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盛況空前,宗親畢至,太後娘娘也親臨,增添了幾分莊重與溫馨。


    雁心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玢嬪進入體和殿,她第一次參加如此大的盛宴,心裏多少有點發怵。


    宴至半酣,玢嬪決定起身,向太後娘娘敬酒以示敬意。


    雁心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她,低頭前行,每一步都顯得那麽謹慎。


    當玢嬪站定在太後麵前,舉杯相敬之時,一陣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悄然響起。雁心不由自主地微微抬眼,目光掠過一絲隱秘的探尋。


    是慶王言真。


    盡管心中早已預設了重逢的場景,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雁心的心境依舊難以平複。


    迴想起自己當初悄無聲息地離開慶王府,乃至遠離西州的那份決絕,她深知慶王定是心急如焚。


    那時的她,滿心隻求一個真相,未曾料到真相竟會如此令人心碎。


    而今,一切塵埃落定,她卻發現自己已無法再迴到那個起點。


    正當雁心思緒萬千,心潮澎湃之際,慶王竟出乎意料地向她們這邊走來,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她心湖之上,激起層層波瀾。


    “母後,兒臣觀此雪勢甚大,心生賞雪之意。若偶遇寒梅綻放,定親手折取幾枝紅梅,獻於母後案前。”


    慶王恭敬地對太後言道,眼神專注,仿佛周遭一切皆未入眼,包括靜默一旁的雁心。


    太後今日心情格外愉悅,連連應允,見慶王欲行,又溫情叮嚀:“十九,外間天寒地凍,切記披上大氅保暖。”


    慶王含笑應允,轉身離去。


    雁心低眉頷首,立於一側,心中五味雜陳。


    直至玢嬪敬酒完畢,翩然離去,雁心那僵硬的身軀方才漸漸迴暖,神思卻早已隨著慶王的背影飄遠。


    她暗自告誡,慶王與皇帝都是迫害自己親生父母的禍首,不應再存絲毫掛念。


    時光悄然流逝,宴終人散。雁心伴同玢嬪返迴啟祥宮,與公主、阿哥共度守歲之夜。


    周常在亦不請自來,添了幾分熱鬧。


    兩位主子圍爐而坐,茶香嫋嫋,笑語盈盈。


    雁心則與其餘赴宴的宮人一同侍立,心中雖波瀾起伏,麵上卻竭力保持平靜,共同守望著這宮牆內的又一歲除。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玢嬪允了雁心等一眾隨侍合宮宴的侍婢稍作休憩,去用些茶點。


    雁心終於得以片刻喘息,她首先前往下人房探望穀雨姑姑,見其服藥後安然入夢,心中方安。


    隨後才緩緩步入膳房,簡單進食以慰饑腸。


    夜深子時,主子們紛紛就寢,雁心亦感倦意襲來。


    因非她當值之夜,她便打算返迴居室休憩。


    輕輕推開房門,一抹意外映入眼簾。


    床頭幾案之上,一束紅梅傲然綻放,為這靜謐之夜添了幾分雅致與生機。


    房內另有三人同寢,都還在當差尚未迴來,故那枝頭綻放的梅花,絕非她們所折。


    雁心憶起宴席上慶王之言,提及梅花盛開之時,必親手采摘數枝,置於太後案前,以表孝心。


    莫非,是慶王悄然造訪?


    念及此,雁心心中一悸,旋即步入私櫥,細細翻檢衣物之間,直至尋得一檀香木盒,輕輕開啟,隻見星辰石手串安然無恙。


    懸於其中的一顆心,這才稍感寬慰,旋而又眼眶泛紅。


    往昔歲月,如畫卷般在心頭緩緩鋪展,那些平靜歡愉的日子,此刻卻化作鋒利刀刃,一次次割裂著她的心房。


    宮中孤苦,尚能咬牙承受,而真正的煎熬,在於無法觸碰那些往昔,無法釋懷對至交之人的信任,竟化作了難以逾越的血海深仇。


    除夕合宮宴匆匆一見,雁心便再未見過慶王。


    三月間,慈寧宮發生了一件大事。


    侍奉太後多年的大宮女珙桐,不幸遭新進宮女畫眉暗算,失足墜入井中,香消玉殞,而畫眉也被處以極刑,以儆效尤。


    此事傳至玢嬪耳中,她輕歎道,珙桐本是皇上有意提拔為答應的宮女,怎料命運弄人,竟遭此橫禍,令人唏噓不已,眾人聞言,無不嗟歎連連。


    未及數日,內務府突遣使至,向玢嬪傳達太後懿旨,意欲調雁心至慈寧宮近身侍奉。


    此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令玢嬪與雁心皆感意外與震驚。


    玢嬪心中疑惑,不解雁心何以悄然入了太後法眼;而雁心則暗自揣度,太後此舉必有深意,或許與慶王私下之言有關?


    然則,太後聖意已決,誰人敢有異議,唯有遵從旨意,前往慈寧宮。


    雁心收拾好東西,隨著引路的公公去了慈寧宮。


    宮裏的雨棠姑姑帶著她先安頓下來,並讓她去小廚房做事。


    大約三日之後,太後終於召見了雁心。


    她恭恭敬敬地跪下,輕叩首,再行一禮,姿態溫婉。


    太後細品著她精心泡製的杏仁茶,鳳目微揚,輕輕掃了她一眼,語氣平和:“起來吧。”


    雁心聞言,方緩緩起身,頷首立於一側,姿態謙卑。


    “你的茶藝確有過人之處,這杏仁茶,深得我心。”


    太後讚賞有加,雁心連忙欠身答道:“多謝太後娘娘謬讚。”


    太後細細打量著她,話鋒一轉:“你入慈寧宮的緣由,你我皆心知肚明。但哀家好奇,你是如何踏入這深宮的?”


    雁心聞言,眼眸微垂,心中泛起漣漪,思量著該如何迴答。


    她不確定慶王對太後透露了多少,更不知太後是否已洞悉她的身世之謎。


    正當她思緒紛飛之際,太後再次開口:“哀家已查閱你的身份記錄,原是杭佳參領府的女兒,昔日走失,今朝方歸。


    既是重聚,你父母怎忍心送你入宮?”


    雁心聞言,心中豁然開朗,原來慶王並未向太後透露她的真實身世。


    “迴太後娘娘,依照宮中規矩,包衣家適齡女子需入宮服役,此乃定製,無人敢違。”


    雁心恭謹迴答,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太後聞言,目光深邃地望了她一眼,緩緩道:“既如此,你可曾有以後的打算?”


    雁心沉吟片刻,堅定地說:“迴太後,奴婢定當盡心竭力服侍主子,勤勉於宮中事務。”


    太後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但願如此,你便在慈寧宮安心侍奉吧。隻要你忠心耿耿,哀家自然不會虧待於你。”


    雁心屈膝行禮,應聲道:“是,奴婢遵命。”


    自此,她便安心在慈寧宮服侍太後,每日變著法子製作精致小食,哄得太後開心。


    太後身邊的桂嬤嬤見太後因雁心的陪伴而漸漸走出珙桐離世的陰霾,心中也倍感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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