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仇南之沒有動,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懶散,從來都不願意多走一步似的,好像在他看來隻要不落後便可。


    武清瑤睜著銅鈴大的眼睛盯著他。


    仇南之忽然笑了笑:“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略一思忖,接著道:“你放心,我不會走的,我這個人很懶,別人不走,我也不走。”


    武清瑤向他走近了一步,同時玉手緩緩觸到了腰肢間的長劍,似是因大力而使她的手背上凸起一條條青色筋絡。


    仇南之搖頭苦笑道:“我都說了我不走。”


    武清瑤搖搖頭道:“和這個無關,我隻是想和你戰一場。”


    仇南之心想女人真麻煩,但口中還是婉言謝絕道:“可我不想打。”


    武清瑤冷冷道:“你說的不算。”


    言猶未畢,武清瑤手中長劍已是如閃電般揮灑斬出,鋒銳的劍身掀起陣陣凜然的白光。


    仇南之側身閃過,武清瑤接連橫斬出去。


    仇南之修長的身形像是突然自腰間折斷,整個人向後平躺出去,是以武清瑤的劍鋒自其麵門悄然劃過。


    就在此刻武清瑤舊力落空,新力未生之間,仇南之雙掌猛地一拍地麵,整個人彈丸般飛掠而起,雙掌穩穩的映在了武清瑤的雙肩上。


    武清瑤踉蹌後退。


    仇南之拂了拂漆黑的袖袍,望著她道:“不講理的人我見多了,但像你這麽不講理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不給武清瑤說話的機會,接著侃侃道:“我說了我很懶,而且現在更懶了,你要是再出劍的話,我也懶得出手,隻好認死了。”


    仇南之深深的掃了她一眼,笑道:“所以你自己想清楚。”


    話音剛落,他竟是都懶得睜眼了。


    可越是這樣,武清瑤手中的劍就越出不了手。


    ……


    洛慕白那邊的戰況已是趨近明顯了,洛汐汐不敵,漸落下風。


    洛汐汐緊緊的咬著銀牙,火紅色長鞭再度一展,毒蛇般朝著洛慕白的劍鋒纏繞過去,最後生生的將其緊緊束縛住。


    洛慕白向前掠身過去,曲肘持劍,劍尖直指洛汐汐咽喉,然後擲擊出去,森寒的劍鋒綻放出奪目的光芒。


    洛汐汐清眸陡然一凝,手中長鞭猛地一甩,被長鞭所縛的銳劍倒飛出去,這一瞬來的電光火石,而洛慕白早已是鬼魅般的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公主,可以了。”


    淡淡的語聲傳出,洛慕白的手中出現了另一柄劍,而此刻,這柄劍的劍鋒,正緩緩的落在洛汐汐的肩頭上。


    洛慕白沒想殺她,他至始至終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任何一個人,更何況是洛汐汐。


    洛汐汐緊緊咬著銀牙,那一雙如神凰的鳳目,緊緊閉攏。


    有著兩滴清淚淌下。


    難道她真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洛慕白將白玄簫奪走?


    難道她真的挽不迴瀕臨崩潰的玄洛皇朝?


    她將賭注都押在蕭徹的身上,可蕭徹,還趕的到嗎?


    轟隆——


    就在她思想的神光離合之間,下方厚重而漆黑的雲層忽的漾出輕微的漣漪,緊接著一道快到極致的神光陡然降臨,幾乎就是一瞬間,自洛汐汐的身側穿梭而過。


    同時,金鐵交鳴聲在她的耳邊響徹。


    洛慕白的神情滯鈍了一瞬,手中長劍脫手飛出,手掌被震的不住的顫抖,腳步也退卻了數十步。


    那道神光嫋嫋散去,間中浮現出了一道如竹筆直,如山挺拔的身影。


    在他身旁,洛汐汐安然無恙的站著。


    仇南之輕輕一笑,顯然是很欣賞蕭徹的出場,揶揄道:“來的挺及時的啊,專門等的這一刻?”


    蕭徹白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身旁的洛汐汐,尷尬笑道:“巧合巧合。”


    洛汐汐沒有說話,這個時候感覺她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蕭徹看向她道:“沒事吧?”


