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我和邊太醫成親已有了三年的時光。


    國喪終告結束,皇帝迎娶赫舍裏家千金為後,盛典隆重,舉國歡慶。


    為了照顧日漸衰老的婆婆,我特地聘請了一位能幹的掌櫃來打理酒樓,自己則全心投入於府中的瑣事之中。


    邊府雖不大,除了我們三人,僅有七八名丫鬟家仆,因此操持家務並不繁重。


    然而,邊家子孫稀薄,婆婆僅育有邊太醫一子,因此她殷切期盼我們早日為她添個活潑可愛的孫子。


    然而,時光荏苒,三年光陰轉瞬即逝,我的肚子卻始終沒有動靜。


    我曾向邊太醫詢問,是否因早年身體受損而難以受孕。


    他輕笑著寬慰我,稱非我之過,或許是他自己年歲漸長所致。


    我深知他言辭間有所保留,不願我因此倍感壓力。


    於是,趁他外出診病之際,我悄然戴上帷帽,前往另一家醫館尋求診治。


    果不其然,郎中告訴我,因早年寒氣深入體內,加上長期憂慮過度,導致肝氣鬱結,體內寒氣凝聚,因而受孕艱難。


    我問道:“我服用了多年的藥丸,難道毫無效用嗎?”


    老郎中捋著胡須,緩緩道:“若非那固經丸一直固本培元,姑娘的身體恐怕早已不堪重負。隻是不知姑娘因何事憂思至此,以致身體損耗至此。”


    他目光透過帷帽,似在探尋我的真實麵容,但終究未能得見。


    我付了診金,卻未取藥方。


    因為我知道,在這世上,無人能比邊太醫更了解我的病情。


    他尚不能根治我的病痛,旁人隻怕更是束手無策。


    迴到府中,婆婆正在院中做著女紅。


    我上前輕聲勸慰她少操勞些,以免傷眼。


    然而婆婆卻輕輕歎息,感慨道:“雁心,我年歲已高,這雙眼睛怕是不久也要失去光明。


    你們可得抓緊生個孩子,不然我這滿筐的小衣服,將來要給誰穿呢?”


    我望著繡筐中那些精致的小衣物,心中不禁湧起一陣莫名的酸楚。


    我也懷揣著與邊太醫共育子女的憧憬,然而,這一切仿佛命運捉弄,始終無法強求。


    想到邊太醫是家中的唯一傳承,現已過而立之年,孩子對他來說應是理所當然的期待。


    我心中閃過一絲為他納妾的念頭,但每當想到此事,心便如被緊緊揪住,痛得難以言喻,終究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我向額娘傾訴了心中的困擾,她聽後輕歎一聲,緩緩道:“雁心,我最是不讚成男人納妾的。在我心中,夫妻既已結緣,就應相互扶持、共同麵對風雨。


    若一方背叛,那當初誓言與祝福,豈不是成了一場空談?


    盡管納妾在我朝乃是常態,但額娘還是希望你與鶴雲能坦誠相對,將此事細細商議。


    若他渴望子嗣,而你身體有恙,你們或許可以考慮收養一個孩子?”


    我靜靜地聽著,心中五味雜陳,未發一言。


    額娘又補充道:“這些話,鶴雲聽了或許會覺我們自私,但作為你的額娘,我不願你日後心中留下永遠的傷痕。因此,你必須與他共同商討此事,切不可擅自做決定。”


    我點頭稱是。


    當晚,我與邊太醫談及此事,希望能聽到他真實的想法。


    他輕撫我的臉頰,柔聲安撫:“雁心,莫要多慮,我絕不會納妾。


    你要相信,我必能治好你。即便你的身體無法調理好,我們二人相依為命,無子女牽絆,亦能品味別樣的人生。”


    我眼中含淚,深知這不過是他的寬慰之語。


    但我確實不願他納妾,因而萌生了過繼他叔伯家孩子的念頭。


    次日午後,婆母突然傳喚我。


    見她身旁站著一位長相清麗的少女,我心頭猛地一沉。


    果然,婆母昨夜無意間聽到了我與她兒子的對話,得知我無法生育的真相。


    於是,她一早便派人去尋人牙子,帶迴了一個年輕健康的丫鬟。


    “雁心,娘明白你的苦衷,也深知鶴雲對你的深情。納妾之事,於他而言是萬萬不會同意的。而尋常買來的妾室,終究與我們同住,時日一長,難免生出事端。


    因此,娘特意挑選了這丫頭,希望你偷偷安排她在鶴雲身邊,待她誕下子嗣,娘便安排她離府,而那孩子,便歸你撫養。”


    婆母的話語,深沉而真摯,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擊中我心。


    我雖深知其中道理,卻仍感到心如同被利刃割裂般疼痛。


    我這一生追尋得不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


    婆母見我低頭沉默,輕輕歎息,語氣中滿是無奈:“雁心,我也是女子,自然明白你此刻心中的痛苦。


    但鶴雲,他是邊家的獨苗,自四歲起,他的心裏就隻有你,等待了你那麽多年。


    我本以為你們結婚後,能夠延續邊家的血脈,但誰知你早年耗損過度,如今卻難以生育。鶴雲這孩子,他太過執著,你若直接提議他納妾,他必定不肯答應。


    所以,我們隻能暗中為他找一個通房丫鬟,等有了孩子,再送她走,這樣也不會影響到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婆母的話語在耳邊迴響,我的心越來越沉重。


    我瞥向那個年輕的丫鬟,她臉上帶著一絲怯懦,但更多的是青春的活力和朝氣。


    她的存在,仿佛是對我無法生育這一事實的無情嘲諷。


    我感受到眼眶裏,淚水已悄然匯聚,如同清泉湧動。


    然而,我深吸一口氣,將那份脆弱深深埋藏在心底,強忍著不讓它們滑落。


    我輕聲呢喃:“娘,我明白了。”


    隨後,我緩緩站起,目光再次投向那位丫鬟,溫和地詢問:“你,叫什麽名字?”


    她低眉順目地迴答:“夫人,奴婢名叫小丫。”


    我思索片刻,輕聲說:“從今往後,你就叫小薇吧。


    現在,我帶你去老爺的書房,以後你便在那裏服侍。”


    小薇反應迅速,立刻跪下向我表達感激。


    婆婆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小薇隨我而去。


    我轉身步出花廳,心中雖如刀割,但臉上卻保持著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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