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氣氛變得越發壓抑。


    私通這個罪名可大可小。


    身為宮女,就是皇帝家的婢女,所有權在皇帝手上。


    但從嚴格意義上講,宮女並不屬於皇帝的女人。


    皇帝如果看上了哪個宮女,要封一個名份,才算真正成為皇帝的女人,臨幸起來才能名正言順。


    反之皇帝胡亂臨幸宮女,而不給名份,是會遭到強勢的大臣或太後責問的。


    所以,宮女和太監、宮女和侍衛、宮女和王爺……如果有了情,碰上皇帝心情好,可能沒什麽,順勢做個人情賜給對方也就算了,但若是皇帝心情不好,冠以yin亂後宮之罪,那可就沒命了。


    運氣再差點,摻雜進了後宮鬥爭、政治鬥爭等因素,那可能還要連累家人。


    所以一旦和這些事情扯上關係,事情就撲朔迷離了。


    現在,皇帝就有這個意圖。


    我眼珠子快速轉著,腦子卻是一片空白。


    我該如何迴話?繼續認罪嗎?請求皇帝恕罪嗎?


    可他若想拿我開刀,以儆慶王,那我怎麽說都是錯。


    就在這時,慶王開口道:“皇兄,是臣弟鍾情於雁心姑娘,是臣弟一廂情願,與她無關。還請皇兄不要再責難於她。”


    皇帝聞言,微微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倚靠在了扶手上。


    “是嗎?朕瞧著這賤婢厲害得很,可把十九弟你迷得是七葷八素的。”皇帝揶揄道。


    他雖放鬆了姿態,沒有了剛才的緊繃之勢,但我依舊憋著一口氣,大氣都不敢喘。


    這真的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皇帝想要馴服慶王,便想著拿我作為匕首去馴服他。


    若拿捏不成,皇帝定會毀掉這把匕首,再尋利器。


    所以,我的小命啊……


    慶王淒淒一笑,道:“讓皇兄見笑了,臣弟在那西州,少見佳人,一時亂了心竅。”


    皇帝別有意味地瞧了我一眼,帶著嘲諷語氣說道:“果然是個佳人!連側福晉之位都瞧不上,看來是有更大的野心。雁心,朕賜你個一宮主位如何?”


    此話如晴天霹靂,我下意識地叫道:“奴婢不願!”


    與此同時,慶王也驚唿:“皇兄不可!”


    待我倆異口同聲說完,皇帝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皇帝眸光一變,嘴角噙著一抹冷笑道:“宮女雁心,屢犯宮規,罰入辛者庫,以思其過。”


    慶王直起身子,似乎想要為我求情,卻被皇帝一個狠厲的眼神給嚇了迴去。


    我知道,此時越是求情,皇帝的怒火越盛。


    如今隻能先認下,再謀下一步了。


    伏地磕頭,我朗聲謝恩。


    皇帝重重地“哼”了一聲,起身拽起慶王將他一同帶出了房間。


    待他們都離去,我才扶著椅子吃力地站了起來。


    這總是跪來跪去的,著實有些傷膝蓋。


    一瘸一拐的迴到永和宮,皇帝將我罰入辛者庫的消息已經傳來。


    我的小徒兒娜蘭滿眼淚水地站在宮門口等我。


    見我迴來,那淚水就如斷了線的珍珠往下落。


    我笑著為她擦去淚水,安慰道:“啥丫頭,我沒事的,不過是去辛者庫而已,又不是第一次去了。你可別哭了,這犯忌諱,當心挨罰。”


    娜蘭擦去淚水,忍著哭點頭。


    我安撫好她,便去了主殿向德貴妃告辭。


    德貴妃此時一頭霧水,她問我:“雁心,你一向謹慎小心,太後娘娘又疼愛你,怎今個會惹怒了皇帝,遭了懲處?”


    我苦笑著迴道:“是奴婢思慮不周,惹惱了皇上,皇上懲罰奴婢是應該的。”


    德貴妃上下打量著我,忽然說道:“皇帝雖然嚴苛,但也很少無緣無故地責罰,上一次平白無故發怒還是對富察嬪,難道你……”


    我奇怪地看向她,沒跟上她的思路。


    但她搖搖頭,道:“罷了罷了,不管怎樣,皇上既然下了旨,你也隻能先去辛者庫。你放心,待皇上氣消了,本宮就帶你迴來。”


    我跪下謝恩,同時對德貴妃道:“娘娘,其實奴婢去了辛者庫,那計劃反倒更易實施了。”


    德貴妃笑了笑,道:“這點本宮也想到了。”


    同德貴妃告別後,我去收拾東西,見葵芫已在房間等著我了。


    “雁心,你……”葵芫也是意外,她想問我緣由,但見我臉色不佳,最終將疑問咽迴了肚中。


    “葵芫姑姑,對不住了,不能送您出嫁了。”我抱歉道。


    原本再過幾日,葵芫就要出宮了,然後按照德貴妃為她謀劃的嫁入劉家。


    我還想著要送她到宮門口,看著她同家人團聚的,結果因為這個意外,我隻能在辛者庫祝福她了。


    不過,好在我之前就為她做了一套衣裙,猶如當初我為珙桐姑姑做的那樣。


    將衣裙交予葵芫姑姑,送上自己的祝福,帶著她的叮囑我出了永和宮,再次去了辛者庫。


    這次二進宮,可沒有了第一次的幸運。


    因為是皇帝震怒將我罰到此處,所以即便有了打點,裏頭的管事嬤嬤也不敢像以前那般優待我。


    當夜,她們將我安排在了大通鋪的下人房,一進屋就有十幾雙眼睛盯著我。


    我垂眸苦笑,目光尋了一處沒人睡的地兒將包袱放了上去。


    結果,旁邊一雙手伸了過來,按在了我的包袱上。


    “這鋪子十文。”那人對我說道。


    我側眸看向她,略一思忖,從荷包裏取了十文扔給她。


    她收了錢,鬆了手,看著我收拾鋪子。


    將自己的東西放好,我便伸手去撈堆在裏頭的一床被褥。


    卻不想又被人攔住了。


    “被褥三十文。”那人開口。


    我眯了眯眼,眼底有了怒意。


    但想到德貴妃的大計,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咬著牙咽下了這口氣。


    給了錢後,我有了一床發黴發臭的被褥。


    雖然覺得惡心,但是現在天氣寒冷,若沒有這些,我非凍病了不可。


    將就著躺下,我開始去想下一步。


    可就在這時,我後背突然挨了重重一擊,痛得我差點唿出聲來。


    我倏地坐起,迴頭怒視踹我後背的那個宮女。


    “背對著睡三十文,臉朝著睡五十文。”那宮女猙獰著笑著,繼續訛詐我。


    宮女睡覺是有嚴格的規定的,不能仰著睡,所以我不管朝哪邊睡,都得交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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