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河岸邊拉起了簡單的警戒線,小鎮上僅有的兩名警察在接到報警後雖然不情願加班,可死在山裏的淘金客屍體很常見,但小鎮附近出現兇殺案屍體可不是小事,兩人隻能帶著簡陋的裝備來到現場。


    現場已經圍了些許收到消息的小鎮居民過來看熱鬧,不過他們也知道要保護現場,並沒有貿然靠近,隻是圍在幾米外的地方打量著那具露出半張臉的頭骨。


    小鎮的這種治安警官肯定沒有處理這種兇殺案件的能力,他們倆也隻是現場拍了幾張照片作為存檔而已,甚至連屍體骸骨都沒有挖出來。


    這個可不是他們偷懶,而是誰知道屍體身邊會有怎樣的東西,萬一是重要的證物呢?


    在看到屍體頭骨上的半截箭矢,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是一起兇殺案。


    而且從屍體腐爛的已經不見肉隻見骨的樣子,這屍骨已經在此待了不少年了,多埋這麽一陣子也不要緊。


    老警官當即聯係了縣裏的警隊,通報了這起兇殺案,並申請縣裏的專業警員前來調查此案。


    這裏要提一嘴醜國的警務係統體係。


    醜國的警察是縣警大於市警,縣警具有這個縣地盤內所有區域的管轄權。


    而市警屬於各市、鎮自己雇傭的治安力量,雖然也有執法權,但各市鎮的警務能力也就僅限於維持個社會治安而已,除了大城市的警局有著獨立的刑事案件偵辦能力外,像這種小鎮遇到這種事隻會向縣裏求援。


    不過兩位小鎮的治安警察也懂得基本的處置流程,他們摘取了那枚金戒指,和取下了受害者頭顱裏的那半截箭矢。


    這兩個東西別看不起眼,但通常來說,某些獵人會在自己的箭矢上做獨有的記號,而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往往會在內圈刻有夫妻雙方的名字,這都是極為重要的證物。


    作為發現現場的第一人,雷洪汕自然要到小鎮的警局做下筆錄,正愁沒地方睡覺的雷洪汕自然收拾好晾幹的東西坐著小鎮唯一的警車迴到了小鎮上。


    筆錄做的很快,無外乎就是正常的把發現遺骨的過程敘說一遍即可。


    但雷洪汕可不能說是自己有特殊的感覺讓他挖那個坑,隻能說他肚子不舒服,打算挖個屎坑蹲號這才無意中撞見了這具屍體。


    這說法雖然有些牽強但至少能說的過去,咱們可是文明的龍夏人,可不是隨地脫了褲子就到處亂拉的白象人。


    兩位警官對此也沒多計較,這屍體至少在那埋了十年了,就是八竿子也和眼前這個年輕人沒更多的關係,所以兩位警察也沒多深究,趕緊結束筆錄迴家睡覺才是正事。


    不過結束完筆錄,眼前這個東方年輕人卻給他倆出了個難題。


    “那個……我晚上沒地方去,能在這裏睡一晚不?不用擔心我亂跑,關上鐵門你們第二天來開門就行。”


    兩位警官看著手指旁邊臨時監籠的東方小子一臉的無語,這片土地上奇人怪事很多,但沒見過自己主動跑號子裏睡覺的!!


    不過看在這東方小子一臉的誠懇,兩位警官也不好拒絕,反正是他自己要求的,便拉開牢房門讓他帶著東西自己走了進去。


    按說如果有囚犯的時候,這個隻有一層簡易房屋的警局裏就要有人值班,避免囚犯越獄或者被劫獄出事,但現在關著的又不是囚犯,所以兩位警官給他留了水和兩份專門供應囚犯的餅幹便迴家了。


    當然,牢門還是鎖死的,畢竟那是小鎮的警察局,萬一被人順走了啥東西……


    傳出去會被周圍同行們笑死的!!


