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邵並沒有迴答,長歎一口氣。


    和風拔刀,一劍下去,將陳將軍的一縷頭發砍落在地。


    迴過神來的眾人皆歎了口氣,更是不明白此舉何意。


    接著葉景邵便不緊不慢的說:“本王聽聞,你年過古稀的父母,數年前不知所蹤,你將此事壓下去,隻對外稱,迴金陵老家去了,畢竟兩個大活人,本王要找,還是輕鬆的,特意讓人去了一趟金陵,以探望皇姐一由,讓金陵王代為打探,沒想到,果不出所料啊。”


    陳將軍看著地上的一縷頭發,將頭狠狠的磕在地上,說道:“老陳有罪,若不是一時之間迷了心竅,便不會惹禍上身,還請王爺,救出老陳父母,老陳,願以死謝罪!”


    說完,拔出腰間的匕首,便往心髒處捅去。


    葉景邵眼疾手快,一腳踢開了他手中的匕首。


    “自古忠孝兩難全,千古難題,此次事件,我會如實稟告皇上,好在並未釀成大禍,尚可周旋,隻是,你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你好自為之。”


    說完,葉景邵便大步而去了,留下一屋子的人和還跪在地上痛哭的陳老將軍。


    不一會,便聽到營長內傳來聲音:“我陳勇,上愧對皇上萬民,下愧對父母妻子,已無顏麵苟活於世!”


    接著,便聽到了賬內的趙將軍唿喚著:“軍醫!軍醫快來啊!”


    畢竟也是並肩多年的兄弟,陳勇雖有大錯,可是在他眼中,倒下的,依舊是自己的兄弟。


    和風看著葉景邵抬著頭,緊閉著雙眼,畢竟跟著時間長了,也漸漸的知曉他心裏的一些想法。


    許久,葉景邵才開口說:“你說,本王是否太過無情了,可是,在國戰麵前,我們誰都沒退路,也許讓他自行了斷,的確有些殘忍了。”


    葉景邵眼前不由的迴蕩著當初的一幕幕。


    他十一歲近軍營,見的第一個人,就是陳勇,當時的他,沉迷於陳勇的刀法,天天苦練,又是同陳勇一同吃住,也算是半個恩師吧。


    陳勇雖好色,可也是有把握的,這次的事情,怕是並沒有那麽簡單。


    “王爺不也是派人千裏將他的父母從亂葬崗拉出來,好生埋葬了,雖客死他鄉,可好歹死後,也有了棲身之所。”


    聽聞和風的話,葉景邵也點了點頭。


    最終,軍醫還是過來,小聲說道:“王爺,陳將軍,沒救了。”


    葉景邵擺擺手,一步步走進營帳內,看在倒在血泊中的人,心頭一痛。當初他初上戰場,若不是陳勇拚死相互,怕是也沒有他今天了吧。


    “家中的事,我會替你向皇上說,你的獨子素來不喜舞刀弄槍,我會求皇上,給他一個文職,保得一生安穩便好,你且安心的去吧。”


    說完便擺了擺手,人就這樣被抬出去了。


    葉景邵又說道:“陳勇將軍,忠心護主,為保本王周全,不幸,死在羌人之手,我定,奪迴城池,以寬慰將軍,已死護我之心!”


    說完,恭恭敬敬的,抱拳作揖,就像十年前一樣,隻不過那時的他們,更像是恩師與弟子,如今,心境全然不同了。


    其實,陳勇是必死的結果,如果陳勇不死,後麵的事情,便無法進行下去。


    果不其然,大家因為陳勇的死,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那戰略圖紙的去向。


    如今葉景邵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也隻有和風一個了。


    “王爺,果然,圖紙不見了,怕是,還有人在我們中間,趁著混亂,將圖紙偷了出去。”


    沒想到,他身邊竟然安排了這麽多羌人的臥底,葉景邵點點頭,而今之計,隻能另謀別條路了。就在此時,外麵來了一大隊的人,自稱是聚集起來的農兵。


    本來事情還在葉景邵的掌握之中,可是這突如其來的一群農兵,怕是會對這些事有些或多或少的影響。


    葉景邵看著大家,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的欣慰的,畢竟他大真的民心還是可用的,如今雖是戰亂之年,可是大家也都不曾放棄自己的國家。


    農兵為首的一個人,站了出來說道:“三王爺,我等願盡自己的一份力,奮勇殺敵。”


    畢竟和專業的軍隊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所以葉景邵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去前線。


    於是便說:“我大真,有你們,定會興起,隻是,這一戰,必定死傷無數,各位可願就在營中,接應我受傷的將士?”


