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人。


    蘇青黃慘兮兮趴在自己的屋裏,費力的把腫的跟個饅頭一樣的屁股塗滿了藥膏,小丫鬟們得了姑娘的吩咐,誰都不許靠近這個房間,蘇青黃自食其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抹的均勻。


    自以為這半個月進境了不少,每夜有吳木心的陪練,加著超級係統沒日沒夜的吸收靈氣滋養身子,蘇青黃有自信,就是現在楊禿子手下的元大錘來這他都能過過手,沒想到今兒個栽在吳木心的手裏,跟個小娃娃樣沒有還手之力不說,還在下人們麵前丟人丟了個大的。


    到了最後連性子安穩的小芸都把眼睛捂上了不忍心看,要不是之前的藥膏還有剩餘,蘇青黃覺得自己得有三四天下不來床。


    院子裏的嘰嘰喳喳,聽聲音是鬼精靈的小茴,吳木心正端坐在院子裏給小芸往袖子上繡著金線。小茴的嗓門很高,說話也沒有避諱旁人,蘇青黃能在屋裏清楚聽見。


    “李家的李羨言一直在門外等著要見姑娘,他是誰啊,我隻聽過那比少爺還討厭的李鳳言,卻從沒聽說過有李羨言這麽一號人物。”是小茴的聲音,小丫頭平日裏被吳木心寵過了頭,說話沒大沒小的,無奈蘇青黃胡作非為了這麽多年在蘇家屬實沒多大威信,現在是啞巴吃黃連,隻能平日裏多捏捏她那羊角辮出氣。


    “他是李鳳言那娘娘腔的哥哥,自幼不顯山露水,平日裏一副溫良謙恭的模樣,骨子裏的算計卻不是李鳳言能比的。”推門而出,蘇青黃侃侃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小茴總是對蘇青黃的每句話都滿是質疑。不僅是她,連吳木心也抬起了好看的柳葉眉頭,這些算是李家的秘聞,尋常人極難知曉,她也隻知個大概。


    “是啊,我是怎麽知道的。”蘇青黃低聲自語,說給自己聽。隻知道剛才提起了李羨言,他的腦海裏跳出了這些片段,跟超級係統無關,更像是曾經的蘇青黃原本塵封的記憶。


    “你,還在嗎?”


    “這大晚上的要不要我去把他打發出去。”小茴開口提議道,很得蘇青黃的心思,吳木心也輕輕頷首沒有反對,得了首肯的小茴剛要起身,院外這時候傳來了一個打破了安靜的聲音。


    “知道吳姑娘在府上,李羨言特來拜訪。”聲音客氣誠懇,卻又字字透著不容拒絕。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兩個小丫頭自要去開門迎客。此時天色微暗,並不是三更半夜,可在黃昏時候去拜訪一位尚在閨中女子怎麽說都是頗為無禮的,這個道理連兩個小丫頭都是知道的。果然,小茴原本很好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了下去,跟誰欠了她幾百兩銀子似的。


    可接下來的蘇青黃,卻是做了一件比外人遲時來訪更加驚世駭俗的事情,以至於小茴這個自詡跟著姑娘見過大世麵的,也一時驚的連話都不知如何說。


    拉著吳木心滑膩如凝脂的手起身,他蘇某人卻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如何不妥,吳木心亦沒有掙紮,兩人就這麽在小丫鬟們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去了蘇青黃的屋子,然後關門。


    “這是。”小茴還要說點什麽,被小芸趕緊的拉著小碎步的離開,隻餘風中摻雜著一兩句真是太討厭了,姑娘笑了之類,聲音清甜。


    內屋之中,蘇青黃手裏拿著條素錦發帶在一旁站著,無奈試了好多次怎麽都無法理順女子的滿頭秀發,平日裏靈巧的雙手現在跟拿了個繡花鞋的張飛一樣不得章法,粗笨手腳的草草收拾下,最後實在抵不住吳木心眼裏的那一抹淺淺的冷刀子,無奈作罷。


