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黃翹首以盼,這位郡守的功績時常能從小茴這丫頭的嘴裏聽到,耳朵都快磨出了繭子,當然不外乎是用來引出那最後那一句都是男人,你看人家怎樣怎樣之流,除了吳姑娘,最被小丫頭佩服推崇的,當屬這位。


    一介馬夫出身,家境殷實,年少時亦曾好勇鬥狠之輩,鄉裏一說遊俠,一說禍害,反正是毀譽參半,誰料臨了不惑之年突然解了人生迷惑般的棄武從文,扔了那被人尊稱一聲神鞭的銀把玄雲馬鞭,一雙喂馬的手握上了文人尖細的筆杆子。


    三五年寒暑,硬讓他生生的闖出了名堂,先考了功名,通篇被當時主考讚為錦繡文章,全無揉捏造作之意,是我關中男兒遺風。然後衣錦還鄉當天又和家中老仆去了趟牛角山,那是青郡曾經聚眾為患勢力最大的一波盜匪,為禍十幾年不曾被約束。


    結果卻是兩人一馬趁著星夜將山上百十口強人的腦袋全都掛在了青郡的城門樓上,驚的當年的那位飯桶郡守屁滾尿流。當時正值上頭用人之際,先將其下放在青郡當差,終在多年前委任狀下來,調換了那隻會斂財全無本事的周扒皮,把青郡治理成如今的鐵桶一塊,各安其職。


    “這位就是青郡最大的父母官,掌控著百十萬黎民生死的許驍嗎。”蘇青黃墊著腳看著那掀開車簾的身影念道,都說聞名不如見麵,可這位的麵相實在是遠出乎他的意料,該怎麽說呢,不同於先前那位老仆的氣焰彪炳,這位郡守大人長相,蘇青黃第一次生出了怎會如是,又該當如是的心思。


    一身玄裝素裹,短須淨麵,身形挺拔浩然。


    尤其那雙一笑便勾人的桃花眼似醒還醉,看看下麵那被勾的五迷三道的女人和旁邊敢怒不敢言的夫君們,蘇青黃第一次覺著,還有人長的比他這幅皮囊要好看。


    估計這位要是隱瞞身份去喝個花酒,那窯姐還不得把他吃幹抹淨再倒貼上二三十兩銀子。明明五六十來歲的人,是怎麽生的這麽歲月無爭,天生的底子好還是修煉了秘術的老妖怪?蘇青黃惡意的猜測著。


    當然,誰若真因為這麵相而對他有所輕視招惹,那才是真的吊死鬼嫌命長。


    畢竟當年這位可是將周邊的九村十八寨給盡屠戮了幹淨,那份一邊笑著舉杯風月一邊將不住磕頭求饒的十餘匪首給手起刀落的氣魄,不是一般人學得來的。


    動則風雷震動,靜則一方安息,這是十數年前最上頭的那位禦賜親筆的評價,也是對許驍最大的褒獎。有他在前,便是青郡天地傾覆,這道身影亦可化為擎天之柱,可挽狂瀾,可救天傾。


    “郡守大人。”眾人見正主下車,自要主動上前見禮,蘇青黃亦無例外,憑著蘇家這個身份能夠勉強上前,果然。


    實力:未知(極度危險)


    便是為官幾載,早過了需要親自動手的年月,這位的身手依舊深不可測。


    “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這次的大比目的是為了選拔賢能,保家衛國那是後話,大比之中表現優異的皆可在青郡留任,現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本官求賢若渴,望我青郡兒郎不負尚武之風,竭盡全力應對這場大比。”許驍站在這青石雕琢的高台之上素然說道,因為實力的緣故,聲音輕易的覆蓋了整個會場,確保任何角落裏的人都能領會的清楚明白,然後語氣又放低了些。


    “畢竟這青郡,總在某些時刻,需要有人同我一起站出來,守住各自的位置,就這麽牢牢守在那裏,身死不退。”


