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風,一場春風梅雨驟起,吹落的不僅是樹上的落葉,更吹開了青郡隱在霧氣之後的隱秘,吹開了蘇李兩家之爭的大幕。


    “大家都快一點,把營門前校場內各打掃幹淨。”一大早,蘇青黃在營門前吆喝道。


    這十來天的種種舉措,一改鹿山分營從前懶散之弊端。除了日常訓練,早操,晚課,蘇青黃甚至抽空給他們講解了一些沙場戰術上的問題,騎兵與步兵間的協同,小股部隊襲擾之術,讓他們不至於完全兩眼一抹黑。不過是前世粗略的看過,可水平足以為這幫新兵傳道受業,對於很多大字不識的他們來說,這些東西,跟私塾裏的教書先生一樣讓人敬畏,都是從前從沒有聽過,是能戰場保命的,新鮮的很。


    曹開泉從後頭過來,一把攬住蘇青黃的脖子,嬉笑的說道:“連著練了這麽些天,總該好好休息一下,張弛有度,才是長久之策。怎麽樣,今日是沈頭兒規定的休息日子,要不迴烏眉縣耍耍,或是說跟我和老薛出去走走,找個地方放鬆一下。鬆鬆筋骨。”


    而後在其耳邊悄悄的說道:“聽說烏眉縣近日來了個最會唱曲的,那嗓子,比調教好的黃鸝鳥還要好聽。”


    蘇青黃眼神古怪,咳嗽了一聲,趕緊側開一步。撇清自己,“你當我是什麽人,有家室的,能跟你們去那種地方。”


    曹開泉一臉的無辜,“想什麽呢,那姑娘是在酒館裏唱曲,討幾個賞錢的。聽說一首西江月,賺的不知多少紅綃。我這心痛啊,沒想到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人。你冤枉我也就罷了,人老薛那是清清白白的,喝個花酒被清倌人占了便宜都臉紅的雛兒,這話讓他知道,還不得找你拚命。”


    “所以,你兩以前的確合夥喝過花酒。”


    “嘿嘿,不是為了讓那小子長長見識嘛,就在樓底下胡亂吹了一會兒,咱兜裏的那點銀子,哪裏敢上樓,再說我這種土包子,沒半點風雅氣,人家姑娘哪能看得上,何苦當個冤大頭自討沒趣。”曹開泉憨笑著說道。


    蘇青黃搖頭拒絕道:“那我謝謝你的好意了,不過我今日是要迴蘇家有正事,實在抽不出功夫,就不陪你們出去瞎浪了。”


    “得,我都差點忘了,你是要陪吳姑娘的,老話說小別勝新婚,晚上一定要按時迴來,別誤了時辰。”曹開泉一臉賤賤笑容,一拳懟到了蘇青黃的後腰處,而後不等蘇青黃反應過來,腳底抹油,一溜煙去了後頭帳篷處。


    蘇青黃無奈的捂著後腰齜牙咧嘴,看著大夥都在忙活著,也隨手拿了個掃把,自入其中。


    蘇家院中。


    溫老身子有點佝僂,來迴的在院中走來走去,步伐很快,眼神再不複之前的溫和,而是從沒有過的犀利,眼睛像鷹一樣,不知道的,還真有點以為這位是要趕著去“殺人”一樣。


    葉老與蘇老二人坐在一旁,看著這位來來迴迴,終忍不住說道:“溫老頭,你別瞎轉悠,看得我眼都暈了,有什麽事,不能好好坐下來商量嗎,再這樣真氣出個好歹,那才是不值當,被人看了笑話。”


    溫老頭不聽,好在摸出了煙袋鍋子抽了兩口,總算沒有接著轉下去,蹲在了角落處,氣得一言不發。


    “放心,我剛看過了,小五子和雪兒的傷沒有什麽大礙,都是皮肉傷,好在沒有到骨頭,要不然,哎,都是正在長身體的,要傷了筋骨,還真是個麻煩事。”葉老歎了口氣,低聲說道。誰都沒想到,那些人已經喪心病狂到,雇了幾個地痞流氓,對底下出去辦事的無辜下人丫鬟們出手,好在是沒膽子動出人命,從背後偷襲了一通就四散而去。


