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樂響起。


    嫻貴人腳穿木屐,裙係小鈴,邁著輕盈的步伐款款入內。


    她穿著散花水霧綠草百褶長裙,在悠揚的樂聲中翩翩起舞。


    特製的屐鞋,每踩動一步,就發出清脆的鈴聲。


    嫻貴人身材嬌小,年歲也小,這舞蹈更顯得她靈動婀娜。


    我竟不知道嫻貴人還有這天賦。


    其實她也才學了不到一月,竟已能跳得如此優美流暢,直看得皇帝老兒兩眼發直。


    一曲罷,嫻貴人轉身彎腰謝幕。


    上頭的主子們便開始了點評。


    皇後娘娘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嫻貴人這響屐舞跳得很有懋嬪你當年的風範呀。”


    賢妃娘娘附和道:“當年在王府,懋嬪妹妹跳得這舞可是著實讓我們驚豔呢。”


    豫妃一翻白眼,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孫妃娘娘:“妹妹我進宮晚,懋嬪在王府的仙姿是未見著,但嫻貴人今日之舞實屬驚豔,懋嬪當年之姿也能從此處窺見一二。”


    德妃娘娘:“跳得真是太好了!”


    皇後娘娘和四妃點評完畢,嫻貴人謝過。


    下一輪該是六嬪點評了。


    我看著嫻貴人頷首而立,目光卻偷偷瞄向我。


    眼裏頭裏頭滿是不耐和無奈。


    我無力地避開目光。


    想想嫻貴人此時內心肯定不爽,跳了舞也就算了,還要直挺挺站著聽這麽些人評頭論足。


    本來最好的結果就是獻好舞,皇帝大喊一聲,好,賞!


    然後這事兒就結束了。


    現在,皇帝一聲不吭,皇後帶頭誇讚,下麵的人不是得一個個跟上說幾句好話。


    如此,真真是不好玩。


    可我也幫不了嫻貴人,所以隻好當作沒看見了。


    歆嬪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始發言。


    可她剛要說話就被皇帝打斷了。


    “小荷當年跳的響屐舞實乃一絕,不想今日嫻貴人竟也學到了七八分,隻可惜神韻還差了些。


    這也難怪,響屐舞是江南舞蹈,小荷生於江南,長於江南,自是能夠舞出水鄉神韻,嫻貴人生於北方自是不能領悟。”


    小荷是懋嬪閨名,全名連如荷。


    她是漢軍旗出身,從小在江南長大。


    皇帝還是王爺的時候,曾去江南公幹。


    當年,她就是在王爺的接風宴上以一支響屐舞讓王爺一見傾心,後被納為庶福晉。


    她教嫻貴人這支舞,也是為了喚醒皇帝當年的美好記憶吧。


    皇帝點評完了,其餘人也不用再說話了,大家各自誇了一句,此環節就算過去了。


    然後皇帝賞了嫻貴人,並讓她坐到自個兒的身邊喝酒。


    嫻貴人坐在上頭,漲紅了臉,極其不自然地喝了數杯酒。


    我也為她捏了把汗,畢竟嫻貴人是不善飲酒的。


    要是因為喝多了酒後失態,那可要得不償失了。


    好在皇帝心情似乎不錯,他摸了摸嫻貴人緋紅的臉頰,笑道:“文馨這樣子可比平日裏有趣多了。”


    我頓時尷尬地腳趾頭摳地。


    這麽多人呢,皇帝也真是放的開。


    離他們最近的皇後麵無表情地端起酒喝了一口。


    懋嬪則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們。


    嫻貴人顯然是嚇壞了,但她喝多了酒,似乎反應慢了許多,隻是張著口愣愣地看著皇帝。


    皇帝嗬嗬笑著,揀了一個櫻桃蜜餞塞入嫻貴人口中,說道:“吃個蜜餞解解酒。”


    嫻貴人下意識地快速合上口,正好含住了皇帝的手指。


    這下子,場麵就有點……沒法直視了。


    我慌忙上前,跪下說道:“貴人不勝酒力,奴婢扶她去醒醒酒。”


    皇帝將手指抽出,順勢捏了捏嫻貴人的臉,然後對我說道:“扶你家貴人下去吃些東西,晚上朕就歇在這了。”


    我趕緊上前將貴人扶下,外頭候著的纖雲則快速跑迴東側殿準備了。


    待嫻貴人坐定後,她旁邊坐著的周貴人語氣酸溜溜地說道:“嫻妹妹真是好福氣呀,懋嬪娘娘生辰倒是造福了你。”


    嫻貴人不勝酒力,已用手撐著腦袋無法言語。


    我抬眸看了周貴人一眼,道:“貴人慎言,皇上和皇後還在呢。”


    周貴人瞪了我一眼,鄙夷道:“主仆都是一樣的狐媚,都想著勾引皇上。”


    我知道她這是影射剛才皇帝為我修複簪子的事。


    “貴人,不管對人還是對事,皇上自有決斷,不是誰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貴人不也日日都想見皇上嗎?那皇上可願意日日見你?”


    我畢恭畢敬地上前給周貴人布菜,嘴上不輕不重地說著話。


    周貴人氣急,卻又不好在懋嬪生辰宴上發作,隻能咬牙切齒地對我說道:“你個賤婢,給我等著。”


    我什麽都沒說,頷首退到嫻貴人身邊。


    此刻她酒勁上來已是昏昏欲睡。


    這樣子等下怕是不能伺候皇帝了。


    我決定先扶她迴去醒酒。


    東側殿內纖雲和纖雪已從這主殿迴來準備皇帝晚上過來過夜的事了。


    我讓纖雲去煮碗醒酒湯,又讓琴韻去燒些熱水,給貴人沐浴。


    等我們忙好這些,貴人的酒也清醒了不少,隻是她犯困的厲害,便說先睡一會,待皇帝來了再叫醒她。


    我便服侍她先睡下了。


    此時,我們都不知道,主殿晚宴那邊已起風波,待我們知道時,懋嬪娘娘已經半死不活,豫妃則被禁了足。


    皇帝也沒有到東側殿來,他處置好事情就去了德妃那。


    其他人也都散了,留下的隻有皇後娘娘。


    來告知我此事的是靜柔。


    她慌裏慌張地跑過來,告訴我晚宴上出了事。


    懋嬪娘娘覺得身子不適,頭暈眼花的,險些暈倒。


    於是便傳了負責棲霞宮的王太醫來瞧。


    他說是娘娘太過勞累所致。


    可沒一會懋嬪娘娘便口吐鮮血,兇險無比。


    懋嬪娘娘虛弱表示:她覺得不對勁,不要王太醫診治,求皇帝另請太醫。


    皇帝便傳了龔太醫來,結果龔太醫一瞧,就診出了中毒。


    這下子事情就大了。


    皇帝動怒,立馬要趙福調查,同時也質問王太醫為何說懋嬪隻是勞累所致,沒診出她已中了毒。


    王太醫自然是說不清楚。


    懋嬪便硬撐著說王太醫可能是無心之失,之前他給四公主診治,也是將實症診成了虛症。


    皇帝想起了前段時間公主久病不愈的事兒,這才知道是王太醫診斷錯誤所致。


    他動了雷霆之怒,當即下令要將王太醫處死。


    這可把王太醫嚇得肝膽俱裂,跪下求饒。


    極度驚嚇之下,他還把四公主的事兒也給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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