    “好,好,好。”郡守大人講話,底下人當然要給麵子的叫好,何況這位在民眾心中,也是被著實欽佩的。


    許驍的性子,話並不多,又過片刻,等到話全講完,大人自被迎去了後台,前麵的事情有專人張羅。


    無外乎分發號牌和抽簽的雜活,看熱鬧的人多,真正上場的極少,都是之前被人藏著掖著的人物,借此機會出來嶄露頭角,隻要他們不中途隕落,未來定當大有可為,說不定會比在場的各家家主的成就更高。


    亂世重武輕文,文能提筆武能從戎之輩畢竟鳳毛麟角,朝堂之上的大多文人隻會在將軍得勝還朝之際酸上那麽一兩句,更有甚者在背後嚼舌根使絆子,清流誤國水涼之流,說的正是他們。


    還好當今陛下尚算賢明,玩得一手好權衡之術,在文臣武將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攏共三十二人。正好兩兩分到一組,淬體三境總還是有幾人的,不過蘇青黃也渾然不懼,真拚上了性命,不見得真的輸給他們。


    隻是到底起步比別人晚了不少,要不是雲清石,蘇青黃現在也指不定躲在哪玩泥巴呢。


    開頭尚不知曉,但後來從溫老口裏得知,當年蘇老太爺為了購得雲清石花了當時蘇家大半的家產,還抵了一處宅子之後,蘇青黃才深切的知道了吳姑娘對他的期望,沉甸甸的啊。


    蘇青黃的手氣不錯,第一局抽到的是魏家的晚輩,淬體二境,之前跟在魏老身邊也和蘇青黃點了頭打了招唿,倒是有緣。


    “蘇家小子,我這不成器的孫子是帶他第一次出來見世麵的,你下手可得有準頭,打壞了莫怪老頭子去你們蘇家找吳丫頭評理。”魏老爺子開玩笑的說道,後邊站著的是老人家的孫子魏千乘,一個頭兩天剛行過及冠禮的靦腆青年,比蘇青黃還小上兩歲,人長的微圓,待人也和氣,就是性子軟綿了些。


    魏老這次帶他出來不指望將來能建功立業,隻求在他性子裏能摻上一兩分血氣,魏家偌大的一份家業,帶頭之人不說殺伐果斷,猶豫不前是最要不得的。


    “老頭子,你這也太小看我呢,別的不敢說,就這第一局,不出一盞茶的功夫我便能拿下。”魏千乘拍著有點贅肉的胸脯,信心滿滿說道。


    其實他沒對自己抱太大期望,哪知老天開眼讓他抽到了蘇青黃,這位的大名整個青郡誰人不知。尤其是那新婚前夜的壯舉,滋滋,身為男人他是心裏羨慕和鄙夷皆有之,不過無論他的風評如何,飯桶之名安在他身上是絕對沒冤枉的。


    聽說眼前這人是跟李家的李鳳言打了個賭才來的,真是自取其辱,看在老一輩的情麵上,魏千乘覺得待會下手可以酌情輕點。


    青郡的這個青字,是當年先帝爺禦筆欽賜的,宮中富麗堂皇的萬餘石階便是由青郡的百裏青山所產的極品大青石雕琢而成,不說他東趙版圖,就是那佛氣香火最盛的南朝,每年都要拿出筆不菲的銀子長途而來求上幾百塊,雕刻成享受著人界供奉的羅漢菩薩身,一時間煙雨迷蒙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東趙青石,南渡成佛。


    極品的青石向來是有歸屬的,一郡之主都不能隨意調用,這下品的沒那麽多講究,近水樓台,青郡的許多官家建築都用這下品大青石打底裝飾,如這蘇青黃所立的這次比賽用的大台,便是用三十六塊大青石鋪設而成。