    躺在牢房裏的長椅上,這玩意睡著雖然不如鬆軟的大床,但至少已經是雷洪汕這些天來,睡的最平整,最溫暖,且最安全的地方了。


    不用在大樹底下席地而眠,不用擔心半夜各種蚊蟲的騷擾,也不用害怕會有野獸過來圍觀自己睡覺,更不用擔心有人拿著槍過來搶劫自己,除了時不時被窗戶的晚風裹著帶來一些隔壁廁所的尿騷味之外,真沒別的缺點了。


    因為自己不是正兒八經的犯人,年輕的小警察也沒吝嗇,丟給了雷洪汕兩袋那種給囚犯吃的特殊餅幹,雖然口感很差,但好歹能糊弄肚子。


    吃了個半飽的雷洪汕掃了一眼警局牆上的掛鍾,此刻已經是半夜十二點,看著透氣窗外還露著夕陽般亮度的天空,雷洪汕把小背包當枕頭墊在地上,衣服當被子蓋好,多日累積下來的倦意迅速占領身體的每個細胞。


    隻是臨睡著前,他嘴裏嘟噥著:


    “希望……進到山裏後,這坑爹的感覺能經常顯靈吧……”


    第二天上午九點,兩位警官這才慢悠悠的來到警局,此刻的雷洪汕已經睡了一個美美的好覺,除了身體被硬木長椅咯的有些酸疼之外,前幾日的疲勞也在深度的睡眠休整中驅散不少,此刻的他整個人都顯得精神兩分。


    “嘿,雷,在我們這五星級賓館睡的怎樣?”


    年輕的警官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進來一邊開牢房門一邊揶揄打趣著。


    “很不錯,比路邊橋洞要舒服多了。”


    雷洪汕也不矯情,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都說在牢裏睡的不好,但那是要和什麽地方相比。


    走出警局的雷洪汕也沒多逗留,因為年輕的警官告訴他,等下有個本地人要驅車向北去探訪朋友,錯過了這趟順風車那就要自己走十多公裏的路了。


    在小鎮北邊的路口,雷洪汕順利的搭上了這趟順風車。


    車鬥上已經坐滿了昨天和自己一起過來的那些淘金客,而司機是一對中年夫婦,雷洪汕本來是想擠後鬥的,結果沒想到,因為昨天他發現屍體的事情已經在小鎮傳開了,所以兩位夫婦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燒,便拉著他坐在了駕駛室裏一路打聽著關於那具屍體的各種信息。


    這種事本來沒啥好說的,但是雷洪汕已經很熟悉了醜國人喜歡喝酒吹牛逼的習性,便繪聲繪色的向二人編撰講述自己如何發現屍體的過程……


    反正這些內容和昨天在警局裏做的筆錄口供沒啥區別,無外乎此刻說的更生動,形容詞和手勢更多、更誇張一點而已。


    十多公裏的戶外野路如果用雙腳丈量絕對能把人累個半死,但坐在車裏也就是一個小時出頭的光景,當皮卡車停在一處山口之時,雷洪汕已經和車裏的兩位夫婦有說有笑了。


    “從這進山,然後順著野鴨溪穀往東走一裏就能到黑熊小溪,不過我建議你別在那裏碰運氣,那裏早都被人反反複複挖了幾十次了,你可以再往北走十裏,那裏有條小河可以試試,不過再往北就別考慮了,太危險。”


    男人的妻子對眼前這個禮貌且風趣的東方男孩很有好感,叮囑著對方山裏的注意事項。


    “謝謝你,瑪麗大嬸。”


    對於這些信息,雷洪汕由衷的致謝。


    當皮卡離開時,現場剩下的,就是全部的六名淘金客了。


    這六個人中,除了雷洪汕外,剩下兩男一女明顯為一組人,從他們的相貌和口音,還有親密舉止就能分出是一對好哥們,以及其中一哥們的女友。


    這仨個人是昨天一起搭車進來的,另外兩個人為一男一女,從麵相看似乎是一對兄妹,但是因為沒有接觸過,也不清楚他們倆是什麽時候來到這的。


    雖說是一路搭車過來的,但是雷洪汕並不太想和他們搭話,主要是他們這幾個人,那三個人明顯都對自己有著較為明顯的厭惡感。


    “黃皮猴子,我警告你,離我們遠點!我不喜歡聞道猴子的臭味!”


