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黃二人入得屋內,尋了座位屁股剛坐下,早有一旁侯著的小廝過來端茶倒水,擺上瓜果點心等,然後又躬身於一側,以供隨時差遣。


    台上是歌舞女子輕歌曼舞,每一位皆姿色上佳難尋之輩,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台下亦是觥籌交錯不亦樂乎,尤其甲等座位四周,大多是青郡有頭臉的人物,彼此間有熟識的三五成群嬉笑暢談,好不熱鬧。


    離開場還有一刻鍾,正主秦如是當然不能這時候就出來。一定是要在後麵看著,等到前麵台上氣氛鋪墊到了極致,最後才在眾人千唿萬喚中始出來,立於台上飄飄乎如遺世獨立,心中端著的那股架子不能鬆散,這才能配得上這位的氣質名頭,抓得住這些早見慣了各式環肥燕瘦公子哥們的心。


    蘇青黃端起茶水百無聊賴的等著秦姑娘出場,隻要見上一麵了了曾經蘇青黃的心願,這事便算了結。他是不打算在此久坐的,更不奢求有機會能做所謂的入幕之賓,秦姑娘在此樓船已有五載,還從未有哪位公子能夠有幸踏過秦姑娘閨房的門檻,是清的不能再清的清倌人。


    小茴明顯對桌子上的果品點心更感興趣,正長身體的時候,在家有吳木心的寵著,所以在蘇青黃麵前吃起來更加的肆無忌憚,連話都顧不得與自家少爺多說,眼尖機靈的小廝早又上了一盤,輕刮了下小丫頭的嘴角,蘇青黃笑著說道:“吃了這些瓜果點心便是欠了我的人情,迴去在木心年前怎麽說小茴你可要講究分寸。”


    小茴一邊塞了塊杏仁酥一邊含糊不清的迴了句:“那個叫秦如是的,真的如此勾人嗎,這麽多男人排著隊等候在此隻為了見她一麵。”


    蘇青黃揉了揉小茴的發髻說道:“你不懂,據傳此人色藝雙絕,論容貌才情青郡中隻有木心能壓她一頭。”


    “據傳?人家的侍女都把牌子主動遞了上來,真的隻是據傳嗎?公子可別說之前沒見過那個狐媚子秦如是。”


    蘇青黃輕笑一聲,沒有迴答,他並不記得之前是否見過秦如是,想來應是見過吧,隻是如今腦子裏早沒有任何印象了,小茴見他不說話,全當做是做賊心虛,心裏更編排著迴去要如何稟告姑娘。


    四周盡是嘈嘈切切的說話聲,一個個公子哥舉止儒雅得體,風度翩翩。


    世家豪門子弟雖說眾多,還真沒幾個心甘情願被叫成敗家子二世祖的。


    但凡有點心氣,總會格外爭氣些。樓船之中不僅僅隻有些吹拉彈唱的美嬌娘和風流韻事,更是彼此間應酬拉近關係的絕好場合,所以有不少分屬於不同家族的如今正相談甚歡,不管心裏在如何的鄙夷對方乃至於罵娘,臉上的笑容都是比見了自家老爹還要親。


    蘇青黃與他們沒交情,不如說連他們分屬哪個家族都說不清,更沒興致去參合進去,不是一路人,強擠進去就如同他這一隻鳳凰落在了雞群,不倫不類,雙方都別扭,也都覺著跌了身價。


    蘇家如今不比曾經,老一輩的興許還有念著當年老爺子的好,小輩們沒有切身經曆過,很可能會對如今隻剩小貓小狗兩三隻,沒有擎天玉柱撐場麵的蘇家抱有輕視,唯一能讓他們在意的,恐怕也隻有時常被不少人惦念在心頭的吳木心了。


    所以蘇青黃實在沒興趣去熱臉貼著個冷屁股,不過有時候老天就是這麽湊巧,樹欲靜而風不止,老實坐在一旁的他半眯著眼等著發困,麻煩事反而自己主動找上了門。


    “蘇青黃,老話怎麽說來著,不是冤家不聚頭,能在這裏碰到,真是巧得很啊。”蘇青黃都快無聊到打了個盹,一個有些陰柔的讓他生厭的聲音把他吵醒。


    睡眼惺忪的抬頭看去,李鳳言正手握折扇居高臨下的站在蘇青黃麵前,身後跟著幾個同他一路的狐朋狗友,都是平日裏依附在李家周圍的豪門,秦如是芳名傳遍了大半個青郡,他們持帖子來這看個熱鬧也是理所應當的。


    蘇青黃意興闌珊的看了他們一眼,接著又把眼睛閉上,明顯沒有與他們交談的興致,不過無論何時何地,總缺不了願意為主子出頭而博個賞賜的狗腿子們。


    見蘇青黃對他們沒半分搭理的意思,李鳳言還未待說什麽,身後跟著的幾個倒是急切的如跳梁小醜一樣顯能耐的蹦噠了起來。


    “蘇青黃,好歹大家都是讀書人,腹中淺藏了些文墨,就算再缺教養該懂得規矩還是要懂的吧。”一個站位僅落後於李鳳言半個身位的公子哥這時候上前說道。


    可以看出就是依附與李家這棵參天大樹的四周,這幫人也分出個三六九等。此人怎麽看都是他們那個圈子中僅次於李鳳言的存在,有了他這一開口定下個基調,身後的其他人說起話來便是更加的肆無忌憚。


    “嘿嘿,他蘇青黃前段日子不是差點死了嗎,蘇家都險些把他給活埋了,莫不是在棺材裏待久了把腦袋給憋壞了,全然忘了咱們讀書人的規矩禮節?”


