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教授聽了,眼中也閃過一絲無奈與憂傷,對我們說:“楚江說的話有道理,但有時候自私並不是一個男人推卸責任的理由。你們且聽我繼續把赤霞珠的故事講完。”


    忽爾讚將軍與赤霞公主在大山中像平凡的獵戶夫妻一樣過了差不多半個月的幸福生活。突然有一天,一群奇裝異服打扮的人發現了他們藏身的山洞。隻見一個老者拿出一幅畫像對著赤霞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對他身邊一個衣著華麗的黃色卷發男子低聲耳語了幾句。隻見那個黃色卷發男子聽了老者的話後麵露喜色,一邊衝上前去激動地拉住公主的手,一邊對她用蒙古族人的語言說:“赤霞公主,他們都說你被山賊殺死了,我卻不相信,找了那麽多天,終於讓我在我們西月族的獻祭山洞裏找到了你。”


    “快放開公主,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這時忽爾讚將軍上前把公主拉迴到自己的身後,對來者厲聲大喊。那個老者原來也懂蒙古族的語言,隻聽他大聲說:“這位是我們西月族的王子沃爾茲,你應該就是那位給公主送嫁的將軍忽爾讚對嗎?”忽爾讚聽了,連忙放開了公主的手,向沃爾茲王子下跪行禮,然後一臉自責說:“王子有禮,忽爾讚沒能保護好赤霞公主,還弄丟了公主的嫁妝。請王子責罰!”


    “不是的,沃爾茲王子,這些天如果不是忽爾讚將軍一直照顧我,我可能早就餓死凍死了。請你一定不要責罰他。”赤霞公主哽咽著向王子求情說。沃爾茲王子見狀,連忙上前攙扶起忽爾讚將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這一切都是那夥山賊的錯,將軍保護公主有力,我怎麽會責怪你?”忽爾讚心想這西月族的沃爾茲王子還真是和傳聞中的一樣性情溫和,寬厚仁慈,然而我和赤霞公主卻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赤霞公主與忽爾讚對視了一下,兩人心裏都明白,縱使兩人有萬般無奈,猶如汪洋大海一般的情義,此刻為了保住對方的性命,將軍和公主都隻能壓抑住各自心底的情感,屈服於命運的安排。於是,赤霞公主便被沃爾茲王子帶迴了西月族所在的皇宮,繼續完成她和親的使命,而忽爾讚將軍也跟著他們去了皇宮裏暫時休養。


    司徒教授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擦拭了一下他的眼鏡,然後問我們說:“這赤霞公主跟沃爾茲王子到了西月族後的事,在西月族人中流傳著兩個不同的故事版本,不知你們想聽哪一個?”我好奇地給教授遞了一杯茶,溫聲說:“教授,哪一個故事版本的結局公主過得好一點,我便聽哪一個。”司徒教授盯著我的臉,抿了一下嘴角說:“如果兩個版本的故事結局中公主都死了呢?”


    “怎麽可能?那赤霞公主不是已經和王子迴皇宮了嗎?難道是後來王子發現了她和將軍的私情,一怒之下殺了她?”我驚訝地說。教授眯了一下眼睛,看著我說:“慕容小姐果然聰慧,猜對了其中一個故事版本。”這時唐毅龍也忍不住疑惑地問教授:“教授,你就別賣關子了,另一個關於赤霞公主的故事版本到底是怎麽樣的,趕緊說給我們聽一下。”於是,司徒教授喝完一杯香茶後,又娓娓動聽地給我們講了另一個關於赤霞公主的故事版本。


    到了西月族皇宮後,沃爾茲王子對赤霞公主是如珠如寶,十分疼愛她,不僅為她提前準備了很多蒙古族人喜歡的食物,比如馬奶酒、拔絲奶豆腐、烤全羊等,還為公主尋來了很多古玩和珠寶首飾,比如上好的瑪瑙手鐲、嵌滿了大顆翡翠和珍珠的頭飾和腰帶等。王子甚至準備不顧群臣反對,為公主建造一座全新的宮殿,已取名叫赤霞宮。


    然而赤霞公主對王子卻總是擺著一副冷臉,而且不肯與王子親近。族中的長老提醒王子說,忽爾讚將軍與赤霞公主兩人在山裏生活了一個多月,說不定早有私情,因此公主才不肯與他親近。沃爾茲王子聽了,想起赤霞公主看忽爾讚的眼神總是含情脈脈的,然而看自己時卻是一雙冰冷的眸子,再加上公主多次強留忽爾讚將軍,理由是將軍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又或是她怕將軍迴元朝會因為丟了公主嫁妝一事被她父王責罰。


    於是,沃爾茲王子便讓人私下搜集關於忽爾讚將軍與公主私通的證據,然而三個月過去了,仍舊沒有發現什麽所謂的證據。事實上,自赤霞公主與忽爾讚來到西月族後,他們都一直恪守君臣之間的禮數,因此沃爾茲王子的人肯定找不出他們之間有私情的證據。


