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繚番外一
穿越楚國，但是秦軍兵臨城下 作者：司馬錯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繚入秦，時呂不韋作《呂氏春秋》懸於市，能改一字者賞千金，繚提筆改字，秦王聞之，召請入宮。
入秦宮之後，繚由一個文官郎領著，一路走到了議事殿。
“進去吧，秦王就在裏邊。”帶路的文官郎對繚說。
繚停下腳步，整理了一下衣服。
“您真幸運，”郎官看著他的冠帶，略有些羨慕的說，“您這樣出名，一來到秦國，立刻就得到了大王的召見。而我入秦好幾年了，至今還未有見秦王的機會。”
“能見秦王，代表不了什麽？”繚很平靜的說，“我現在好比是一個商販，來兜售自己的計策，要是賣不出去，就像桃子爛在了框裏，該扔還是會扔。”
“為什麽要扔掉，”郎官迴答，“桃子就算是爛了，種進地裏往後也能長成一顆桃樹，扔掉是浪費寶貝。”
“說的有道理，”繚笑了笑，“年輕人，你叫什麽？”
“我叫李斯，”郎官迴答他，“我已經不年輕了，我有兩個孩子，都這麽大了。”他用手比劃了一下。
“你在這宮中為郎官，有的是機會麵見大王，”繚告訴他，“要抓住機遇，能幫你的隻有你自己。”
“是，晚輩記下了。”李斯行禮退下，守衛郎過來進行了搜身，之後請繚脫掉鞋子，裸足入殿。
繚入殿，主座空置，左右兩側，一邊坐著一個中年人，身後跟著許多文士，另一邊則是一個小孩子，有一個大人領著。
繚分析了一下，秦國當前莊襄王新崩，大權皆落於丞相呂不韋之手，而新王隻是十歲左右的孩童，議事的大殿內隻有一個小孩，應該就是這個孩子。
“草民見過秦王。”繚向小孩子行禮。
“繚大人，您拜錯了。”另一側的那個中年人笑了笑，“這位是上卿甘羅，大王還沒到呢。”
“甘羅，被當成大王，感覺怎麽樣？”繚正因為認錯了人感到尷尬，從正殿的屏風後麵走出來了另一個孩子，他被宦官簇擁著，坐上主位，身上稍微有些大的墨色衣袍，頭上帶著沉重的冠冕，完全擋住了臉。
身邊的宦官不敢搶話，等到秦王調侃完甘羅，才扯著嗓子喊了句“大王到”。
“大王息怒，”甘羅趕快行禮，“臣隨與大王年齡相反，但不如大王遠甚。”
“見過秦王。”繚趕快對著主位上的秦王行禮。
“繚先生，在見到您之前，寡人聽說您有識人本領，”秦王的聲音還是小孩子的聲音，但是並沒有那種小孩子稚嫩的感覺，“寡人曾經深以為然，沒想到今日親眼一見，才知是外人口口相傳，誇大其詞。”
“大王，臣確實未能識得龍顏，但這其中是有緣故的。”繚迴答。
“你且說說，是什麽緣故。”秦王來了興趣，他問道。
“迴大王，人對於自己不曾接觸過的事物，隻能依賴於已有的經驗進行預判。”繚不緊不慢的說，“草民先前雖然周遊列國，然而從未到過秦國。草民見過齊楚趙韓之君，自以為見多識廣，隻當國君也不過如此，方才見上卿的精神風采，以為人中之傑，出於諸國君主之上，遂以為秦王。誰知大王天神之姿，非草民可以想象，還請大王勿怪。”
“哈哈哈，這麽說，寡人還得獎勵你。”秦王聽了繚了的話，調侃道。
“草民不敢。”繚再次行禮。
“罷了，一點小事，朕不至於這麽沒氣度。”秦王揮了揮手，沒有繼續深究。“繚，聽說你在鬧市裏改了相邦的書，可有此事？”
“迴大王，卻有其事。”繚迴答秦王。
“那你說說，你改了些什麽？”秦王饒有興趣的問。
“迴大王的話，呂覽一書品類龐雜，包羅廣泛，其中大部分學問臣都不明白，也不敢擅自改動。”繚一五一十的迴答，“那日草民閑來無事，便仔細閱讀了懸掛的書冊，正巧看到了軍事方麵的內容，實在是不敢苟同，於是提筆改之。”