    “可不是,我說蘇青黃你也別在椅子上傻愣著了,還不起來跟大家見禮,難道真要丟盡了當年蘇老太爺為蘇家掙來的臉麵。”


    “大家夥這就不知道了吧,咱們禮節誰不是家裏父母長輩教的,但蘇青黃的老娘一生下他就撒手人寰了,老爹也是前些年咽了氣,這沒爹沒娘還是個糊塗蛋哪裏懂得禮數,要不是吳姑娘操持著他們蘇家,估計這小子現在早蹲大街上要飯去了。這叫什麽,這就叫有娘生沒娘管。”站在末位的一個五短身材尖嘴猴腮的這時候憋著嗓門大聲的嚷嚷著,一下蓋住了其餘人的聲音。


    這人因為家族勢力一般,在青郡勉強算是個二流,不比曾經內憂外患的蘇家好到哪裏去,平日裏撈不著機會讓李鳳言注意自己,現在好不容易瞅到了當口,當然要賣力好好表現一番。


    可惜有時候是人總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禍患就會砸到頭上。


    “啪。”


    那人正說的過癮,話音還未落下,一聲清脆的瓷器砸在了腦殼上隨後落在地上的碎裂聲音響起,緊接而來的便是殺豬一樣的淒慘嚎叫。


    “小崽子,你找死。”那人捂著腦袋氣急敗壞的嚎道,鮮血從他的手指縫中不住的往外滲著,最後一滴一滴落在深紅色的木質地板上,豔如時節最盛的大紅牡丹花。


    而做完了這一切的小茴全然沒有自己闖了大禍的覺悟,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自己小爪子上沾著的點心渣子,又清理了下身上衣服上的碎屑,這才乖巧的站在蘇青黃的左手邊,微笑的看著那人腦袋上好大的血窟窿。


    那人的站位離著小茴有一段距離,對於隻一下就能擊中到他的最要害部位,小丫頭在心裏小小的自誇了一下,很是滿意。


    “家裏的丫頭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蘇青黃重新睜開了眼睛,對著身前這幾位嬉笑的說了句,然後朝著小茴的額頭屈指輕彈了下,以示懲戒。


    “蘇青黃,老子和你拚了。”李鳳言身後,那人大聲的喊道。


    被個小姑娘把腦門開了瓢,沒什麽比這更丟人的。人要臉樹要皮,他白家的老祖宗還沒死呢,就被一個牙還沒退完的小丫頭拿青瓷碗給折了麵子,今兒個如果不能把場子給找迴來,日後他白元盛哪還有臉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混跡,就是同行的其他幾位,往後估計都不會拿正眼瞧他。


    “白元盛,你多大的人了,跟一個小丫頭較勁丟不丟人。”看著白元盛一個大老爺們直衝向小茴,李鳳言嘴上說的大義凜然,身子卻連動都沒動,隻在一旁作壁上觀。


    白元盛身子是矮小,也不壯實,但好賴是個成年人,這一拳砸下去,小茴無論如何都遭不住。


    小丫頭似乎嚇傻了,站在蘇青黃身邊呆呆的盯著飛撲過來的白元盛,動也不動。


    白元盛一雙小眼睛狠厲的看著小茴,這一拳如果砸在了小丫頭的頭上,頭破血流都是輕的,要是力道重一些,當場昏死過去都有可能。


    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就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到時候不僅報了仇找迴麵子,還相當於在蘇青黃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說不定李鳳言更會為這個高看他一眼。


    近了,更近了,隻差一點點便能夠到這小丫頭,出了這口惡氣,白元盛如此想著。


    蘇青黃在一旁冷哼了一聲,他本不想在這裏動手,奈何有人偏偏要來觸他的黴頭。


    重生之後,原本的蘇青黃是對他的情緒心性有著細微影響的,尤其是今日白元盛提到了自己那早香消玉殞的母親之時,蘇青黃雖然對那位母親全無印象,心裏卻有止不住的憤怒,不過是剛好小茴動了手他才能勉強平息下來。要是小丫頭真因為這個受了傷,不說吳木心饒不了他,就連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哪來的野狗,敢在這裏聒噪,你主子沒教過你咬人也要分場合嗎?”蘇青黃一聲斷喝,一手把小茴拉到了一旁。隨後右手一拳轟出,正打在了白元盛的拳頭上,蘇青黃這一拳力道拿捏得當,蓋因白元盛並不是修行之人,不過是仗著一身的成人力氣,這一拳不會要了他的命,甚至不會讓他在這裏感覺到多要命的疼痛。但裏麵摻雜著的另一重柔勁會在三四個時辰後爆發出來,到時候其中的滋味,足以讓白元盛畢生難忘。


    砰,是桌椅被重物撞倒的聲音。


    白元盛隻覺著一股極大的力道自拳頭順著手臂的骨頭傳來,隨後他的身子不受控製的在半空中朝著後麵飛了出去,直到連撞翻了三張桌椅才停了下來,最後以一個惡狗撲食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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