    然而命運弄人,忽爾讚在西月族又重新見到了上次去元朝求親的使者,他與使者幾次交談後,終於發現原來使者在那封信上說的,尋到的“合適獻祭貴人”竟然是元朝的一位郡主,並不是赤霞公主。因此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忽爾讚後悔不已,他後悔自己當初太衝動,被情欲蒙蔽了雙眼,毀了赤霞公主的清白,讓她無臉麵對沃爾茲王子。


    即使日日活在愧疚當中,每日酩酊大醉才能讓自己減輕痛苦,然而忽爾讚將軍也不願意將獻祭的事向赤霞公主說明白。人常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一天赤霞公主還是從喝得醉醺醺的忽爾讚口中知道了獻祭的事,她沒有怪忽爾讚將軍毀了她的清白,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真心相愛的。隻是現在弄成這種尷尬的局麵,她要怎麽辦才好呢?


    赤霞公主覺得沃爾茲王子既然是真心對自己的,生性也善良仁慈,應該會原諒她與忽爾讚的情不自禁的,於是公主決定去哀求王子放她和將軍一起離開皇宮,讓他們重新迴到山中過隱居的生活。


    然而,當赤霞公主跪倒在沃爾茲王子麵前,向他坦陳她與忽爾讚在山中相愛相守的事時,沃爾茲王子氣得臉色漲紅,眉毛和金色的卷發都豎了起來,他對赤霞公主大聲喊:“你這個賤婦,本王對你真心一片,為你學蒙古語,為你建造新的宮殿,待你如珠如寶,不想到頭來卻隻是單相思一場,成為天下人的笑話!”


    赤霞公主拉著王子的腳苦苦哀求他:“沃爾茲王子,求你大發善心,放我和忽爾讚將軍離開皇宮吧!我們一定會迴到山裏隱居起來,不會再出現在西月族和元朝的百姓麵前的。”沃爾茲王子臉上肌肉僵硬,一腳踢開公主白嫩的手,冷笑一聲說:“嗬嗬!赤霞,你以為忽爾讚是真心對你?你以為他隻是對你隱瞞了關於獻祭的事?你看這是什麽?”王子說完,便從懷裏掏出幾封信扔到公主麵前,公主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在地上爬了幾步撿起了那幾封信。公主在翻看了那些信後,一下子怔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她便垂頭靠在皇宮前的柱子前,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哭了一個撕心裂肺!


    原來那幾封信是忽爾讚的家書,是他元朝家中的妻子給他寫的信,告訴他自己在他走後一個月便查出懷了身孕,估計還未等他送嫁迴來,孩子便要生下來了。最後一封信忽爾讚的妻子告訴他,自己為他生了一個男孩,盼他早日迴皇都,一家人早日團聚。


    “赤霞,怎麽樣?被最愛的人背叛的滋味如何?”沃爾茲王子一改往日親和仁善的嘴臉,對赤霞公主冷冰冰地說。公主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王子,搖了一下頭說:“我不相信,這些信是你偽造的,你想騙我!”這時沃爾茲王子蹲下了身子,伸手輕輕擦拭著公主眼角處流出的淚水,肅然說:“這些信是我讓人在忽爾讚的房間裏搜到的,他把信偷偷藏在床頭下一個木匣子裏,我的人找了好幾次才從他的房間裏翻到這些信。”


    沃爾茲王子看赤霞公主臉色蒼白如紙,雙眸中失去了靈氣,眼底泛著如死魚一樣的白色,他便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交到公主手中,對她厲聲說:“赤霞,去殺了那個欺騙你的男人吧!然後我仍舊會娶你的,不為別的,就為了我要永遠看著你如此痛苦地活在我身邊。”話剛說完,沃爾茲便仰天長嘯一聲,然後丟下了早已傷心欲絕的赤霞公主。


    赤霞公主被沃爾茲王子的話蠱惑了心神,她早已失去了理智與判斷力。於是公主拿起匕首,來到了忽爾讚的住處,趁他喝得半醒半醉之際,上前用匕首在他的胸膛上狠狠捅了三下,鮮血如注頓時洶湧而出,濕透了將軍的衣衫,還有公主白色的衣裙。忽爾讚倒在了血泊中,公主看著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的忽爾讚,大聲嚷道:“忽爾讚,你可以不愛我,可以算計我,將我送給西月王子來換取你的榮華富貴,然而你卻不可以欺騙我的感情!”


    “赤霞,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忽爾讚一邊伸手想拉住公主的裙角,一邊用微弱的聲音無力地說,“我是……真心愛你的……卻無奈我已有家室。”忽爾讚說完最後一個字便永遠閉上了雙眼。赤霞公主早已淚流滿麵,她衝上前抱住忽爾讚的屍體,輕撫著他的臉龐,迴憶起當初他們如何在皇城下第一次相見,如何一起在桃花樹下表白,又如何一起在山中過著幸福的生活。