    蘇老頭同樣憤慨,一巴掌拍向了桌子,越說越氣,“現在不僅是烏眉縣,剛才有人過來迴話,周邊縣府,一夜之間冒出來了不計其數,仿著我們蘇家鋪子的假藥,不說有多以假亂真,可百姓們不知道其中門道啊,上當受騙之人數以千計。這是要搞臭咱們蘇家的名頭,不用說,這種缺德主意,還有假藥上的獨門功夫,除了齊老三,青郡沒幾個人能做得出來。”


    “木心姑娘也不知道想沒想出法子來,他們要是再這麽幹下去,折了這把老骨頭,我也要和他們拚了。”溫老吸了口煙袋,聲音不大,但是,堅定。


    葉老抬頭,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多大的歲數了,還和人拚命。是,你這身子骨在咱們這歲數裏算很不錯的了,可你和年輕人比比,人家的狗腿子們一巴掌,就能給你打得背過氣去,到時候真傷了,鋪子裏誰去挑大梁。所以啊,各人幹各人的事,衝上去拚命,那不是你我這歲數該做的。”


    “那怎麽辦?”


    正說著,院中木門被人推開,打斷了幾位思緒,如同溫如湖水,風起波瀾。


    看見幾位老人都在這裏,吳木心走上前來,開門見山,也的確沒有需要遮的藏的,輕聲說道:“剛剛得來的消息,李家趁著這幾日我們疲於應付假藥之時,大肆收購了烏眉縣周邊的藥材,導致蘇家的鋪子一時間無藥可用。現在想來,之前這些手段,不過是為了讓我們顧此失彼,沒有多餘的精力應對。”


    “因為打著郡守大人的旗號,也的確是許大人讓李家負責前線的藥材供給,所以他們占著大義,其他的藥行再有些怨言,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麽。個人的得失再大,和前線的戰事比起來,都是不值一提。”


    “那怎麽辦,真讓他們胡鬧下去,一步一步吃掉蘇家。”葉老頭無奈的抓了一把稀疏的頭發,本來都沒有幾根,這一下,真差點成了禿瓢。可迴頭看著吳木心,那眼中如同新墨一樣的濃稠顏色,竟是沒來由的又平生了一點信心。


    葉老頭因是坐在椅子上,所以微仰著頭,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木心丫頭,你是有法子的,對嗎,就別吊我們幾個老家夥的胃口了。”


    “葉爺爺何有此一說?”吳木心輕挑了下眉頭,是未曾心急的語氣。讓便是曾經有幸聽過京城裏最炙手可熱的名角兒,那清涼空靈的京城唱腔的葉老頭,都驚豔無比,那是並不刻意媚豔,卻讓人足以酥到了骨子裏的聲調。


    葉老忍不住的哈哈一笑。


    “老頭子虛活了這麽多年,沒別的本事,除了認識點藥材,也就剩下點察言觀色了。老夫觀木心姑娘,神色清冷,卻並不凝重,腳步也未有慌亂,想來是成竹在胸,隻等那李家入甕中。”


    “葉爺爺實在是高看我了,木心不是神仙,沒那麽多掐捏把算的本事。不過常在河邊行走,就是再謹慎小心,終會露出了馬腳。”剩下的,吳木心沒有多說,三位也沒有再問,但是個個老臉上都重新有了笑容,也終於把之前要急的跳出來的那顆心,重新安安穩穩放迴了肚中。


    這人一放鬆下來,腦子總是活泛。


    溫老頭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拍腦門的說道:“算起來,今天是少爺迴來的日子,雖說晚上還得趕迴到軍營,但總有大半天的時間在家裏,嘿嘿,我們幾個看東西得迴鋪子裏看著,要不然他們李家,還有那個齊三,指不定能生出多的壞主意。”


    “對對對,老溫頭說的對啊,咱們走,咱們走。”三個加起來有二百歲高齡的老爺子,對視著曖昧一笑,雀躍如同孩子,竟是走路帶風,一個推著一個的,眨眼間消失在院中。


    吳木心把手交叉在胸前,仰頭看天,雲絲微少一片湛藍,嘴角勾勒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今日迴來嗎?算起來,也快要到了。”


    “實在不行,出去接一下吧。”吳姑娘是不會承認,她真的有點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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