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沒答,默了幾秒後反問,“你查到我怎麽知道你私人號碼了嗎?”


    好吧,確實沒查到。


    他跟青年的生活軌跡完全沒有交集,自己圈裏的人沒一個認識青年,甚至連青年活動過的城市,他都沒去過。


    唯一有交集的就是《探索001》。


    還是他先關注的,也是他先發起進攻。


    可這個人,貌似在這之前就認識他,否則上次怎麽會問他睡了沒,語氣還那麽熟稔。


    宋雲鶴麵上帶起笑,“我認輸了,現在你能給我解惑嗎?”


    “不能。”


    得,還挺果斷。


    “那就算了,我還以為我有人格分裂,或者離奇一點,比如睡著後能在夢裏相會之類。”


    話落,那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嘟嘟嘟”。


    宋雲鶴卻笑了,看著還不到兩分鍾的通話錄音,或許明天該問問陳媽,他睡著後有無反常的舉動?


    剛把手機放下。


    工作微信便跳出一條信息。


    001導演:宋董,尹安相的視頻都剪輯好了,已發到郵箱[齜牙]。


    宋雲鶴敲敲鍵盤:辛苦了[微笑]。


    隨即懷著某種隱秘的窺探欲打開郵箱,等看到電腦上一幀一幀的視頻時,又覺得隔靴搔癢,爽了,但又沒完全爽。


    自己很清楚,是貪欲沒有滿足。


    哎……真的是。


    宋雲鶴又摸起手機,複製尹安相的手機號碼,然後打開微信。


    或許應該直接查清他的底細,然後用盡一切手段將人囚禁在自己身邊。


    想到那樣每天都能看見他的眉眼,聽見他的聲音,宋雲鶴手指不禁發顫。


    可當點擊添加好友之後……


    半晌。


    書房裏響起輕笑。


    另一邊。


    安相相坐的筆直,一動不動盯著右上角的時間,直到過去五分鍾,才確定神經病宋雲鶴不會打過來了。


    起身去給冷櫃的飲料填滿,又將紙板拆開放在門口,隨便哪個拾荒老人過來撿。


    做完這些已經過去半個小時,再迴到櫃台,發現兩分鍾前,宋雲鶴給發了信息。


    宋白雲:我睡著了[微笑]。


    安相相尋思他睡的還挺快,然後搔了騷後腦勺邊迴信息邊迴收銀台裏麵。


    到了後半夜,來買水的人越來越少,見大排檔也沒幾個人了,幹脆關門迴家。


    剛落鎖。


    【叮——】


    【請注意!小鬼來嘍!】


    安相相正低頭迴信息,聽見係統提示的同時,後腰被猛地踹了一腳!


    事發太突然,他直接一個跪趴,手機妥妥的攉在地上,屏被摔個稀碎。


    他捂著腰迴過身,就見賀妮塔一副鬼樣的站在不遠處,右腳正在冒黑氣。


    “為什麽要丟下我?”賀妮塔語氣陰森。


    安相相撿起手機摁了下開關,還好,隻是鋼化膜碎了,抬頭見賀妮塔一身白裙,長發披散,在路燈熄滅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瘮人。


    “導演給我安排的車,當時太倉促,沒想太多就迴來了。”本來打算去接的,可係統說她已經搭上迴來的高鐵,去了也接不到。


    安相相覺得自己理由不大過關,在賀妮塔越來越陰翳的眼神下,呐呐道歉。


    “抱歉,下次絕對等你。”


    賀妮塔散發的鬼氣緩緩收起來,舉起小拳頭威脅,“哼,你要是再跟我papa一樣,一聲不響就把我丟了,我就打爆你的頭!”


    安相相小哄了兩句,答應給買個玩偶包包用來裝陶笛,這件事才作罷。


    快到家門口,安相相對賀妮塔說,“你把鬼氣收起來,不然對我家人身體不好。”


    賀妮塔比個ok。


    但進門之後,原本期待的表情變得一臉嫌棄,“整個房子還沒我的浴室大。”


    “他們隻是最普通的農民。”怕嚇到尹母,安相相低聲迴應了句,就不打算開口。


    賀妮塔倒是自顧自的說話。


    “小婉也是農民呢,每天要幹許多農活,劈柴,喂豬,種地,漂亮的小手都是繭子。”


    “但她很有上進心,每天來我家送柴的時候,都會跟我學一會小提琴。”


    “她很有音樂天賦,從認識到我死去,才兩年的時間,她已經能拉出很動聽的曲子了。”


    安相相看她神情懷念,又順著她的視線,去看掛在床頭的畫。


    畫作之中,有個梳著馬尾辮的少女,或許因為羞澀,並沒有露全臉,但維克多有一雙巧手,厚重的劉海,輕勾的唇角,能看得出她如名字一樣,是個靦腆的女孩。


    賀妮塔翻出陶笛,十分寶貝的撫摸。


    安相相也去看陶笛。


    是很單調的款式,除了基礎色之外沒有任何裝飾,做工也特別粗糙。


    而賀妮塔是個千金小姐,就算再不挑,上麵也該刻滿了繁複的花紋。


    “這是她送你的嗎?”


    賀妮塔點頭,眼裏滿是憐惜,“三毛錢一個,她給別人割了兩個月的豬草呢。”


    “我本來想要她那個舊的,可她舍不得,說是她外婆的遺物,為此我氣了好幾天。”


    “後來這件事我都忘了,直到我十七歲生日那天,她來我家送柴,那麽冷的天,她從襖子裏把它拿出來,說怕凍傷我的手。”


    “可她自己滿手都是凍瘡。”


    安相相坐在床邊,視線又從陶笛挪到畫作上,默默聽她訴說和小婉的相識。


    那是一個最平常不過的春天。


    千金小姐駕車去春遊,半路汽車拋錨,車輪陷在泥土裏出不來,恰在此時,梳著麻花辮的少女騎著牛路過。


    後來的一切水到渠成。


    千金小姐辭掉家裏送柴的夥夫,把這個工作給了麻花辮少女。


    安相相思維發散。


    他覺得自己可能猜錯了。


    賀妮塔的執念或許不是維克多。


    “你之前說去法國找維克多,找到了嗎?”


    “找到了。”賀妮塔嘴角抽搐,並沒有昔日情人重逢的羞澀,“沒想到他還活著,老的牙齒都沒了,一股子老人味。”


    安相相:……


    好了,這下確定了。


    “那小婉呢,你要去找嗎?”


    賀妮塔默了默,“我去過了,那個村莊現在成了遊樂園。”


    安相相閉上嘴不再說話。


    她死在1930年,現在是2030年。


    後來的夏國發展那麽迅速,現在想找一個人,跟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就算找到了,小婉還活著嗎。


    賀妮塔悶悶不樂,飄出去說要透氣。


    他也打算再迴一條信息便去睡覺,結果剛打開手機,界麵又多出一條信息。


    宋白雲:今天的聊天你喜歡嗎[微笑]。


    安相相從下車到現在都沒休息,有些困了,隨手迴了句,


    ——喜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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