴來時,更是高興不已。


    看到還有一個姑娘,也跟著弟弟迴來時,就興奮了。


    他把他爸和弟弟都叫了起來。


    董林爸和董林弟弟看到牛雙雙和劉曉珍時,也都高興不已,眼裏的貪婪,藏都藏不住。


    劉曉珍立刻警醒了過來,她早萬分後悔和雙雙跟著董林迴來了。


    這裏就是一個狼窩!


    董林用眼神警告他的父兄弟,他們才按捺住激動情緒,紛紛熱情地接待牛雙雙和劉曉珍。


    給她們燒熱水、到別家借雞蛋、借掛麵,給她們煮雞蛋掛麵,給她們準備床鋪。


    她們吃麵條的時候,董林父子幾人,都直勾勾盯著她們,很饞。


    吃完麵,董林帶著劉曉珍牛雙雙,進了一間黑黢黢的泥磚房,說是他的房間,讓她們兩個在這裏休息,他去和弟弟擠一擠。


    董林離開後,牛雙雙早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她緊張地看著劉曉珍,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家,完全不是她想象的樣子,這裏不止是個狼窩!


    劉曉珍捂住她要哭出聲的嘴,衝她搖頭,讓她鎮定下來。


    不能表露她們想要跑的意圖,不然他們可能馬上就會動用暴力,把她們留下。


    劉曉珍在黑暗的房間裏,摸到了一根洗衣棒還是什麽木棒,拿在手裏,和牛雙雙背靠背,就站在門後。


    一旦有什麽動靜,她肯定要先和他們打一場再說。


    當然,劉曉珍心裏,沒有要和他們拚命的想法,什麽都沒有命重要。


    打不過,她就逃,寧願和牛雙雙逃到山裏麵。


    她感覺自己在山裏可能勝算更大。


    幾個小時後,天亮了!


    劉曉珍發現,這個村,連雞鳴都很少,是有多窮啊!


    她跟牛雙雙商量好,先穩住,不能自亂陣腳。


    山溝溝的窮男人,把女人騙迴來,無非就為了把她們當生育機器,當牲口,不會馬上就要她們的命,隻要命還在,就有生機。


    劉曉珍心裏,命是最重要的。


    “雙雙,你們醒了嗎?”董林過來叫兩人起床。


    牛雙雙假裝剛醒的樣子應了聲。


    她們兩人說好,先假裝沒發覺一切,找機會先離開這裏再說。


    董林說早飯做好了,讓她們起來吃。


    牛雙雙和劉曉珍努力保持鎮定,跟董家人吃了一頓早飯。


    劉曉珍繼續她之前的工作,了解董家,了解董家村。


    董家父子雖然不太樂意配合,但是之前董林已經交代過他們了。


    他們是想要一個心甘情願留下來的媳婦,還是要一個總是想要逃的媳婦?


    他們當然是想要一個好好跟他們過日子的,不想再要董林大哥董樹媳婦那樣的。


    一天到晚隻想著逃跑,不想生娃,有了也要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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