“那你具體說說，問題在哪裏。”不知怎麽的，繚感覺秦王的興趣似乎有所減弱，似乎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這書中描述了趙齊之間的戰爭，趙國勝利之後，趙將想用敵軍的屍體築京觀，而趙臣以為不可，建議把齊國人的屍體送迴去，來瓦解敵心。”繚講起了書裏的內容。
“草民認為這樣的處理是不妥當的，打仗要攻城與攻心相結合，這是公認的道理，但是實際執行起來情況卻很複雜。草民以為，攻心當在攻城之前，瓦解其抵抗的意誌，不戰而降為上，戰而自亂為下。”
“先生以為，戰爭之前要如何攻心？”另一側的中年人問道。
“散布陰陽流言愚其民，許高官動搖其士，讓重利策反其商，”繚迴答，“再以財物厚結其貴，以不毀宗廟誘惑其王。”
年輕人看向秦王，秦王沒有給他迴應。
“那麽戰爭之中呢？”中年人繼續問。
“戰爭爆發之後，處理問題一定要慎之又慎。”繚迴答，“以書之例，在這種境況下，趙臣把齊國人的屍體送迴去，很可能不僅起不到是敵人崩潰的效果，反而激發了對方士兵以及民眾對趙國的仇恨，使得對方同仇敵愾，萬眾一心。即使是最自私的人，眼睜睜的看到了戰敗的結果，為了保護自己，也會改變漠不關心的態度而上場拚殺。”
“那你覺得應當如何？”甘羅身邊的大人說話了。
“應該反過來，”繚迴答，“可以就地好好安葬這些士兵，並且到處去散播消息，說去世的士兵身上都沒有完整的甲胄。自己很同情他們的遭遇，造成這些悲劇的原因是齊國的貴族和大王克扣了士兵的武器裝備和軍餉。”
“妙計啊。”甘羅身邊的人忍不住讚歎，“這樣直接轉嫁了矛盾，如果運氣再好一些，說不定對方就內亂了。”
“先生兵法精深，呂某自愧不如。”那人繼續說，看來繚預計的沒錯，甘羅身邊的就是當朝的相邦，呂不韋。
“大王，此人才學了得，更與客卿頓弱的主張不謀而和，”呂不韋對秦王說，“不如就讓他二人各帶人手，為大王出間六國，為大秦一統先探探路。”
“一切但由相邦主張。”秦王輕描淡寫的留下一句話，之後就留下他們，迴宮去了。
繚原本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按照計劃開始行動，沒想到秦王隻是給了他高官厚祿，把他養在鹹陽，間六國的事情一直沒有動靜。
在這期間，那個叫甘羅的少年出使燕國，為秦國拿下了大片領土，秦王大悅，恢複了其祖甘氏的封地。
而繚，看似什麽也沒做，實際上他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這個國家，從大王到奴隸，各色人等他都接觸過，也交過不少朋友。
“你就是尉繚？”有一天他在路邊的茶攤吃茶，有一個武人來搭訕，“那天在鬧市裏改相邦的書的士人，是你嗎？”
“是，”繚迴答，“某出身寒微，沒有姓氏，這個尉是官名。”
“以後你可以直接姓這個，”那個武人倒是很隨意，“我手下很將尉沒有姓的，最後都直接拿官名當姓了。”
“這麽說你是個將軍？”繚笑了笑，“自我介紹一下怎麽樣，我很想看看是哪位大將軍，出門沒有隨從，也不帶隨身的武器，就這麽沿街找閑人聊天。”
“不是大將軍，”武人一五一十的迴答，“現在還不是，隻是副手。”
“那你的將軍是哪位？”繚問道。
“是蒙驁，蒙老將軍。”武人迴答。
“那我猜猜，”繚想了想，“您是麃公將軍，還是桓齕將軍？”
“都不是，”武人搖搖頭。
“那您一定是楊端和，楊將軍。”繚微微施禮。
“哈哈哈，就知道你猜不對，”武人笑著說，“我是王翦，現在還不出名。”
“哦，是王將軍啊。”繚略微有點尷尬，好在對方看起來並不生氣，他趕快道歉，“在家鄉野草民，才疏學淺，沒有識人之明，還請將軍恕罪。”
“沒關係沒關係，”王翦揮揮手。
“這樣，吃茶我請，”繚說，“就當是賠禮道歉了。”