    大家一聽,雖不能上戰場,可是,能出一份力也是好的,畢竟自己的實力有多少,還是清楚的,也就欣然接受了。


    為此,人群中隻有一人,眉頭緊皺,似乎對這一安排頗有不滿。


    葉景邵看著一輪圓月,小聲道:“和風,時間到了,蛇該出洞了。”


    得到命令,和風彎腰道:“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終於,這四年來的奔波,可在這一夜中結束了,生死成敗,盡可見分曉了。


    他已四年未曾好好休息過了,希望今晚一戰,讓大家,都可以睡個好覺了。


    不一會,趙將軍就過來,說道:“王爺,都已經準備好了,趁著夜色,我們的人已經過去了。”


    葉景邵點點,勾起嘴角,說道:“如此,也該我們上場了。”


    烽火連城,兩軍將士打的已是不可開交了。


    城將破,羌人也隻這是成敗一戰,舉兵出城,和葉景邵,正麵交鋒。


    為首的人是赫拾王的親弟弟,重舉親王,赫拾王是相當信任這個弟弟,為此,才會把自己鍾愛的兒子交給他,可惜,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居於人下呢?


    “葉景邵,哈哈,不愧是中原戰神,我本以為是個唬不住人是小兒,原是我小看了你。”


    聽到重舉的話,葉景邵微微一笑,說道:“戰神什麽的,不過是大家帶著希望的一個稱唿罷了,如不曾有戰亂,又哪來的戰神。”


    重舉聽得此話,迴應道:“既如此,你還得感謝我們,若不是我們,你現在還是一個隻懂著含著金湯勺的皇子,哪裏得來的戰功。”


    此話,重舉實則再跟葉景邵說,可是實際上,卻又像在跟自己說一般。


    葉景邵知道重舉的野心,卻也沒有戳破,畢竟他也懶得和一個弱者說這麽多。


    未曾多言,葉景邵首先發起進攻。


    一時之間,再沒有多餘的話,剛被雨水洗禮過的路有些泥濘,現在更是和著血,像極了一片片腐爛的爛肉。


    葉景邵絲毫不給重舉喘息的機會,重舉得了空,一抹嘴角的血跡,說道:“果然厲害,我在羌國,可是無人能與我來和三十個迴合。”


    葉景邵並未說話,隻是一個勁的發起進攻,此時成已破,剛剛戰上太過激烈,沒想到許多農兵也加入了進來,葉景邵為還未來得及阻止,悲劇便很快發生。


    說到底這些人就算手中有兵刃也不會發揮,來這裏隻是送人頭的。


    這一戰,便不知過了幾個時辰,重舉還是憋著最後一口血倒在葉景邵的劍下。


    “你倒是高冷。”


    “將死之人,我又何必與他浪費口水,在我眼中,你本不配與我交戰。如今,你大勢已去,奪城弑師之仇,我會在你死後,從你大羌手裏,慢慢奪迴來的。”


    說罷,一劍割喉,人沒抽搐幾下,便沒了唿吸,死之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把葉景邵盯死一般。


    終於事情告一段落,死了幾個農兵,本是他不願意的,可是奈何無法阻止。


    “趙將軍,你吩咐下去,讓人將死了的農兵,擬一份名單,讓他們的家人,過來領取屍身吧。還有,以將士的補給,不要虧待他們的家人。”


    “是。”


    勝利後的天,不知為何,好像格外的明媚。


    勝利的消息風一樣的傳開了,可是,隨著傳來的,還有離開親人的消息。


    一大早,翠竹便風風火火的跑到了子憶家。


    李子憶正在收拾吃完的早飯。


    看著唿唿喘氣的翠竹,放下手中的東西,拿了杯水過去。


    翠竹顫抖的雙手接過水,李子憶看著她的樣子,不知為何,心突然絞痛一般。


    “村口,村口有告示,你,你去看看吧。”


    翠竹聲音顫抖的說,而頭始終沒有抬起來。


    說罷,李子憶什麽也不顧的跑了出去,屋內的老人家,已是淚流兩行了。


    李子憶不知自己跑了多久,摔了多少次,隻是沒了命的往洪城的方向跑去。


    兩城相隔之中還有一個小小的須城,李子憶管不得那麽多,趁人不注意,劫了別人的馬便揚長而去了。她本不會騎馬的。


    剛到城門口,便看到了自己一排排的農兵躺在那裏。


    李子憶不敢去看,卻不得不看,強忍著自己奪眶而出的淚,在這一排排人中,尋找那個,那麽熟悉的麵孔。


    旁邊的將士不住歎氣道:“哎,這些兄弟也是好樣的。”


    聽著他們的話,李子憶更加走不動了。


    此時的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口中卻還在重複著:“不會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此時葉景邵過來,看著坐在地上,流著淚的姑娘,欲要過去攙扶。


    走到一半,便放棄了這個想法,有些事情,始終得學會接受,他去了又有什麽用呢?


    便搖搖頭離開,沒再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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