    “我果然還是做不來。”蘇青黃看著那即便淩亂仍然美的讓人窒息的青絲,不甘心的撚了撚指頭,自嘲一笑說道。


    可坐在鏡子前的吳木心並未生出任何不滿的情緒,隻是抬頭看著,莫名覺得那一雙本就算俊秀的眸子今天是那樣的幹淨,幹淨的像是小時候用來熬煮藥材的一汪井水。


    歎了口氣,吳木心素手抬起,輕巧解下那係的很是粗略發帶,長發垂如瀑布,可惜這等如雲煙起舞的壯麗驚心景致,除了他蘇青黃,隻有一個沒多少年頭的銅鏡見證。


    一絲絲,一縷縷,被素玉的纖指靈巧的編成了一個發結,然後輕緩的重新綁上那條緞帶,這一刻,天地為之失色。


    “怎麽樣,這次算滿意了吧。”美人手指繞著那多出來的一點發絲,不再如之前如仙聖潔,那向來沉靜優雅的麵龐對著銅鏡露出了不耐煩的憂愁,吐出了一口長長的氣,略帶著埋怨說道。


    “哈哈。”輕輕聞了下手上剛剛沾染上的發香,蘇青黃心情舒暢的推門而出,隻覺得之前心中的一股悶氣一掃而空,連屁股上的火辣都輕了許多。


    “真是麻煩死了,還不如批一個帶罩子的披風呢。”獨留在屋中的吳木心看著出去的蘇青黃,對著銅鏡碎碎念的抱怨道,又理了理身上被蘇青黃強套上的如個麻袋一樣遮的嚴嚴實實的外衣。


    “說什麽頭發衣衫太亂不便見客,這下子不是更亂了嗎。”


    “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


    青郡,許府。


    “老爺,兵械事宜已經處理妥當,下月便可交貨。”


    “嗯。”許驍滿意的輕哼了聲,沒有抬頭,一杆浸透了顏料的畫筆在三尺金花箋上不時的幾筆勾勒,少頃,大半的胭脂寶馬已在畫紙上躍然成型。


    “上麵來人,要從青郡之中抽出五十位淬體五境之下的,說是前線……”


    “讓他滾。”許驍輕聲說道,如尋常話語般沒摻雜一絲火氣,卻讓這跟了他幾十年的老管家有種發自骨子裏的畏懼。


    “可是老爺,這次是那王大人身邊的親信親自來的。”


    “我青郡兒郎自然沒一個孬種,便是將來全戰死在沙場之上,沒名沒分也值當。但他王閹人算個什麽東西,今天若是依了他,我這個父母官還不被咱青郡的百姓給戳斷了脊梁骨,那可真是白在人世間活了這一糟。”拿起桌上的黃酒,許驍笑著淺飲了一杯,許是嗆到,一杯過後竟是不住的咳嗽,底下的老管家剛想上前,卻被許驍揮手製止。


    “告訴來傳話的,如果他不想明天就橫死在這青郡巷口的話,就給我星夜的出城,隻要明日他還在敢在我這青郡轄內,無論天涯海角,我都取了他的狗命。”許驍輕飄飄的撂下這一句,手中墨筆繼續作畫。


    “老奴知道了。”拱了拱手,老管家還想再勸些什麽,終是沒有說出口,輔佐了這位也有快三十個寒暑,他的脾性,就跟那馬廄裏的赤棕馬一樣強的純粹,認真的事情八匹馬都拉不迴來,老管家早摸得門清,當下隻能告退,關上了房門。


    無奈在門口重重的歎了口氣,不是為許驍的倔驢脾氣,而是身子,一位分庭境的,早已寒暑不侵,又怎麽會被一杯黃酒嗆到咳嗽。這青郡百萬性命皆係於一肩,沒點魄力,怎麽能擔得下來。


