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內,我立於德貴妃身旁,聽她和我說著豫貴妃的往事。


    如今在這宮裏頭,似乎隻有聽聽高位嬪妃的動人過往才讓人覺得日子熬的下去。


    德貴妃說,當年豫貴妃和靈貴人的哥哥分手時,鬧了一點小風波。


    她派人調查得知,豫貴妃在進宮前曾與靈貴人哥哥見了一麵,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待家人發現時,豫貴妃早已不見。


    而靈貴人的哥哥身受重傷,經診治,他壞了根本,不能人道了。


    阿穆魯家去豫貴妃家要說法,豫貴妃家卻說豫貴妃當晚從未出去過。


    阿穆魯家沒有證據,這事兒就變成了吃啞巴虧。


    而靈貴人和這個哥哥是同個母親所生,都是嫡出。


    她哥哥出了這事後,自然無法傳宗接代了,於是她的父親就開始重視姨娘生的庶子。


    雖說這庶子也養在嫡母名下,但本來她哥哥是嫡長子,前途無量,如今成了一個廢人,連帶她母親都氣病了,終日纏綿病榻,府中事務逐漸旁落至姨娘手中。


    靈貴人她怎麽可能不氣不恨。


    “竟是這樣,那靈貴人哥哥被廢之事,真得是豫貴妃做的嗎?”


    我在想若真是豫貴妃做的,她為何要下此狠手。


    分了就分了,何必毀人一生呢?


    那靈貴人的哥哥肯定也不敢和皇帝搶女人啊。


    德貴妃淺淺一笑,道:“誰知道是不是呢。豫貴妃有可能,馬佳家也有可能,甚至……他也有可能,他身邊可是有幾名暗衛,和鍾太醫一樣專門為他料理一些事呢。”


    我明白,德貴妃口中的他指的是皇帝。


    若說是皇帝,如今我倒一點都不驚訝了。


    這位陰狠毒辣的上位者做的事已經無數次刷新了我的認知。


    “那現在皇帝如此寵愛靈貴人,是要徹底拔除豫貴妃嗎?可現在皇帝的邊疆,財政似乎都仰仗著馬佳氏呢。”


    對於前朝現在的局勢,我略微知道一些。


    “的確如此,皇帝登基已十餘載,戍邊的千斤重擔幾乎都壓在馬佳將軍肩上。


    而國庫的空虛,這兩年也全靠馬佳氏來填補。


    朝前局勢,表麵觀之,似失馬佳氏,帝座將搖。然實則,皇帝已物色替者,慶王歸京,其兆已顯。”


    我驀地憶起阿瑪、額娘曾跟我提及,當年皇帝為了篡奪皇位,還利用慶王在宮外替他四處周旋。


    今其態度堅決,命慶王歸京完婚,或已有後計。


    我正沉思此事,忽聞德貴妃繼續說道:“兵權在手,財貨之缺,多抄大臣之家便可解。”


    聞聽此語,我的心咯噔一下。


    看來豫貴妃真得快沒幾天好日子了。


    可是,德貴妃娘娘為何會知道那麽多的細節?


    她所謂的派人調查,竟然能挖到那麽多的消息。


    想想她的家世,遠不如皇後,豫貴妃,甚至還不如賢妃、孫妃她們,但為何她就是能查到那麽多?


    第一次,我對德貴妃娘娘的背景起了好奇之心。


    但我知道,這不能問。


    第二日,賞花宴。


    因皇後娘娘昨個發話了,所以今日後宮的嬪妃們基本都來了。


    靈秀宮宮殿不大,這二三十人擠進來,看著著實是熱鬧。


    我扶著德貴妃坐到石凳子上喝茶,看著賢妃、孫妃、曹嬪、靈貴人圍著皇後娘娘在那欣賞海棠花。


    “這滿院子的海棠花開得可真熱鬧呀。”德貴妃感歎,“可惜原先種下這海棠的人已經不在了。”


    是啊,懋嬪娘娘這一走也有幾年了。


    “德貴妃娘娘怎一個人坐在這兒,不去那邊摘海棠花?”周貴人款款朝我們這邊走來,朝德貴妃行了個禮。


    德貴妃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說道:“坐。”


    周貴人便坐下與她聊天。


    “這靈秀宮嬪妾也是好多年沒來過了。”周貴人環視四周,淡淡說道。


    以前,她和姌嬪十分的不對付,兩人同為貴人時時常起些小衝突。


    後來姌嬪位份越來越高,她知難而退,盡可能地避著她。


    如此看來,她是個聰明的,至少在姌嬪風頭正盛時,沒去招惹。


    如今才能安穩無恙。


    “是啊,這靈秀宮是個出人才的地方呢。”德貴妃看著笑顏如花的靈貴人,又看了看掖在一隅黑著臉的豫貴妃,不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周貴人順著德貴妃的目光看向她們,發出一聲輕笑,說道:“當年,懋嬪、姌嬪也是這般嬌豔動人吧。可惜,花無百日紅……”


    德貴妃收迴目光看向她,道:“周貴人如今倒是通透了。”


    周貴人苦笑:“自從禦花園發現屍骨那事後,皇帝好像就厭棄了延禧宮,從不踏足,而嬪妾我也早被遺忘了吧。”


    德貴妃漫不經心地安慰道:“賢妃已經複位,你的好日子會來的。”


    周貴人再次笑了笑,不說話了。


    我瞧了瞧她,這幾年她憔悴了不少,人看著有些顯老。


    看來這幾年她沒少受煎熬。


    後宮如履薄冰的日子已磨平了她的棱角,她也不是當年那個尖酸刻薄的周貴人了。


    就在這時,雪貴人慢悠悠地也走了過來,朝著德貴妃行禮。


    德貴妃伸手扶住她,讓她趕緊坐下。


    雪貴人卻擺擺手道:“嬪妾還是想站一會,多動動。這懷孕後,各個都把嬪妾看得牢牢的,這個不許那個不許,實在是無趣。”


    德貴妃笑道:“雪貴人你懷的是皇嗣,宮人們自然緊張。”


    雪貴人含羞一笑,正要說話,忽聽靈貴人衝我們這邊招手道:“德貴妃娘娘、周姐姐、雪姐姐,你們快過來,柳答應和薛貴人各做了一首海棠詩,皇後娘娘讓大夥兒來評評。”


    三位主子聽得,隻好過去看看。


    皇後娘娘正拿著兩張紙,看著上頭的詩說道:“本宮看著此等美景,便想附庸風雅一迴。讓宮裏有才學的妹妹們做詩比一比,誰拔得頭籌,本宮就將這支銀花素簪贈與她。”


    說著,她拔下頭上的一支銀簪子,放在桌案上做彩頭。


    此時柳答應和薛貴人已各做了一首詩,瑾妃探頭瞄了一眼,麵露鄙夷之色,隨即也提筆作詩一首。


    其他嬪妃都沒敢上前作詩。


    這要是沒真才實學,誰也不想丟臉於眾人。


    皇後娘娘見無人再做,便將這三首詩誦讀了一遍,最後讓大家拿著海棠花投票。


    不出意料,得勝的自然是瑾妃。


    這三人她位份最高,比她位份低的嬪妃誰會那麽傻不投給她?


    就這樣,皇後娘娘親自將那支簪子戴在瑾妃的頭上。


    而我卻覺得這三首詩,唯柳答應做的那首最好。


    不愧是狀元郎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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