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為蘇青黃真的會蠢到什麽都不想,就直接往囚龍澗中跳。


    他是在賭,賭王德兒沒那個膽子深入澗中,但更多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到了澗口,他的體內,有著對囚龍澗內若有若無的渴望,似有一種信念驅使著他,讓他下去查探一番。


    尤其是在跳下澗口的瞬間,蘇青黃看到了一根離自己一臂之距青藤,粗細正好,不知生長了多少年,反正一眼望不到盡頭,更相信自己命不該絕,這一跳是賭對了。


    耳邊唿唿風聲。


    蘇青黃下墜的速度很快,從下麵吹上來的狂風,手上抓著的青藤都不足以抵消整個人的重量,尤其青藤上的木刺讓他血肉淋漓,完全憑著一股信念才沒有放手。


    大概過了二十息之後,已經可以看見青藤的底端,可還遠沒有到達澗底,視線盡頭仍是漆黑混沌一片,星眼也無法看到盡頭。


    “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不然非摔死不可。”蘇青黃忍著疼痛,抬起上麵還貫穿著一支羽箭的手臂,將手中長槍槍尖狠狠地朝著石壁上砸去。


    “啊。”一聲慘叫。


    因為太過用力,他的手臂上鮮血橫流,但也把槍尖插進了石壁的岩縫中,借著雙手之力,蘇青黃總算停止了下墜之勢,暫時吊在半空中。抬頭看去,離著當初落下來的澗口已有極長距離,上麵的人應該會以為他摔死在底下了。


    當然,如果再不能找到新的著力點,他是真的會屍骨無存。


    識海中,那人緊張的說道:“你一定要抓緊啊,我可不想同你陪葬死在這種地方。”


    一身的靈氣被凝結了一般,根本無法動用,怪不得王德兒對此處如此忌憚。


    進了這裏,什麽心動修士,不過是和普通人一樣,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隨時都有喪命的風險。


    好在他的精神力量沒有受到太多限製,不得不說,識海中那人身份現在仍然成謎,但他調動精神力量的本事實在了得。


    有時候蘇青黃甚至會疑問,這身子到底是誰的,自己本身的識海之力還沒有一個外來人用著得心應手。


    蘇青黃的周身有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波動,它們像掃描儀一樣,把周身數十丈之內的情況盡數反饋迴來。


    “下麵二十丈的地方有一棵斜生著的樹,應該能勉強承受住你的重量,就是不知道以你現在的身體能不能支撐到那裏。”


    蘇青黃聽了這話,不由的鬆了口氣,說道:“可以試試。”


    說著,他手上慢慢控製力道,小心翼翼滑到了青藤的底端。


    二者間還有十幾丈的距離,蘇青黃在上麵晃晃悠悠,如果不能操控好落點,尤其是這其中山風不停肆虐,很容易落不到樹上。


    “拚了。”蘇青黃想著,趁著山風變弱的間隙,把抓住青藤的手鬆開,身子自由下落。


    運氣不錯,正好落在樹冠上。


    哢哢哢,一連串的響聲傳來,上頭脆弱的小枝完全承受不住一個大活人的重量,無數樹枝被折斷。但靠著手裏長槍架在了兩根主幹間,蘇青黃有驚無險的掛在了樹幹上,總算有個暫時的落腳處,至少能休息下恢複體力。


    摘下神格麵具,化龍後的虛弱感在此時襲來,係統也因靈氣原因陷入休眠,蘇青黃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慢慢的恢複著。


    連番苦戰讓他體內經脈的靈氣幹涸,而在這種地方根本無法得到補充,連口水都沒得喝,所以在此休息片刻隻是權宜之計,接下來必須要盡快找到生路,起碼,要找到點果腹的吃食。


    心頭一狠,將手臂上的羽箭折斷然後拔出,蘇青黃疼的全身不自主的劇烈顫抖,做完這一切後,靠在樹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良久,恢複了點精神的他才發現這樹上還長著果子。