    “咳,還是,老了啊。”寂靜的屋裏,隻剩下許驍輕笑著的低聲呢喃和細微卻連續的咳嗽。


    府裏的郎中早說了要戒酒,不過他許驍喝了三十多年,哪是那麽容易放下的,隻能平日裏喝點清淡的黃酒解解饞,端起黃泥土窯燒出來的酒杯,杯中黃酒琥珀渾濁倒出了個不真切的影子,許驍端詳其中,好像又看到了當年未修成大道的自己,那個小小的心動五境。


    “大人,烏眉縣,三山縣,錢塘府,少波府盡被土匪襲擾,傷亡千餘眾,毀房舍百餘間,還請大人允許許驍帶領一眾衙役剿滅山賊,還百姓一個安寧,到時候寨子裏的財物,盡皆交由眾位大人發落。”外麵的院子是鵝毛的大雪,內裏,是許驍開始的大聲和後來越來越小的力爭。


    “若不能盡快剿滅各山頭,百姓們身家性命不保,定當心寒啊。”


    “行了,你隻需要負責好青郡百姓內裏的治安,外麵的事,豈是你一個小小的許驍能決定的,莫以為你考取了功名就能在本官麵前指手畫腳的,這的哪一位,沒讀了幾十年的聖賢書,才熬到了這個位子。”首位上,肥頭大耳的郡守懷抱著鎏金獸耳暖爐不耐煩的揮手打斷,厲聲訓斥著許驍,顯然對周圍十幾座山頭的匪患不屑一顧。


    “行了,迴去吧,三九天躲在家裏享清福不好嗎。”


    “就是,整個青郡人都死光了嗎,需要你許驍來冒頭。”


    外麵滿是熬不過這場雪昏死街頭的窮苦人家,而屋裏的這幾位,隨意一件裘襖就頂的上他們一家子十年的花銷。


    那一年,嚐遍了冷漠白眼的許驍並不知曉,這些寨子裏的大當家,每個月的最後一天都會派人星夜的給這位郡守送上一大箱黃金,每個寨子一大箱。


    “咳咳。”


    把酒壺中剩下的那點一飲而盡,性子醇厚的黃酒依舊壓不住許驍胸中翻湧的熾熱。若此時有旁人在側,定會發現隨著每一聲的輕喘,絲絲血跡從其嘴裏滴落,最後沾染在了畫中。


    “果然,隻有摻了血的胭脂紅,才最能畫出這汗血馬的風韻。”


    許驍呢喃著,隻是。


    “許驍,酒,好喝嗎?”屏風的後麵,突然有婦人的聲音,聲音如水溫柔,但足以讓見慣了刀口舔血的許驍額頭上立時落下了鬥大的汗珠。


    許驍心虛的把杯子藏在袖子裏,低著頭唯唯諾諾的道:“沒,沒喝,就是聞聞。”


    誰能想到人前如此英雄豪氣的許大郡守,在自家夫人麵前會是如此的模樣。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珍惜嗎,現在的你,可不再是從前孤家寡人的許猴子,而是身負百萬黎民,需要為他們安身立命操勞的許郡守。”說到最後,婦人聲音已有埋怨。


    許驍轉過頭去看著屏風,輕聲一歎:“隻是有時候這擔子,實在比我想象的還要重上許多,小酌一口,下次不會了。”


    “他姓王的,終究還是把主意打到了青郡嗎?”婦人問道,她自始至終隻在屏風後麵,沒有露麵。


    許驍偷偷的把手裏的酒杯握成齏粉,撒在了桌角的隱蔽處,又不經意的用腳把那裏掃幹淨,然後說道:“是啊,這手腳在青郡城外徘徊了三年,終於忍不住的想伸進來了。”


    話畢,屋中有過堂風吹過,卷起了桌上的宣紙幾張。


    婦人柔聲說道:“你看,起風了。”


    許驍站起身子,把桌上淩亂宣紙筆墨收拾幹淨,喃喃道:“不是起風了,是在青郡內,這風,從來就沒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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