    那個稍顯瘦弱的白皮拍打著背包上的霰彈槍,昨天這把霰彈槍還放在槍袋中避免人員運輸轉移中出現不必要的麻煩,但是今天要進山了,為了防止路上可能出現的威脅,自然就要拿出來隨時應急。


    雷洪汕也不多說什麽,直接迴敬給對方一根中指:


    “放心,就連這裏的棕熊都會離你遠遠的,一千碼外就能聞到你身上那股夾在腋窩三年的狐臭大麻味,就是吃腐肉的禿鷲都不會對你的肉感興趣的,因為實在太臭了!”


    說罷,不等對方暴起,雷洪汕拎起自己的小行李快步閃人跑路,拉完嘲諷還不跑等著在那一挑二啊!


    那瘦子氣得七孔生煙破口大罵,但卻無能為力,沉重的背包讓他們行動極為的遲緩,別說追趕雷洪汕了,就連攜下背包然後再背上,僅靠那瘦子自己的力量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而雷洪汕缺乏各種裝備,但輕裝的好處就是能讓人具有足夠的靈活性和機動力,他稍稍加速便和身後的五個人拉開了距離保持了足夠的距離之外,他可不想去賭那瘦子的法律意識有多強烈,對於白皮,雷洪汕一直認為他們從骨子裏就帶著濃厚的暴力和強盜的血統基因。


    翻過山口,來到瑪麗大嬸口中所說的野鴨溪穀時,雷洪汕很快便感受到了第一波的“熱烈歡迎”。


    這裏是一片窪地,山穀中間低矮的地勢四周山上流淌下來的涓涓溪水在山穀中間形成了一個水窪之地,一看就知道這種地方的水流動性並不強,而一個近乎死水潭、又有些像沼澤的地方什麽最多?


    蚊蟲啊!


    一進野鴨溪穀,這裏嗡的一下便衝起漫天的蚊蟲,它們瘋狂的開始攻擊叮咬吸血路過的一切動物,甚至在對方皮膚上產下自己後代的蟲卵。


    “淦哦!!”


    雷洪汕沒有本地人常見的那種網紗頭罩,隻能穿上長衣長褲並封死褲腳袖口和領口,再找一件爛t恤往腦袋上一罩,包住整個腦袋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麵,順著路邊前人踩出來的小徑迅速的穿過這裏。


    但是他還是低估了這裏蚊蟲為了新鮮血液的亡命程度,它們甚至用尖銳細長的口器,穿過t恤寬鬆的縫隙直刺後麵的皮膚。


    那味道,就感覺一根根細針紮在臉上疼痛瘙癢不已。


    無奈之下,雷洪汕隻能不斷拍打手和頭臉等薄弱部位,一邊快步穿過這裏,直到一口氣穿過野鴨溪穀,這才擺脫了那些討厭的蚊蟲。


    “麻辣戈壁的,陰公哦……逮著就往死裏咬哦!!”


    摸著臉上、脖子上的數個大包,又疼又癢卻無藥可醫的讓雷洪汕,隻能吐點口水用指甲做十字封印大法。


    稍稍喘口氣後他背上行裝繼續向前走了一段林地,轉過幾塊巨石後,便看到了瑪麗大嬸所說的那條黑熊小溪。


    醜國人起地名有兩個習慣,一個是從原生土著那邊流傳下來的特殊地名,例如著名的紅土大峽穀公園,酋長山脈,黎明牆這些特殊地理名稱;另一個就是移民的先驅者們起的地名。


    隻是移民絕大部分都沒有啥文化,很多名字看似很美,那都是龍夏國悠久文化的雅信達美化產物,就像扭腰市直譯過來就是新的鄉鎮,嗯……簡稱新鄉;著名的金融大道花兒街直譯就是城牆根……