    “不會有毒吧。”捏起一個放在眼前,蘇青黃懷疑的說道。


    識海中有聲音響起,“應該不會,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野果,倒是這顏色,鮮紅如血,長成這個樣子的,真是少見啊。”


    蘇青黃苦笑道:“管它有毒沒毒,現在我還有的選擇嗎,再不吃點東西填飽肚子,餓也餓死了。”


    說著,在樹幹上小心移動,用身上衣服做了個兜子,不消片刻便把這樹上差不多所有果子全都捧在懷裏。


    這些不知名的果子個個紅的紮眼,中等大小,一手能抓起三四個,生得渾圓。


    “先嚐一口試試吧。”蘇青黃想著,拿起一個咬了一小口。


    “好酸啊。”一口嚐下,蘇青黃叫苦道,可還是在嘴裏嚼了嚼,強行咽下去,正等著看看是否有毒的時候。


    識海中,有聲音忽然激動的叫道:“你小子撿到寶貝了。”


    沒錯,不光他,蘇青黃自己也感受到了,剛才一口果子下肚,自己的腹中如有一道熱線,從丹田處順著大穴經脈流至周身,讓他全身像是泡在熱水中一樣,整個身子都是暖洋洋的。甚至連身上的傷勢,也開始有好轉跡象,縱然進度非常緩慢,總還是朝好的方向發展的。


    心頭大喜,一口氣把幾十個果子全部吃完,將將填了填肚子,蘇青黃盤膝而坐,這些果子不知是什麽異種,其中蘊含的精純能量,對現在的他來說


    無異於大補之物。


    這股熱氣不僅緩緩修複著蘇青黃的一身傷勢,更讓靈氣鬆動了些,不再同之前一般完全不能動用。


    不知打坐了多久,這裏光線暗淡,很容易失去時間概念,蘇青黃重新睜眼,試著動了一下身子。


    還是很疼,不過與之前相比已經強了許多,手臂上的傷口開始結痂不再流血,身子骨上的傷勢暫時沒其他辦法,若想痊愈,需要迴鋪子裏讓老人們正骨才行。


    “咱們如今這處境,怎麽辦,我可不想在這裏待上一輩子。”腦海中,有聲音道。


    蘇青黃看了眼遙不可及的上頭,說道:“爬上去,以我如今的體力不是說不可以,但萬一上麵有人守株待兔,在沒有恢複完全的情況下,無異於自投羅網。”


    “更何況,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我離某種東西,很近了。”


    “什麽意思?”


    “不知道,是一種直覺吧。”蘇青黃歎了口氣。


    “那你的打算是?”


    蘇青黃試著動了動胳膊,“果子被我全吃完了,再待在這裏沒什麽意義,不如試著下去。”


    “下去?你怎麽下去?”


    “就是這樣。”說著,蘇青黃將手中長槍木杆折斷,拿起帶尖的一段,朝著山石縫中狠狠一戳,以此作為借助攀岩的工具,腳上踩著凸出的石塊,開始緩緩向下。


    “你是不是瘋了?”識海中有聲音氣急敗壞道:“你現在不是什麽武修,就是個普通人,還帶一身傷勢,要真想找死就從這裏直接跳下去還落個痛快。你這有一下沒一下的,我的心髒可承受不住。”


    蘇青黃嗬嗬一笑,“你連實體都沒有,哪來的心髒。”


    那人明顯被噎住了,冷哼一聲,氣唿唿的不說話。


    越往下,山風越大,直吹的蘇青黃身體亂晃很不穩當。此時他把整個身子藏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下,暫時躲避一會,下行了有快百丈,他也摸索出規律。


    每過兩刻鍾,底下的風勢就會變大一會兒,然後再恢複到之前,周而複始。


    “好了,可以繼續下去了。”避過了又一次風頭,蘇青黃咬著牙說道。那位似乎是跟他賭上氣了,再沒有聲音。


    蘇青黃也不在意,隻是晃悠悠的下去,有好幾次都差點手腳不穩跌落下去,好在因為靈氣略可以流動,關鍵時候能夠用到一絲。


    “說句話嘛,要不然我一直在這自言自語,跟個傻子一樣。”蘇青黃說道。


    半晌後,那人才又發出聲音道:“還要多久,話說你的直覺到底準不準?”


