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了那位於龍頭嶺山下的家裏。這座普普通通的紅磚房承載了我十來年的記憶。


    看著那布滿年代裂紋的大門,那滿是鏽蝕,用塑料代替玻璃的窗戶,那房間裏水泥地板上的一個個的坑洞……,聞音到這一刻才感受到了明川的生活是多麽不容易。以前隻知道他家裏條件不好,但學校管吃管喝的,偶爾他還能掙點外快。沒想到他整天樂嗬的樣子後麵,是這樣的一個家庭條件。而為了自己,他卻把上次競賽的獎金都給付了房租。


    我們迴來後不久爸媽也從菜地裏迴來了,手上還拿著剛摘下來的新鮮蔬菜。我不確認這兩天鎮上發生的事是否已經傳到了這個山村的,但看起來他們臉色還不錯,有著和往日我迴來時一樣的笑容。


    正在想著怎麽和他們介紹聞音時,聞音自己主動上前打起了招唿。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叫聞音,是明川的,朋友。”


    看來她已經把自己老師的身份拿下來了。


    “好,好,歡迎你來,就是我們這小地方沒什麽招待的。”看來我父母對聞音的第一印象還不錯。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到哪都會受歡迎啊!他們就沒一點疑惑,他兒子咋就突然帶迴了個大姑娘?要知道他們一直都對我挺嚴格的,每次都會囑咐我要以學習為主,其他的都不要管。


    聞音幫我媽摘起了菜,而我爸,則叫我和他一起去抓一隻雞來殺。我一直在後麵默默觀察著他的神情,但那張瘦削的臉上還是沒看到異樣的表情,莫非鎮上的風還沒刮到這裏?


    趁著爸媽在張羅飯菜的時候,我帶著聞音屋前屋後的轉了一圈,告訴她哪棵樹是我栽的,哪棵樹上的果子好吃,哪一個山坳裏野貨多……,與其說是告訴聞音,其實是在心裏,也告訴自己一次。過了今天,我要再迴到這裏看一眼,又會是哪年哪月呢?


    一大盆雞肉,幾個自家地裏的青菜擺上了桌。聞音倒一點也沒有做客的拘謹,不是往桌上端菜,就是洗碗洗筷子的,引得我媽不住的誇讚。誇讚完了又埋怨我才是做客的一樣,坐在桌旁隻知道等飯菜上桌。聽著母親的埋怨,聞音還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如果這樣的日子,要是天天都有,那該多好啊!


    吃完飯,聞音要我再帶她上望天台去玩玩。我的大姐,不是又叫我背你上去吧?不過我內心還是很樂意背的,機會不多了啊!


    這次她沒讓我背,隻是讓我牽著她,一步一步慢慢的在山路上走著。今天不用像上次那樣要躲著別人的目光,所以她感覺輕鬆了很多,時不時會停下來看看不認識的樹,看一看沒怎麽見過的花,走累了,會和我一起坐在大石頭上……。


    再次站在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望天台上,看著遠方的層層青山,看著大山中間那縮成了一個點的小鎮。迴想起這幾個月來,在那個小點裏發生的一切……。


    我還能離得開這裏嗎?聞音在心裏問著自己。得到的答案是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離得開了,身可以走,心永遠在。


    在後來,在我不能迴家的日子裏,聞音一直代替著我,無數次的往返著從省城到盤龍鎮裏的這個小山村。


    青山莽莽,


    碧水常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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