    “蘇大哥,這可得手下留情啊。”魏千乘似模似樣做了個稽首說著,臉上帶著讓人親近的和氣笑容。


    嘴上說的客氣,心裏還真沒把蘇青黃當顆蒜頭。一個頭二十年不學無術的蘇府少爺,把上兩輩人花了幾十年積蓄起來的那點東西幾年間就敗的七七八八了。


    論敗家,魏千乘自認拍馬也不及他,但要論起這身上功夫,魏千乘十五歲開始習武,時間是晚了點,但是在把主要精力放在別處的前提下,幾年間就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成為了如今的淬體二境,在青郡也是上乘之姿。


    三招,魏千乘給自己定下的目標,三招之內拿不下蘇青黃,今晚迴去他連飯都不吃,再舉五百下石鎖。


    “上麵的,還打什麽,蘇青黃,別在這擂台上,在整個青郡父老麵前丟人了。”


    “就是,不撒潑尿照照自己的德行,這地方是誰都能來的嗎,吳姑娘配你,真是遭了大罪。”


    “我已經壓了五十兩賭他蘇青黃一個迴合屁滾尿流。”


    “我壓了三百兩。”


    蘇青黃於場中默然而立,無論是魏千乘的輕視還是底下眾人的譏諷,他都不曾放在心上。被扣上了這麽多年“廢物”的帽子,蘇家沒落的這些年,是時候,讓整個青郡見識到些什麽了。


    “占用了你的身體,這次,便當做給你的補償吧,蘇青黃。”


    “你也是如此想著的,是嗎。”


    “整個青郡,都等著看我這個廢物的笑話,今日,我會讓所有人知道。”


    “蘇家,不可欺。”


    旁邊的賭坊,賠率是驚人的一陪十,多少人想著靠這場吃個低保,穩賺不賠的買賣,蘇青黃剛才甚至看見了吳木心從素白的衣袖中掏出了一摞百兩的銀票,拍在了賭坊的紅木桌上。


    “蘇大哥,既然你不先動手,那麽我就不客氣了。”魏千乘說道。見蘇青黃沒有先動,他也毫不含糊,朝著蘇青黃就勢衝了過來。


    淬體二境外身體的素質上與普通人早不在一條線上,周身白穴經脈之中的先天一炁無時無刻的洗刷,早將其淬煉的堅韌異常,魏千乘與人切磋的經驗不多,但獅子搏兔尚需全力的道理還是懂得。這一下的速度極快,一個唿吸間就來到了蘇青黃的麵前,腳下的大青石板上被磨出了一條長長的細線,可見速度之快。魏千乘一拳揮出,另一拳隱隱在後封鎖住了蘇青黃可能閃避的所有角落,若他敢躲避,這第二拳就會如暴雨之勢襲來,這是魏千乘的打算,一個照麵,他就打算要拿下蘇青黃。


    眼前空氣的帷幕都被瞬間撕裂了一般。


    然後是在場整整七百六十二人的鴉雀無聲,落針可聞,不少人都在用手狠擦著雙眼,不敢看這眼前這一幕。


    魏家的三公子魏千乘,被蘇青黃一拳直接轟出了賽台,劃過了一道並不優美的弧線,而後重重的跌到了賽台之外,渾不自知,而台上的蘇青黃還保持著出拳的姿勢,沒有放下。這是他從練拳為止揮出的精氣神意最為上佳的一拳,一拳出,萬夫莫敵。


    “那,那是什麽拳法。”底下有反應快的,終於迴過了神,不敢相信的問著身邊的平日裏自詡見多識廣的大哥,而那人也隻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從未見過,難以置信。”


    蘇青黃立於台上,拳上有微微的針紮刺痛,卻是心裏從未有過的暢快豪情。


    “此拳法為吳木心親授,蘇家祖輩相傳,至今日有百餘載。”


    “名為。”


    “開山。”


    “練至深處,一拳出,山石為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自帶係統來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奶油大肥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奶油大肥貓並收藏自帶係統來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