“真的？”王翦確認了一遍，隨後對著店家喊道：“老板，你們有什麽茶點都端上來，這位官爺說他要請客。”
“你還真不客氣，”繚被逗笑了。
“你們這些士人真能白話，光相互介紹墨跡了這麽半天，”老板很快端上來一盤點心，是蒸的米糕，上麵撒著一些桂花末，“我本來想問你問題的，到現在還開不了口。”王翦邊吃邊說。
“是我不對，”繚迴答，“你想問什麽，問吧。”
“你給大王提那意見大王聽了沒？”王翦拿起點心看了看，沒吃，又放了迴去。
“我覺得應該是聽了。”繚思考了一下，分析道，“前些日子大王找人來要過我寫的兵書，寫完和沒寫完的都打包走了。再說，秦王不養閑人，要是真覺得我說的不對，早就把我趕走了。”
“確實，”王翦點點頭。
“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繚觀察了一下王翦。
“你想知道我為啥關心你的主意有沒有被采納？”王翦猜測繚的疑問，“因為說的對唄。不瞞你說，以我對大王的了解，大王呢，年齡小，別看在其他的方麵都成熟的像個大人，在軍事這方麵，多少有點少年心性，要是你說的話他真能聽進去，那對我們這些帶兵打仗的，都有好處。”
“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沒想到王翦猜錯了，“蒙老將軍，似乎身體抱恙？情況怎麽樣？”
“挺嚴重的，”王翦輕輕歎了口氣，“將軍他，別看平時好像挺硬朗，其實多年征戰，渾身都是傷病，隻是在軍中不能表現出來，怕影響士氣。”
“這樣啊，”繚拍了拍王翦的肩膀，“沒事的，老將軍是個英雄，會挺過去的。”
“生老病死，人生常態，”王翦迴答，“再大的英雄也是人，隻要是個人，就有挺不過去的時候，英雄就能不老不死了？不存在的。”
“二位，”茶攤的老板過來了，“鹹陽最近的宵禁提前了，我家住的遠，隻能對不住了。”
“哦，這樣啊。”繚趕快掏錢給老板，“對不住了，我們這就走。”
“有荷葉嗎？”王翦問老板，“點心給我包起來，剛有了小孫子，帶迴去給兒媳婦吃。”
“你都當爺爺了啊？”繚感到難以置信。
“那可不，其實我四十多了，”店老板去找了個小竹筐，把王翦要的茶點都裝了起來，“看不出來吧。”王翦笑著說，繚搖了搖頭。
“你家哪個方向，送送你？”離開了茶攤，兩人邊走邊聊。
“你呢？孩子多大，結親了嗎？”走在路上，兩人開始閑聊。
“我沒有成親，”繚迴答王翦。
“為什麽啊？”王翦打量了他一下，“你看起來歲數也不小了吧。”
“歲數是不小了，但不過是虛度光陰而已，”繚搖了搖頭，“我家本來清貧，我雖善於治學，奈何不善治業，父親留下的微薄積蓄也讓我花光了。這樣的條件下結親，輕則創造一個不幸的家庭，重則製造一個貧窮的悲劇，就這樣吧，自己個過，大半輩子了，也習慣了。”
“那你平時在家得多無聊啊，”王翦表示不解，“我問你，你會下棋不？”
“會下圍棋。”繚迴答，“我到了，我就住這裏。”
“那沒意思，”王翦揮揮手，“搖骰子，會嗎？六博棋。”
“年輕的時候玩過，”繚思考了一下，“不過很多年沒玩了，忘的差不多了。”
“沒事，簡單，很快就能撿起來。”王翦說，“我老家是頻陽的，離這裏很近，在鹹陽也有住處，你要是沒事，以後來陪我下棋。”
“我記得，秦國聚賭好像是犯法的吧。”繚說，“王將軍難道要知法犯法？”
“就下下棋，又不來錢，不算賭博，”王翦迴答，“就這麽說定了啊，我兒子結婚之後自己有了家，老婆天天去抱孫子，我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你閑著也是閑著，來陪我下下棋，咱們順便聊聊兵法，比你看著那些竹簡幹瞪眼肯定有意思多了。”
“承蒙王將軍好意，”繚行禮，王翦的自來熟讓他有點不適應，他想要拒絕。
