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取出了一些茶葉。


    “華夏的茶文化自古有之,不過喝綠茶至少也是在宋朝之後才興起的說法。”


    “宋朝之前,尤其是唐朝,與其說是在喝茶,不如說在用茶葉燉湯。”


    “以至於那時候根本沒有泡茶這個概念,在他們看來,這麽好的茶葉僅僅用開水衝泡,屬於極大的浪費。”


    “他們使用著另一個詞匯:烹。”


    “烹飪的烹落在茶葉上,可想而知這茶湯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白羽說著取出了各種香料。


    “最簡單的蔥薑蒜,一般切成沫狀,下入器皿中與茶葉同煮。”


    “產自西域的胡椒,還有各種味道濃鬱的香料也會被磨成粉。”


    “根據茶聖陸羽的記載,當時的李唐皇室還特別喜歡往茶湯裏麵加入羊油。”


    “對,就是羊油。”


    “不過實話講,老李家畢竟也有為數不少的鮮卑血統,飲食習慣偏向於草原風格也能理解。”


    “直到他們把這種烹出來的茶湯澆在了酥山上麵。”


    “羊油,再遇到冰塊。”


    “還有各種各樣的香料味道...”


    “如果真的讓我形容得非常細致的話,我也沒那個能耐。”


    “但類比一下也不是不行。”


    白羽笑了笑:“那味道應該就是你拿起了放在冰箱冷藏格中昨天買的羊肉串,羊油已經糊在了上麵,你吃了幾口之後又喝了口瓶裝綠茶。”


    “這幾種玩意仿佛在你嘴裏開了一場盛大而又難以言喻的銀趴。”


    “哦對,也許你吃下去的味道還會好吃一些,畢竟唐朝的時候華夏境內還沒有辣椒。”


    “也許有人會問了...這玩意真的會有人喝嗎?”


    白羽的笑容更加神秘:“答案是一定的。”


    “就好像真的會有人糾結牛排到底要吃幾分熟的一樣。”


    “別聽那些人的瞎扯,為了你的腸胃與健康著想,能吃全熟就吃全熟。”


    “那些說牛排就應該吃三分熟的人,也許這輩子也沒吃過牛排,他們隻是想顯擺自己的與眾不同。”


    “裝逼,本就是人類生活的剛需之一。”


    “所以這些烹出的茶湯味道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喝它們的人是什麽地位。”


    “舉個例子,你看到個乞丐吃橘子帶皮吃,你第一想法一定是他的精神可能有問題。”


    “但如果你看到個億萬富翁吃橘子也帶皮吃,那估計想法就會變成這東西可能是大號的金桔,帶皮吃才是正確的吃法。”


    “所以這種烹茶的方法在唐朝極為盛行。”


    “直到被某些名叫遣唐使的人學去。”


    白羽歎了口氣:“為什麽學去的原因我也說了,畢竟那時候的唐朝在世界上的地位,可不是現在的漂亮國能比的了一點的。”


    “問題是倪日那個地方...沒那麽多的地方養羊,也根本沒有那麽多的香料產地,貿易更談不上,與其指望以物易物,還不如多磕幾個頭讓唐皇多賞他們幾百斤胡椒。”


    “於是他們隻學了一半,學到了把茶葉研磨的手藝。”


    “這種手藝的成品,叫做抹茶。”


    白羽說罷把剛才用於演示的香料水倒掉:“倒也算歪打正著,起碼抹茶味的東西吃起來還不錯。”


    “你要真讓我喝點羊油煮茶,我應該會出現某種過敏反應。”


    “而除了這種澆頭的酥山。”


    “更便宜一些的版本也不是沒有。”


    白羽笑了笑。


    如同一名長安城小吃街的導遊。


    “最簡單暴力的吃法,就是把牛奶也放進冰窖,凍成冰磚後刨開。”


    “好處是便宜,壞處是不好吃。”


    “牛奶本身除了奶香味也沒啥別的味道,更何況凍住之後味道便會更加一言難盡。”


    “調味料更不用多想,那時候一份給酥山調味的糖,也許都能買下小半個冰窖裏的冰。”


    “最為百姓們接受的酥山版本。”


    “就是我們剛說過的冰酪進階版。”


    “微微發酸的液體奶酪告知著人們芝士就是力量,雖然這種版本的酥山味道比不上達官貴人們吃下的那種精致無比的吃食。”


    “但對於改善夥食的平民來說,略帶有酸味調味的酥與純淨的冰的結合,就足以在炎炎夏日帶來不少活下去的動力。”


    白羽仿佛突然想到一般:“哦對,還是一些沒什麽用的冷知識。”


    “唐朝的時候黃土高原還是一片森林,那時候的平均氣溫比現在還要高。”


    “整個長安城的冷飲市場,可是各種意義上的無比巨大。”


    “你說完了?”


    白羽停頓的瞬間,烏雲接過了話。


    白羽指著麵前做好的酥山:“完事了啊,我不多說點他們容易發現我在偷懶。”


    烏雲歎了口氣:“要不你再說一點?”


    白羽:?


    你終於也瘋了?


    果然百行錄的終點就是瘋人院嗎?


    烏雲卻也滿臉無奈:“我是真的不想多聽你鬼扯,但那些海外觀眾們卻在要求你多說一些華夏曆史上的飲食文化。”


    “人嘛...總是會對自己沒有的東西十分向往。”


    烏雲好像話裏有話。


    白羽卻沒想過,自己的話術在信奉血統論的外國觀眾們眼中,是多麽的新奇且有趣。


    真的會有國度記錄下千百年前的平民飲食嗎?


    他們有些不可置信。


    卻看到白羽侃侃而談的樣子,不得不接受這些也許都是真的的事實。


    “但是我再做點啥呢?”


    白羽陷入沉思。


    烏雲卻直接看著自己的手機:“有人給你出了題。”


    “是一位法國觀眾,他自稱是研究華夏文化的學者。”


    “在他翻看一本古書《山家清供》的時候,見到了一個美食的名字叫山海兜。”


    “當場驚為天人,這是一種多麽豪邁的氣概,能把山海都裝進食物裏。”


    白羽看向烏雲,卻發現烏雲也同樣抬頭看向自己。


    “你會做嗎?”


    白羽不置可否,反而哼起了歌:“他明白,他明白,我給不起~”


    烏雲目光發虛:“是山海兜不是山海。”


    白羽點點頭:“會倒是會。”


    “不過也許你們會有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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