    這些看似雅信達的地方名稱都這樣了,換成是更加細致瑣碎的地方,那基本上就是移民們在某個地方遇到什麽東西,或者常見什麽東西從而形成的通用起名法則。


    就像剛剛走過的野鴨溪穀,就是當年因為那裏蚊蟲眾多導致各種魚蝦豐富,野鴨特別喜歡到那裏生活;而前麵的黑熊小溪……就是在這裏曾經生活著黑熊的地方。


    隻是現在這裏別說黑熊,就連老鼠來了都得哭著趕緊搬家。


    整個小溪流淌的地界,遍布著人類淘金挖掘出的各種大坑小洞,遍地堆積著大量淘洗後的泥沙,讓這裏宛如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戰壕前線現場一般泥濘和荒蕪。


    這些泥沙經年累月的長期堆積,讓小溪無數次的改道和變換流向,在暴雨和山洪中衝刷到下遊各個地方,放眼望去,下遊小溪流經過的地方,是一片片赫然可見的黃褐色泥土。


    不過好消息是,因為這裏已經有幾年沒人再發現過礦脈,沒有了人類的破壞,大自然開始嚐試修複著這裏的環境。


    從地底深挖出來的泥土堆表層開始累積風雨帶來的各種有機物,鳥類糞便中未消化幹淨的種子,動物身上裹挾的草籽在泥土堆上開始艱難的破土抽芽生長,雖然它們缺乏足夠的營養生長的艱難且弱小,但經年累月之後,這些土堆上,會和其它地方一樣,重新長滿各種茂密且蔥鬱的植物。


    站在巨石上遙望這一切,正感慨大自然的強大修複能力之時,那種感覺突然憑空而生,冥冥的指向這片區域的幾個角落。


    “臥槽!都挖成這個吊樣子了還有漏網之魚?”


    雷洪汕有些驚訝在這種被挖成篩子的地方居然還能有感應,但看看天色,此刻的時間雖然尚早,但天上已經匯聚了不少積雨雲,一場夏季的暴雨正在天空中蓄積著。


    考慮到自己不像別人,有著完整的雨具裝備,他隻能三步並做兩步,一路小跑的來到那種感覺指引到的地方旁邊不遠幾塊大石旁,趕緊撿來木頭搭上架子,用修補後的防水布迅速的給自己支了一個三角型的a字帳篷和門口的防雨天幕。


    在一切剛剛搞完之時,天空中便響起了隆隆的雷聲,隨即豆大般的大雨便劈裏啪啦的砸落下來,打在防雨布上劈啪作響。


    看著外麵的大雨,再看看自己簡陋的裝備,雷洪汕心一橫,穿上那件爛了一個袖子的衝鋒衣便衝到了雨中。


    經過無數隊伍和n次淘金的這裏不僅遺留著大量的坑洞,還遺留著大量廢棄沒有帶走的木頭和一些廢棄物資。


    雷洪汕現在就是想趁著大雨澆透這些東西時看能不能找點有用的物資出來。


    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但雷洪汕沒有可選的餘地,他不知道這場雨會下多久,他必須要趁著現在還有體力的時候趕緊搭建好營地。


    “艸!”


    雨水很快在這片早已吸足水分的土地上漫了起來,寸許高的水麵雖然不算高,但卻可以有效的遮蔽很多隱藏在下麵的危險。


    雷洪汕一腳踩到一根尖銳的東西紮到腳上鑽心的疼,人體本能的趕緊調整身體姿態中重心不穩,噗通一下摔了四腳朝天,手裏收集的木板柴禾頓時飛濺散落一地。


    “淦!”


    雷洪汕趕緊查看紮傷自己的東西,讓他心頭一沉的,是從地上摸出一塊帶著釘子的木板,而上麵一根生鏽的鐵釘,正是剛才紮傷自己的東西。


    趕緊脫下鞋子查看傷口,讓雷洪汕心頭一沉,隻見腳心正在不斷湧出紅色的血液,雖然量不多,但傷口裏若隱若現黑褐色的東西預示著大麻煩。


    破傷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荒野淘金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康一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康一沐並收藏荒野淘金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