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電腦蓋,月淺起身下床換衣服。


    “天藍小區……”


    這名字她沒聽過,不過跟著導航走,到了跟前她卻覺得很眼熟了。


    眼前赫然的,就是昨晚剛剛來過的那個城中村小區。


    說是小區,起碼看起來有四五十年的房齡。


    地也不平,走廊也逼仄。


    月淺捏著手裏自己記錄的地址一戶戶找。


    小區年久失修,有的門口連門牌號的牌子都沒有。


    她最終在一戶走廊放著兩個種著小蔥的泡沫箱的門前停下。


    她輕輕叩了叩門:“有人嗎?”


    門內久久沒有應答。


    月淺又敲了敲,聲音大了一些。


    她豎起耳朵,聽見門內終於有了些窸窸窣窣的響聲。


    不多時,門虛虛地開了。


    透過這一道細細的門縫,一對漆黑的瞳仁透過這道門縫盯著月淺。


    她眼中滿是戒備之色。


    “你是誰?”


    一如之前的嗓音,沙啞而枯礪,她的麵頰幹瘦,比起上次看起來更加形容枯槁。


    兩頰的麵皮幾乎是貼著顴骨了,像是被鼓風機吹到破開,耷拉在骨架上。


    上次在直播間靈靈說會幫她治病,雖然女人的臉上潰爛之症已經好了,但這副樣子有種生命力被抽幹了的感覺。


    月淺略一思索,收迴了打量的目光。


    “我是來幫你治病的。”


    女人臉上的戒備並未因為月淺的說辭而卸下:“你還是學生吧?”


    門外的女人,不,撐死了也隻能說是女孩,看著稚氣未脫。


    想到她近來的遭遇,她眼神暗了暗。


    月淺應了一聲,又補充道:“我可以替你解毒。”


    女人骨感的臉上明顯出現一抹錯愕:“你說我這是中毒?”


    “不可能,你少來誆我!”


    提及靈靈,女人眼中怒火騰然而起:“上次那個大主播都說我是身體裏缺東西了,給我開了一堆藥,價格那麽高,卻一點用也沒有!”


    “根本就是騙人的!我東拚西湊好不容易借來三萬塊錢,徹底打了水漂!”


    難怪女人憤怒,本就不富裕的家境因為靈靈雪上加霜。


    似是在宣泄怒火,女人沙啞的嗓音因為音量變大而更像破鑼。


    “我去直播間投訴,她的粉絲說我是職業碰瓷!還人肉我,發信息騷擾我,咒罵我!”


    女人怒火中燒,說罷懷疑地盯了月淺幾秒:“你不會也是她的粉絲吧?”


    月淺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更沒想到,靈靈連這種昧良心的錢也要賺。她那天在直播間根本就沒看出中年女人是中毒,用藥自然也不可能用對。


    更何況她直播間所謂的神藥都是工廠統一加工出品的混合茶包,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她巧妙地鑽了直播的空子。


    月淺搖頭否認,誠懇道:“我不是,我是來幫你的。”


    女人擺了擺手:“你迴去吧,程家千金已經幫我看過了,你沒看見我臉上潰爛都好了嗎?”


    “我現在好得很,不需要再有人給我推薦什麽‘神藥’。”


    月淺從她的話裏聽到‘程家千金’四個字有些怔愣。


    這肯定不是指她。


    “是程思思替你治的?”


    女人臉上的潰爛是已經好了,可這氣色還透著古怪,體型也不正常。


    有點過於幹癟了。


    硬讓人形容的話就是詭異。


    女人臉色黃得不正常,一般人這樣通常意味著肝出問題了。


    “是程家的千金大發善心給我治的。”女人雖然對月淺的來意感到十分奇怪,還是沒有否認月淺的話。


    月淺遲疑片刻道:“程思思已經不是程家千金了。”


    這句話讓女人眉頭微微一皺,顯然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她看向月淺的目光又帶了幾分不悅:“那又如何?她已經把我治好了。”


    程思思於她來說現在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女人話中帶了刺:“你說這句話的意義是什麽?”


    對於詆毀她救命恩人的人,她下意識有些抗拒。


    “我是程家的千金,來替你治病。”月淺解釋。


    她此刻對於女人的戒心也有些不耐煩。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疑似師父的人對女人的提醒,她也犯不上上趕著來治病。


    世界很大,需要治病的人很多。


    她有的是地方發光發熱。


    “我不需要你治病!我的病已經治好了!”


    女人板著一張臉,隻覺得月淺的出現莫名其妙。


    她現在臉也不不爛了,身體也沒什麽不舒適的,都是多虧了程思思。


    這個女孩上門說了這麽多奇怪的話,看起來就不像什麽好人。


    女人不耐煩地準備關上門。


    一隻手搭在門板上,阻止了她關門的動作。


    “程思思怎麽給你治病的?”


    程思思雖然和她相處不多,但看起來完全不會醫術。


    不然家裏蘇安、程霖的病就不會拖到現在。


    而且女人中的毒,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奇域西鳳草毒。


    頑固又難解。


    若是真的已經解了毒,這中年女人的臉色還會是這樣?


    月淺滿腹狐疑,今天不得到一個答案她是不會走的。


    這裏的居民樓老舊,隔音也不好,家家戶戶住得又密。


    月淺和女人的動靜大了些,都有鄰居探出頭來看熱鬧了。


    女人見月淺這一副抵著門不肯走的架勢,隻能讓她先進來說話。


    月淺在沙發上找了個沒堆著衣服的角落坐下。


    中年女人臉色不佳:“你有什麽想問的趕緊問,問完趕緊走。”


    對於月淺這位‘不速之客’,她也談不上多客氣。


    “你說程思思給你治病了,她是怎麽治的?”


    女人想了想,也覺得沒什麽不能說的。


    “那天直播之後,那個騙子主播的客服就來聯係我了,說要賣給我什麽‘萬用丹’,保準我吃完之後能夠立馬恢複。”


    “那東西價格很貴,一萬五一顆,但是能治病,我咬咬牙也借錢買了。”


    “誰成想一周過去了,毫無效果,我去找他們客服。跟踢皮球似的,誰也不管我!這件事就爛了下來,我都想去自殺了!錢也沒了,病也醫不好!”


    女人講起這事滿心憤懣。


    “我上網吐槽了這件事,結果來了一群人網暴我,連我家庭住址都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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