    洛汐汐神色不變,臉上還是那種女皇般的姿態,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塵外人,她平靜的道:“沒事。”


    她換了個話題,看著蕭徹道:“你終歸還是趕來了。”


    蕭徹聳了聳肩,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洛慕白,道:“畢竟,我也不想看到整個玄洛皇朝被鬧得一團糟。”


    洛慕白淡淡道:“我沒得選擇。”


    道理他都明白,做什麽而導致什麽後果他也了然於胸,明白他立場的人,都理解他內心的糾結。


    蕭徹沒再說什麽,況且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他的目光緩緩自每個人的麵上掃過去,沉聲道:“所以現在呢?要怎樣?”


    沒有人說話。


    蕭徹苦笑一聲,沉聲道:“公平一點,各憑實力如何?”


    仇南之憊懶的抬了一下眼皮:“我沒意見。”


    洛慕白點點頭:“我同樣。”


    洛汐汐凝注著蕭徹,有些猶豫,卻見蕭徹對著她輕輕點頭,是以洛汐汐也開口道:“可以。”


    武清瑤和沐婉兒選擇退出,她們清楚以自己的實力不可能登頂,所以就不去湊熱鬧了。


    將近雲巔的此處,仇南之,洛慕白,洛汐汐,蕭徹四人席地坐下調息,準備登頂雲巔。


    雲巔銀鼓,內藏玄簫。


    ……


    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


    但接下來的白,卻是一日中最至純至真至淨的白。


    調息結束,四人迎著雲巔上那泛著魚肚白色的嫋嫋雲霧攀登而上。


    嘭嘭——刹那間,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一股音道意誌縈繞而出,而且漸趨高絕,音道意誌攪動天穹雲海,在那股勁風衝擊之下,所有人的衣袍都是翻飛不止。


    緩緩登山的腳步撥開了眼前的嫋嫋雲霧,他們終於看到了他們盼望看到的:雲巔上風很大,吹得陽光都好像在搖晃著,地上出現了一片陰影,呈現出銀鼓的模樣,陰影中,一株青碧色的小草頑強的生長在雲隙間,掬一抷晨露,清芬吐蕊,雖然風很大,但它依舊靜潔而清雅,並且用力向著雲隙下紮根。


    洛慕白的雙目中跳動著熾熱的火焰,道:“隻剩下最後幾步了。”


    仇南之點點頭,臉上忽也間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神色,一個古怪的念頭在腦中閃過,他為什麽要來這裏?為什麽要爭白玄簫?


    就因為右相撫養他長大?他就要為了岐王做這些?


    他白森森的手探出漆黑的袖袍,掌心和指縫間生滿了老繭,多好的一雙持刀的手,但這雙手非但沒有做出些許有意義的事情,反而沾了太多的血,太多好人的血。


    他好像不能迴頭了。


    洛慕白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道:“你在想什麽?”


    仇南之搖搖頭:“沒什麽。”


    說話間,他朝上連續邁出數步,身軀如遭重擊,五髒六腑翻騰不止,甚至縈繞在他周身的音道意誌都是漸漸的開始燃燒起來。


    咚咚——仇南之腳步依舊不停,周身簫聲響徹,整個人置身簫聲中兀自猛地朝雲巔登上。


    洛慕白喝道:“你瘋了?”


    仇南之沒有理會,雙目登時變得猶如死魚眼般灰蒙,他的身上,鮮血不斷滴落在雲絮間。


    ——他想用疼痛來逼自己不去多想。


    雲巔上音潮席卷,無數意誌轟在他的身軀上,悶血吐出,麵上血色褪盡,但他的雙腳依舊還是穩穩的站在雲山上。


    他繼續向前邁出,又走出幾步,‘嘭’的一聲,挺拔的身軀在此刻竟是被雲巔上席卷的音潮壓彎了些,嘴角掛著鮮亮刺目的血跡。


    在他身後,洛慕白緊緊跟隨。


    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洛汐汐低語道:“按照這種速度,他們很快就會登上雲巔了。”


    她的心很亂,也很急,但語聲卻是莫名的平靜。


    ——她從小就告訴自己,她可以著急,也可以擔憂,但隻能將這些藏在心裏,隻有這樣,才不至於讓對手看透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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