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可以起來了,地上涼。”


    這話是對宋浩然說的。


    他已然清醒,雙眼略顯無神,仰望星空。


    聽聞此話才是慢悠悠爬起來,晃了晃腦袋,看向蘇良,張口欲言,可最終什麽也沒說。


    輸了就是輸了,這時候說什麽都像是借口。


    宋浩然心中突然生出彷徨與迷茫。


    接下來,他該怎麽辦呢?


    現在再去找師尊想要的仙王器嗎?


    宋浩然心中搖頭一歎。


    他要真是這麽做了,就不是宋浩然了。


    更何況,從他掐斷仙門弟子特有的投影印記那一刻起,便沒有退路。


    隔閡一旦產生,即便修複得再好,也終究會留下疤痕裂縫,說不得那天就會被血淋淋地撕開,連皮帶肉一起。


    “你還不走啊?”


    蘇良瞧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淡然開口:“我這兒不管飯。”


    “走...你是誰?”


    宋浩然還是問了出來。


    “上來就要跟我打,打不過再問我是誰?你這是什麽道理?”


    這一反問讓宋浩然臉色不怎麽自然。


    “還是說,放你走讓你產生了我這個人其實很好說話的錯覺?”


    “哦對...差點忘了,走之前仙王器留下,算作你的買命錢。”


    蘇良輕拍腦袋。


    差點忘了收費,罪過罪過。


    “仙王器?道友可否換點別的什麽...我沒有仙王器。”


    “你沒有?”


    “還是不想給?”


    宋浩然苦笑一聲:“道友可能不知道,我出自南海仙山一脈,師尊的仙王器,被我師兄童皓帶去下界後,杳無音信至今。”


    此話一出,原本還不怎麽相信的蘇良神色一怔。


    算緣分嗎?


    “這是我的儲物戒指,裏麵除了仙門神通,道友看上什麽盡管拿去。”


    “糊塗,殺了你這些一樣是我的。”


    宋浩然一愣,隨後又釋懷地笑了笑:“那就請道友動手吧。”


    比起違背自家師尊的意誌迴去後的淒慘下場,或許死在這裏也算不錯的結局。


    什麽天資高舍不得殺之類的...真要是看中他的天賦,哪裏還會逼著他突破九境來參加這仙道大會。


    宋浩然隻恨自己看破太晚。


    這光明正大的仙門啊,到頭來也都是蠅蠅得利,隻有自己。


    蘇良看他一眼,感受著七竅玲瓏心傳來的迴應,話鋒一轉:“你方才說,你師尊是南海仙王的仙王器丟了?”


    “嗯…我進來,也就是找尋替代品。”宋浩然覺得自己既然都要死了,多說一些也就無所謂了。


    不過若是往日的他,肯定能察覺出這仙門中人都知道的事,為何眼前之人一點不知。


    但其實知道不知道也無所謂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一個一心求死的人…管他呢。


    “哎,你瞧瞧,你師尊丟的仙王器,是長這樣嗎?”


    宋浩然疑惑抬頭,望去。


    下一刻,瞳孔放大,至極。


    ......


    這是一片死域。


    合理又不合理。


    坐化之地,亦是埋骨之處,所以死氣多一些。


    但坐化埋骨的,可是一位仙君啊。


    蘇良抬手在看向掌心石塊。


    依舊黯淡。


    忽然,他停步於一片破碎河山處,凝眸看向下方。


    河床幹枯的深處,有一具屍首,並非人形。


    蘇良停下來不是因為他對其感到好奇,而是掌心玉佩傳來躁動。


    小錦鯉突然出聲。


    “前輩,下方有不得了的東西。”


    自從進入仙域後,她就隱匿於掌心玉佩不發一言,現在倒是溜達出來了。


    蘇良抬掌一揮,小錦鯉出現在身前,動作略顯笨拙地作了個揖,眼神不敢直視,語氣聽著有些怯怯的。


    “下麵那裏有東西,我感受很強烈,應該埋有寶物。”


    “這麽怕做甚,我又不會吃了你。”


    蘇良隨意地笑了笑,開始朝下落位。


    近千米的山峰,像是被一柄開山斧劈成兩半,山腳處便是幹枯的河床,那分不出何等物種的屍首,約莫百米,瞧著像是背部朝上,背心處有一個大窟窿,整具屍首趴伏在半山腰。


    待到近時,蘇良突然眉頭緊鎖,驟然停下。


    這股氣息...


    怎麽會與九域邊關魔族一模一樣?!


    很淡很淡,倘若不是蘇良靠的太近,對於魔族也同樣熟悉,隻怕當真分辨不出來。


    忽地,他想起一句話來。


    那群所謂的天魔,曾經說過,自己是侍奉無上存在的神族之人...神族之人...


    是神道的殘黨嗎?


    像,太像了。


    不論是它們本身重複不停的無上存在、神族之人,還是拚了命想要入住第五域得到安居之所的行為,都太像了。


    神道破碎,殘留的族群分散,不敢紮根仙域,隻能遊走於所謂的下界牢籠嗎?


    再加上...九域仙路斷絕。


    “前輩,您怎麽了?”


    見蘇良出神,小錦鯉小聲提醒一句。


    蘇良晃了晃腦袋,語氣平淡,問道:“你察覺到的那什麽寶貝,就在這下麵嗎?”


    “嗯,對噠!”


    蘇良凝眸看她一眼。


    後者悻悻然地縮了縮腦袋,怯生生問道:“我...那個...不...不能這麽講話嗎...”


    “沒那講究,隻是突然有些意外。”


    小錦鯉心中鬆了口氣。


    她這些時間來,可沒少見識蘇良的手段。


    那些仙人都撐不到幾招,太可怕了,她可得好好幹好好表現。


    所以也就有了方才那般試探性...賣萌?


    “我下去看看,你在這裏等著還是...”


    “我...我誓死追隨前輩!”


    蘇良目光複雜地看她一眼。


    這咋了,怎麽跟魚尾巴被踩了一樣,一會兒一個情緒調調。


    “走吧。”蘇良倒也沒去細想,輕唿一聲後率先靠近。


    也就在他接近屍首處時,虛空開始扭曲,顫動。


    原本放晴的天空,瞬間鋪上星辰。


    光芒黯淡。


    鬥轉星移。


    蘇良原本平靜的姿態收斂而去,凝重之色顯露於形。


    他踏入了一處境中境。


    而這廣闊天地間,滿是屍山血海。


    然而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真正讓他臉色凝重的原因,是在四境追溯往昔之時,他曾見過這般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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