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話音剛落,話筒裏傳出嗚咽聲。


    “媽,是我沒本事,沒讓你享福……”


    安相相瞅著老太太,納悶怎麽突然哭起來了,隻見老太太長長歎了一口氣,滿目哀傷地說:“你告訴他,我不怪他。”


    安相相:……


    心想人老了都這麽固執嗎,無奈老太太又扭頭不看,隻好代為迴複。


    那邊突然崩潰,無比傷心地嚎啕大哭,整整五分鍾,安相相拿著手機,聽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嗷嗷地哭,這邊老太太也是頑固,愣是一句也不安慰。


    “老弟,天晚了,你迴去吧。”那頭大概緩過情緒了,說話變得有條理了,“我已經坐上高鐵了,再過三個小時就能到家。”


    “那你母親……?”


    “沒,沒事,你迴去吧。”


    安相相猶豫看向老太太,見她點頭,這才答應。


    迴到家天已經黑透,安相相已經冷到麻木,停好車控緊軍大衣,哆哆嗦嗦往二爺家走。


    路過一戶人家時,養在門口的狗像是受了刺激,突然竄起來對著他狂吠!


    狗叫聲異常兇狠,喉頭裏不斷發出威懾的低吼,半服在地,仿佛隨時都會進攻!


    安相相被嚇了一跳,要不是狗被栓著,一點都不懷疑他會被攆的到處跑。


    狗叫聲引來了主人家,出門看見安相相笑著打了聲招唿,這才舉起掃帚捶了狗一頓,然後那狗像是著了魔,疼的嗷嗷叫也要不斷威懾安相相。


    主人家有點尷尬,“哈哈,這狗平時挺乖的,今天不知怎麽,跟見了鬼似的。”


    安相相聽到“鬼”,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牽強地笑了笑,轉身前往二爺家。


    心裏頭不知不覺裝了些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怪異,導致晚飯都吃的恍恍惚惚。


    迴到家,安相相喝了許多熱水仍然覺得很冷,感覺身體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匆匆洗漱了下,把電熱毯開到最大檔,鑽進被窩緊緊裹住被子,依舊冷的不能自已。


    不對,這不對勁。


    安相相感覺腦袋開始發昏,迷迷糊糊找出溫度計,39.5度。


    哦,原來是發燒了。


    在意識模糊之前,勉強給顧向雲打了個電話。


    “有事?”


    安相相吐出兩個字:“救命。”


    說完,意識就像進入了滾筒洗衣機,不斷地旋轉下墜,哪怕已經徹底陷入黑暗,也感覺得到自己還在下墜,像是被一雙冰冷的手抓住,難以掙紮半分。


    好冷……好冷……


    救命……


    救救我……


    安相相內心高度警覺,發現危險卻不自知,隻本能地蜷縮自己,解救自己。


    顧向雲踹開大門,進來就見安相臉色慘白的縮在被子裏,雙眼緊閉,嘴唇都沒了顏色。


    聽清他無意識的囈語,直接用被子把他緊緊裹住,扛起來就往外走。


    鄰居探過院牆,第二次見,已經不怎麽好奇了,“又生病啦?”


    顧向雲點了下頭,沒時間含蓄,大步流星地往上走,肩頭扛著個卷成壽司的人也一點不含糊,隻是唿吸略微急促而已。


    時隔兩天,再次進入醫院,護士大媽還記得安相相,打開被子見到人,喲了一聲連忙去喊自家老公。


    顧向雲將人放進病床,蓋好被子剛站直身體,就見安相相又開始發抖,無意識喊著“好冷”“救命”。


    忍不住臉色一沉,勉為其難坐到床上,伸手掖被子時被一把薅住手,扯都扯不出來。


    醫生大叔來的時候“咳”了一聲,顧向雲閉了閉眼,終止這種無聊且丟人的拔河,起身讓開位置,人卻還彎著腰。


    沒辦法,胳膊被抱得死緊。


    醫生大叔扒開眼皮看看,確定人在昏迷又觀察一下嗓子,敲敲肚子,最後量一下體溫。


    “豁,都快四十度了!”


    醫生大叔很是驚訝,畢竟成年人除了病毒感染,很少有燒到這個溫度的。


    “先打個退燒針吧,別把腦子燒壞了,然後掛點抗病毒藥。”


    顧向雲點頭,沒什麽意見。


    前兩天安相過來也是這個病情,掛了兩天水就好了,不過肯定沒好清,否則怎麽才兩天又病了。


    第無數次感受到養孩子的麻煩,顧向雲長歎一口氣,低眸默默讀著腕表,四分半鍾的時候,護士大媽走進來,手裏拿著針管。


    “把他褲子扒了,先打個針。”


    顧向雲起身,隨即發現這個角度非常不方便,隻好把人從被窩裏撈出來,跟抱小孩似的側躺在自己腿上,伸手一扒。


    “喲,好嫩的屁股蛋子。”


    護士大媽調侃完,仗著人昏迷,跟給豬打針似的,一針紮了上去!


    昏迷不醒的安相相身體一顫,顧向雲以為是條件反射,直到感覺到褲子有點潮。


    低頭看去,大男孩輕抿著唇,眉頭輕蹙,眼淚從緊閉的雙眼靜靜滲出來,從眼角滑落,又滲進他的衣服裏。


    “能輕點嗎?”


    說完這句,顧向雲都覺得自己有病。


    果然,護士大媽跟看智障似的,“再輕能咋的?不還得紮肉裏嗎?”


    顧向雲無言以對。


    甚至覺得又幾分道理。


    拉上褲子前,瞄到了屁股蛋子,沒看出什麽名堂,屁股不都長這樣嗎。


    顧向雲腦子發散,莫名其妙過濾了下自記憶以來見過的屁股,雖然除了自己也就大學時一起洗過大澡堂的舍友,但對比之下,安相的確實更加白嫩一點。


    過後納悶怎麽對比這個?


    轉念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職業病。


    他時常采買樹苗,關於品種他總得多看看才對比的出果質最佳、產量最高的。


    顧向雲老神在在的,剛把人放迴床上護士大媽又迴來了,端著鹽藥瓶。


    見安相還緊緊抱著,幹脆道:“紮腳麵吧。”說完頓了頓,“輕點。”


    護士大媽服氣了,一邊紮針一邊聊聊家常,“這是你親弟弟啊?”


    “不是。”


    “哦,那就是幹的?”


    “也不是。”顧向雲腦子裏劃過網絡上的惡趣味話題,表麵不顯,“朋友的孩子,應該算外甥。”


    “小輩啊,難怪這麽疼著。”


    顧向雲一頭霧水,“疼?”


    你說誰?疼安相?


    他腦子挺清醒的。


    “對啊,親媽帶孩子來打針,都是嚷嚷往死裏紮,不紮疼不長記性。隻有特別寶貝孩子的,才會說輕點。”


    顧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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