“好，那我改天來找你。”王翦沒給繚把話說完的機會，他隻聽了前半句客套話，完全理解錯了意思，以為就這樣約定好了，於是笑了笑，揣著他裝滿茶點的小竹筐走了。
入秦宮之後，繚由一個文官郎領著，一路走到了議事殿。
“進去吧，秦王就在裏邊。”帶路的文官郎對繚說。
繚停下腳步，整理了一下衣服。
“您真幸運，”郎官看著他的冠帶，略有些羨慕的說，“您這樣出名，一來到秦國，立刻就得到了大王的召見。而我入秦好幾年了，至今還未有見秦王的機會。”
“能見秦王，代表不了什麽？”繚很平靜的說，“我現在好比是一個商販，來兜售自己的計策，要是賣不出去，就像桃子爛在了框裏，該扔還是會扔。”
“為什麽要扔掉，”郎官迴答，“桃子就算是爛了，種進地裏往後也能長成一顆桃樹，扔掉是浪費寶貝。”
“說的有道理，”繚笑了笑，“年輕人，你叫什麽？”
“我叫李斯，”郎官迴答他，“我已經不年輕了，我有兩個孩子，都這麽大了。”他用手比劃了一下。
“你在這宮中為郎官，有的是機會麵見大王，”繚告訴他，“要抓住機遇，能幫你的隻有你自己。”
“是，晚輩記下了。”李斯行禮退下，守衛郎過來進行了搜身，之後請繚脫掉鞋子，裸足入殿。
繚入殿，主座空置，左右兩側，一邊坐著一個中年人，身後跟著許多文士，另一邊則是一個小孩子，有一個大人領著。
繚分析了一下，秦國當前莊襄王新崩，大權皆落於丞相呂不韋之手，而新王隻是十歲左右的孩童，議事的大殿內隻有一個小孩，應該就是這個孩子。
“草民見過秦王。”繚向小孩子行禮。
“繚大人，您拜錯了。”另一側的那個中年人笑了笑，“這位是上卿甘羅，大王還沒到呢。”
“甘羅，被當成大王，感覺怎麽樣？”繚正因為認錯了人感到尷尬，從正殿的屏風後麵走出來了另一個孩子，他被宦官簇擁著，坐上主位，身上稍微有些大的墨色衣袍，頭上帶著沉重的冠冕，完全擋住了臉。
身邊的宦官不敢搶話，等到秦王調侃完甘羅，才扯著嗓子喊了句“大王到”。
“大王息怒，”甘羅趕快行禮，“臣隨與大王年齡相反，但不如大王遠甚。”
“見過秦王。”繚趕快對著主位上的秦王行禮。
“繚先生，在見到您之前，寡人聽說您有識人本領，”秦王的聲音還是小孩子的聲音，但是並沒有那種小孩子稚嫩的感覺，“寡人曾經深以為然，沒想到今日親眼一見，才知是外人口口相傳，誇大其詞。”
“大王，臣確實未能識得龍顏，但這其中是有緣故的。”繚迴答。
“你且說說，是什麽緣故。”秦王來了興趣，他問道。
“迴大王，人對於自己不曾接觸過的事物，隻能依賴於已有的經驗進行預判。”繚不緊不慢的說，“草民先前雖然周遊列國，然而從未到過秦國。草民見過齊楚趙韓之君，自以為見多識廣，隻當國君也不過如此，方才見上卿的精神風采，以為人中之傑，出於諸國君主之上，遂以為秦王。誰知大王天神之姿，非草民可以想象，還請大王勿怪。”
“哈哈哈，這麽說，寡人還得獎勵你。”秦王聽了繚了的話，調侃道。
“草民不敢。”繚再次行禮。
“罷了，一點小事，朕不至於這麽沒氣度。”秦王揮了揮手，沒有繼續深究。“繚，聽說你在鬧市裏改了相邦的書，可有此事？”
“迴大王，卻有其事。”繚迴答秦王。
“那你說說，你改了些什麽？”秦王饒有興趣的問。
“迴大王的話，呂覽一書品類龐雜，包羅廣泛，其中大部分學問臣都不明白，也不敢擅自改動。”繚一五一十的迴答，“那日草民閑來無事，便仔細閱讀了懸掛的書冊，正巧看到了軍事方麵的內容，實在是不敢苟同，於是提筆改之。”
“那你具體說說，問題在哪裏。”不知怎麽的，繚感覺秦王的興趣似乎有所減弱，似乎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這書中描述了趙齊之間的戰爭，趙國勝利之後，趙將想用敵軍的屍體築京觀，而趙臣以為不可，建議把齊國人的屍體送迴去，來瓦解敵心。”繚講起了書裏的內容。