    “嗬嗬,你不相信我的直覺,難道還不相信這係統嗎?”蘇青黃笑道,“這東西的鼻子比狗還靈敏,因為那點果子的緣故,它從休眠中重啟,剛才給我的提示,有東西就在下麵不遠處。”


    “來,幫忙用精神力查探一下,看看周圍哪裏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當老子是你跟班呢。”那人帶著火氣的說道,還是依言而行。


    精神力以蘇青黃為中心,憑空起波瀾,這一次的麵積明顯比之前大很多,以至於對他造成了不小的負擔,腦袋裏針紮的疼痛。


    “忍住了。”那人說道。


    蘇青黃咬牙抵抗著腦袋中的眩暈之感,雙手抓緊,指甲縫中鮮血流出的說道:“還沒好嗎,再沒好我真要撐不住了。”


    就在蘇青黃實在撐不住,想要先暫停一下的時候,識海裏,終於有聲音振奮道:“有了,下方約百丈處,石壁上有個莫名的洞穴,很明顯不是自然形成,不是前人鑿刻便是什麽動物的洞穴。”


    “百丈嗎?”蘇青黃念道,“有些困難,卻可以一試。”


    “呸,老子真是上了賊船。”那人埋怨道。


    “哈哈,既然都在一條破船上,那就先保證這船不沉再說。”蘇青黃大笑一聲,開始接著之前的動作,緩緩向下。


    近了,更近了,走了不知多久,蘇青黃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隻知道身上的汗水把衣服打濕又吹幹,往複循環。


    “右邊,再往右些。”因為往下視線不便,方向全由識海中的那位指揮著。


    “手別抖,腿再向下些,快了,還有一點。”


    “你說的容易。”蘇青黃氣喘籲籲道,身子酸軟的不行,徹底沒有力氣了。


    “行百裏半九十,最後這一口氣你一定撐住了,要是掉下去你就是銅頭鐵骨也都給摔零碎了。”那人嘮叨著。


    還真應了他的烏鴉嘴,眼見著腳下離洞口隻有一步之遙,蘇青黃卻是一個踩空,整個人開始往下墜。


    “撐住啊。”那人大聲喊道。


    “啊。”


    好在最後關頭,蘇青黃終於一手抓住了洞口的邊緣,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撐了上去。


    等到終於爬進了洞口處,他仰麵朝天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聽著外麵唿嘯風聲,二人竟在這一瞬有所共鳴,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之感。


    蘇青黃躺在地上,力竭說道:“哈哈,我就知道,就知道老子命不該絕,怎麽樣,哈哈。”


    “笑個屁,那是我指揮有功,歇完了沒,完了就


    去裏麵看看,如果有猛獸在裏麵打盹,你豈不成了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蘇青黃看了一眼裏麵說道:“這洞穴足有一人高,怎麽看都像是修士造出來的,你看這邊緣,光滑平整。”說著,摸了一把石壁,細膩的手感,但許是因為年頭久了,上麵早看不出什麽。


    “我要往裏走了,我的預感告訴我,這裏麵,藏了一個大秘密。”


    那人一聲冷笑,“嗬嗬,手腳長在你身上,你要走就走,我哪能阻止得了。”