    過了一天一夜後,有西月族的百姓看到,赤霞公主將忽爾讚將軍的屍體拖到了皇宮外的黑湖邊,推進了墨色的湖水裏。然後公主脫下一雙紅色的鞋子,穿上了新娘的衣裙,緩緩向湖水走去。於是有幾個百姓連忙去找了沃爾茲王子來。這時赤霞公主已經走到了湖中心,湖水漫過了公主的脖子,她聽到沃爾茲王子在湖邊拚命喊她的名字,她便轉身哀傷地看了一眼王子,對他說:“沃爾茲,今生終究是我和忽爾讚對不起你!希望下輩子我先愛上的人是你,再見了!我的王子。”


    “王子,你不可以碰這湖水,這湖是我族傳說中的死亡之湖,不吉利,而且湖水有毒,這赤霞公主死在這湖裏,必定會惹怒天神的,我族必將遭到天神的詛咒!”西月族的長老一邊勸說王子,一邊讓幾個壯漢死死拉住沃爾茲王子的手腳,才製止住他想跳進湖裏的衝動。很多西月族的族人都看著湖水迅速吞沒了赤霞公主和忽爾讚將軍的屍體,但自那天以後,那個死亡之湖便逐漸幹涸了,人們並沒有找到公主與將軍的屍骨,好像他們真的被天神帶走了。


    我歎了一口氣,對司徒教授說:“哎!這個版本的傳說中關於赤霞公主的結局真令人感到悲哀。她竟然親手殺死了忽爾讚將軍——那個她曾經深愛之人,然後自己殉情而死!”


    “我看那個西月族的王子沃爾茲也挺可憐的,因愛成恨,但不知道他最後的結局如何了?”唐毅龍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司徒教授,疑惑地問。教授卻冷冷地說:“那個王子的結局我真不知道,因為西月族的人好像都不想提起他,覺得他為了一個女人,讓整個西月族的族人都被下了可怕的詛咒。”


    “什麽詛咒?”我和唐毅龍都異口同聲地問司徒教授。教授隻是搖了一下頭,望了一眼楚江,好像楚江才知道答案。隻見楚江也無奈地伸出兩隻手掌,擺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在我們一再懇求下,教授還是說了一句:“西月族是一個被詛咒過的地方,不吉利,因此幾百年來那裏也沒有什麽發展,落後得像原始部落。我勸你們年輕人還是不要去冒險了。”


    我剛走出教授的宿舍一百米左右,才想起來要詢問他關於赤霞珠的事,於是我拉著阿龍與楚江又迴到了教授的屋子裏。教授疑惑地問我:“慕容小姐,你為什麽又折迴來了?”我便舉起手腕上的赤霞珠晃了一下,教授立即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咬了一下牙齒,警告我說:“慕容小姐,當年傳說中赤霞公主戴在手上的那顆紅色夜明珠,本是西月族的聖物,隻是當初被公主在獻祭洞裏找到了,因此有人說公主的死是因為她侵犯了神靈導致的。現在你手上的這顆赤霞珠正是公主當年戴過的那顆,估計也不是什麽吉祥之物。我勸你還是盡快想辦法把它給摘下來吧。”


    我心想,我也想摘掉這赤霞珠,但它卻怎麽也弄不下來,除非砍了我自己的手腕,但誰會那麽傻為了傳說中的不祥之物而砍掉自己的手腕呢?再說,我一定要親自查清楚這赤霞珠與我的重生是否有什麽聯係,無論如何,現在我絕不能摘下這珠子。


    阿龍聽了教授的話,迴到家後,就一直在查資料,還試了很多辦法想幫我摘掉手腕上的赤霞珠,比如他曾用肥皂水抹在我手腕上,卻讓我的手過敏起了泡泡;又比如他又拿火來燒係著珠子的紅繩,差點灼傷了我的手腕。我被他折騰得欲哭無淚,最後我對他發脾氣了,大聲說:“唐毅龍,我已經忍無可忍了!如果你再折騰我手腕上的赤霞珠,你就馬上給我滾出家門,睡大街上去。”


    阿龍嚇得連忙收拾好他的電腦與準備幫我弄掉赤霞珠的一些工具,向我連聲道歉,保證他以後不再折騰我了,還說明天中午要請我吃大餐作為補償。我聽了轉怒為喜,臉上的灰白色漸漸恢複成白裏透紅的氣色,然後阿龍上前擁抱了一下我,才肯迴房間睡覺。


    我迴房間剛躺下,卻收到了魏成俊的電話,他在電話裏溫聲問我:“容嫣,睡了嗎?今天去唐毅龍去找司徒山澗教授有沒有收獲?”於是,我便把白天司徒教授跟我們講的關於赤霞珠的傳說跟他大概講了一遍,隻是沒有告訴他,教授說赤霞珠是不祥之物的事。魏成俊聽了,勸我說:“容嫣,原來你手上的赤霞珠竟然有如此不凡的傳說,難怪它有你說的靈力,但不知對你來說是福還是禍?”


    我用撒嬌的口吻說:“人們不是常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嗎?反正我覺得這赤霞珠與我有緣,我要你陪我去一趟西月族看看。”隻聽電話一頭的魏成俊柔聲哄我說:“好好好!就讓本公子陪你去西月族冒一次險。隻是不知道有沒有獎勵?”我眼珠子轉了一圈,便噘起嘴對電話說:“親愛的,獎勵你一個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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