“草民認為這樣的處理是不妥當的，打仗要攻城與攻心相結合，這是公認的道理，但是實際執行起來情況卻很複雜。草民以為，攻心當在攻城之前，瓦解其抵抗的意誌，不戰而降為上，戰而自亂為下。”
“先生以為，戰爭之前要如何攻心？”另一側的中年人問道。
“散布陰陽流言愚其民，許高官動搖其士，讓重利策反其商，”繚迴答，“再以財物厚結其貴，以不毀宗廟誘惑其王。”
年輕人看向秦王，秦王沒有給他迴應。
“那麽戰爭之中呢？”中年人繼續問。
“戰爭爆發之後，處理問題一定要慎之又慎。”繚迴答，“以書之例，在這種境況下，趙臣把齊國人的屍體送迴去，很可能不僅起不到是敵人崩潰的效果，反而激發了對方士兵以及民眾對趙國的仇恨，使得對方同仇敵愾，萬眾一心。即使是最自私的人，眼睜睜的看到了戰敗的結果，為了保護自己，也會改變漠不關心的態度而上場拚殺。”
“那你覺得應當如何？”甘羅身邊的大人說話了。
“應該反過來，”繚迴答，“可以就地好好安葬這些士兵，並且到處去散播消息，說去世的士兵身上都沒有完整的甲胄。自己很同情他們的遭遇，造成這些悲劇的原因是齊國的貴族和大王克扣了士兵的武器裝備和軍餉。”
“妙計啊。”甘羅身邊的人忍不住讚歎，“這樣直接轉嫁了矛盾，如果運氣再好一些，說不定對方就內亂了。”
“先生兵法精深，呂某自愧不如。”那人繼續說，看來繚預計的沒錯，甘羅身邊的就是當朝的相邦，呂不韋。
“大王，此人才學了得，更與客卿頓弱的主張不謀而和，”呂不韋對秦王說，“不如就讓他二人各帶人手，為大王出間六國，為大秦一統先探探路。”
“一切但由相邦主張。”秦王輕描淡寫的留下一句話，之後就留下他們，迴宮去了。
繚原本以為自己很快就會按照計劃開始行動，沒想到秦王隻是給了他高官厚祿，把他養在鹹陽，間六國的事情一直沒有動靜。
在這期間，那個叫甘羅的少年出使燕國，為秦國拿下了大片領土，秦王大悅，恢複了其祖甘氏的封地。
而繚，看似什麽也沒做，實際上他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這個國家，從大王到奴隸，各色人等他都接觸過，也交過不少朋友。
“你就是尉繚？”有一天他在路邊的茶攤吃茶，有一個武人來搭訕，“那天在鬧市裏改相邦的書的士人，是你嗎？”
“是，”繚迴答，“某出身寒微，沒有姓氏，這個尉是官名。”
“以後你可以直接姓這個，”那個武人倒是很隨意，“我手下很將尉沒有姓的，最後都直接拿官名當姓了。”
“這麽說你是個將軍？”繚笑了笑，“自我介紹一下怎麽樣，我很想看看是哪位大將軍，出門沒有隨從，也不帶隨身的武器，就這麽沿街找閑人聊天。”
“不是大將軍，”武人一五一十的迴答，“現在還不是，隻是副手。”
“那你的將軍是哪位？”繚問道。
“是蒙驁，蒙老將軍。”武人迴答。
“那我猜猜，”繚想了想，“您是麃公將軍，還是桓齕將軍？”
“都不是，”武人搖搖頭。
“那您一定是楊端和，楊將軍。”繚微微施禮。
“哈哈哈，就知道你猜不對，”武人笑著說，“我是王翦，現在還不出名。”
“哦，是王將軍啊。”繚略微有點尷尬，好在對方看起來並不生氣，他趕快道歉，“在家鄉野草民，才疏學淺，沒有識人之明，還請將軍恕罪。”
“沒關係沒關係，”王翦揮揮手。
“這樣，吃茶我請，”繚說，“就當是賠禮道歉了。”
“真的？”王翦確認了一遍，隨後對著店家喊道：“老板，你們有什麽茶點都端上來，這位官爺說他要請客。”
“你還真不客氣，”繚被逗笑了。
“你們這些士人真能白話，光相互介紹墨跡了這麽半天，”老板很快端上來一盤點心，是蒸的米糕，上麵撒著一些桂花末，“我本來想問你問題的，到現在還開不了口。”王翦邊吃邊說。