    “也對。”蘇青黃笑著點頭,然後往裏麵走去。


    這裏應該是隋山內部腹地,蜿蜒曲折,一時還走不到頭,而且越往裏走光線越暗,好在蘇青黃能夠夜裏視物,也不著急,在轉了不知第幾個拐口後,忽然聞到了一股異香。


    香味並不濃烈,反而很淡,但這股味道竟讓他起了一種莫名的渴望,想要趕緊走到盡頭一探究竟。


    “唿,還真有意思。”蘇青黃搖了搖頭,壓下心裏的想法,調整心緒,腳步輕緩的往裏麵走去。


    “應該離盡頭不遠了。”心中暗暗警惕,蘇青黃順著味道過去。


    “小心。”腦海中有聲音提醒道。


    “我知道。”蘇青黃小聲道,在拐過了一個拐角處,他終於看到了此處的盡頭。


    隻是。


    蘇青黃瞳孔不由一縮,手腳冰涼,與他同樣的自然還有那一位。


    “這。”


    二人一時間,全說不出話了。


    ……


    隋山山下,喧囂的戰馬嘶鳴,馬蹄於原地渴望的向前踢踏,揚起的黃沙直卷起蓋住了半邊天。


    身著黑色甲胄的士兵列著整齊隊伍跟在騎兵身後,粗略一數,將近千人。而且手中家夥齊全,重弩,盾牌,弓箭,如此規模的部隊,足以在戰場上圍獵掉心動境界的修士。


    領頭人把手一抬。


    所有士兵向前一步,刀出鞘,盾牌上前,重弩跟隨,動作整齊,眼神兇厲。


    隊伍前頭,段無涯神情複雜的看著山上營寨,後麵有人上前,字字頓促道:“山後我已派兄弟們堵住路口,絆馬索等路障也全鋪下去了,保證不會有一個漏網之魚。”


    “好。”段無涯點了點頭,看著身後眾位弟兄,終於一聲沙啞的嘶吼。


    “跟我上。”


    “是。“


    段無涯一馬當先,眾人緊隨其後,所有人滿含一腔悲憤,更有經曆過昨夜的幸存者,個個眼眶紅腫,衝在了最前頭。


    千餘眾如狼似虎的軍士一齊衝上山,聲勢之浩大,驚起成群的飛鳥走獸。


    可等他們衝過了前頭的蘆葦蕩,來到了山門的時候。


    先是段無涯目光呆滯,拉緊了手中韁繩,然後是沈練,徐老六,王一海,杜天威。


    最後,前頭所有人都停下腳步,呆愣愣的看著山門之上,沒一個人敢出聲。


    段無涯吞了口口水,看向前方,一道倩影緩緩走出,素白的衣袍上,沾了不知多少血跡,像是雪地上落下大朵大朵的鮮紅梅花。


    她旁若無人的走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沒有贏得她的一眼迴顧。


    女子身上之溢出體表,劇烈流動。給段無涯的感覺,像是用什麽秘法強行提升而又下降的虛弱,但那種殷紅妖豔與身上鮮血無異,又讓所有人同時生出一股恐懼卻又敬佩之意。


    “吳,吳姑娘。”段無涯嘴唇蠕動,低聲說道。


    可女子並沒有迴頭,就這麽淡漠的一路下山,穿過人群,眼神沒有焦距,似是世間事再沒有能入眼中,而後,於眾人目送下,一步一步,消失在山路盡頭。


    “沈頭兒,那咱們。”良久,徐老六才迴過神來,對著沈練小聲問道。


    ”唿。”


    沈練長出一口氣,抬起頭說道:“進去,起碼,要把咱們昨夜落在這裏的屍體帶迴營中。”


    “好。”徐老六小聲迴道,帶著一隊人進入寨子內,經過血氣濃鬱的山門時,心有餘悸的看了上麵一眼。


    縱然是上過戰場見過無數死人,眼前景象,仍是讓他生出膽寒之心。


    因為,山門的橫梁上,整齊的掛著十幾具屍體,旁邊的門框上也堆了兩大堆,就那麽隨意的堆在地上,如同落葉或者是折了的枝杈。


    而被掛在正中間,那個腦袋整個塌了半邊,麵皮雪白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德兒,他的身邊,兩位頭領,同樣高懸。


    至於被血腥氣味引來的烏鴉,它們正盤旋在上頭,呱呱的叫著,那滲人刺耳的叫聲,像是在為上頭掛著的已死之人唱著落幕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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