“是我不對，”繚迴答，“你想問什麽，問吧。”
“你給大王提那意見大王聽了沒？”王翦拿起點心看了看，沒吃，又放了迴去。
“我覺得應該是聽了。”繚思考了一下，分析道，“前些日子大王找人來要過我寫的兵書，寫完和沒寫完的都打包走了。再說，秦王不養閑人，要是真覺得我說的不對，早就把我趕走了。”
“確實，”王翦點點頭。
“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繚觀察了一下王翦。
“你想知道我為啥關心你的主意有沒有被采納？”王翦猜測繚的疑問，“因為說的對唄。不瞞你說，以我對大王的了解，大王呢，年齡小，別看在其他的方麵都成熟的像個大人，在軍事這方麵，多少有點少年心性，要是你說的話他真能聽進去，那對我們這些帶兵打仗的，都有好處。”
“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沒想到王翦猜錯了，“蒙老將軍，似乎身體抱恙？情況怎麽樣？”
“挺嚴重的，”王翦輕輕歎了口氣，“將軍他，別看平時好像挺硬朗，其實多年征戰，渾身都是傷病，隻是在軍中不能表現出來，怕影響士氣。”
“這樣啊，”繚拍了拍王翦的肩膀，“沒事的，老將軍是個英雄，會挺過去的。”
“生老病死，人生常態，”王翦迴答，“再大的英雄也是人，隻要是個人，就有挺不過去的時候，英雄就能不老不死了？不存在的。”
“二位，”茶攤的老板過來了，“鹹陽最近的宵禁提前了，我家住的遠，隻能對不住了。”
“哦，這樣啊。”繚趕快掏錢給老板，“對不住了，我們這就走。”
“有荷葉嗎？”王翦問老板，“點心給我包起來，剛有了小孫子，帶迴去給兒媳婦吃。”
“你都當爺爺了啊？”繚感到難以置信。
“那可不，其實我四十多了，”店老板去找了個小竹筐，把王翦要的茶點都裝了起來，“看不出來吧。”王翦笑著說，繚搖了搖頭。
“你家哪個方向，送送你？”離開了茶攤，兩人邊走邊聊。
“你呢？孩子多大，結親了嗎？”走在路上，兩人開始閑聊。
“我沒有成親，”繚迴答王翦。
“為什麽啊？”王翦打量了他一下，“你看起來歲數也不小了吧。”
“歲數是不小了，但不過是虛度光陰而已，”繚搖了搖頭，“我家本來清貧，我雖善於治學，奈何不善治業，父親留下的微薄積蓄也讓我花光了。這樣的條件下結親，輕則創造一個不幸的家庭，重則製造一個貧窮的悲劇，就這樣吧，自己個過，大半輩子了，也習慣了。”
“那你平時在家得多無聊啊，”王翦表示不解，“我問你，你會下棋不？”
“會下圍棋。”繚迴答，“我到了，我就住這裏。”
“那沒意思，”王翦揮揮手，“搖骰子，會嗎？六博棋。”
“年輕的時候玩過，”繚思考了一下，“不過很多年沒玩了，忘的差不多了。”
“沒事，簡單，很快就能撿起來。”王翦說，“我老家是頻陽的，離這裏很近，在鹹陽也有住處，你要是沒事，以後來陪我下棋。”
“我記得，秦國聚賭好像是犯法的吧。”繚說，“王將軍難道要知法犯法？”
“就下下棋，又不來錢，不算賭博，”王翦迴答，“就這麽說定了啊，我兒子結婚之後自己有了家，老婆天天去抱孫子，我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你閑著也是閑著，來陪我下下棋，咱們順便聊聊兵法，比你看著那些竹簡幹瞪眼肯定有意思多了。”
“承蒙王將軍好意，”繚行禮，王翦的自來熟讓他有點不適應，他想要拒絕。
“好，那我改天來找你。”王翦沒給繚把話說完的機會，他隻聽了前半句客套話，完全理解錯了意思，以為就這樣約定好了，於是笑了笑，揣著他裝滿茶點的小竹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