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盯著那份冰沙仿佛觀察著一份藝術品。


    “飲食文化的發展其實就是一部人類進步的史詩。”


    “從一開始時簡單樸素的火烤水煮直到出現了各種精細的飲食。”


    “孔子就說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雖然這句話到了後世有無數種解釋,然而本質上食物的劃分就是統治階級將自身與別人區別開來的工具。”


    “比如說周禮中的天子食九鼎,諸侯七鼎一類的劃分。”


    “我在上學的時候還在想,隻能捧著一個鍋吃飯的士大夫真慘。”


    “現在想想,沒被周禮收錄進入的人,也許連鍋都沒有。”


    “規矩是給人定的,但是有些人連被規矩收納的權利都沒有,這種事就不好形容了。”


    白羽笑了笑。


    好像說給烏雲聽又好像說給直播間內的觀眾。


    “不過在各種記載間,我們也能在吉光片羽中看到更多的普通人吃的是什麽。”


    “曆史從來都是統治者寫就的,但這個世界終究是由普通人組成的。”


    “所以我們關注的重點就應該從精英的視角,挪到更多的普通人身上。”


    白羽麵前的冰沙依舊顯得晶瑩剔透,給這個夏日帶來更多的涼爽。


    “比如從考古發掘中,我們就能發現,在夏朝,亦或是更久遠的時代,平民的主食大多是粟。”


    “也就是小米。”


    “那時候的氣候與現在有些不盡相同,雖說有大禹治水的神話故事,但你不能要求還拿著石器的祖先能夠建設多麽強力的水利工程。”


    “所以粟這種皮實的作物就被廣泛種植。”


    “成為了絕大多數人的主食。”


    “雖然也有發現說那時候的主食也有諸如大麥小麥一類被馴化的植物,也發現了數千年前的麵條。”


    “不過還是那句話,物以稀為貴,我不覺得那時候滿地種小米的年代,普通人會迴家擀一碗麵條蹲門口唿嚕唿嚕吃著。”


    “這是華夏文化的初期。”


    “直到商朝,這個第一個有特別多明確記載的朝代出現。”


    “商朝開始就已經有了鐵器,不過主體依舊是青銅器。”


    “青銅器雖說也算金屬器皿,但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貴。”


    “也許會有人說,不應該是金屬強度不夠磨損巨大嗎?”


    白羽聳了聳肩:“你以為一開始的鐵器就跟現在的鋼筋似的?”


    “起碼在一開始,人類鑄造鐵器的熟練度絕對趕不上鑄造青銅器那麽高。”


    “而且銅器因為看起來實在顏值過高,普通人也是根本沒法接觸到的。”


    “試想一下,你是個貴族,你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你家的地,你真的會很在意你手裏那把武器是砍一千下報廢,還是砍五百下嗎?”


    白羽笑了笑:“所以換個角度看一些事情,會發現很多更有搞頭的東西。”


    “理解了上麵那些,就能理解出為什麽商朝的時候依舊沒有出現生產力的大進步。”


    “還是你們真的以為,青銅會被鑄造成奴隸們在田間拉的犁?”


    “直到周朝。”


    “感謝華夏人記日記的傳統,讓我們能在數千年後依舊能看到那時候人們的生活。”


    “曆史書上的說法,周朝出現的各種情況,本質上是因為鐵犁牛耕的推廣,從而解放了生產力。”


    “原因是為什麽呢?”


    “因為鐵便宜。”


    白羽麵帶著微笑:“事實上隻有什麽東西價格足夠被打下來,才會真正的在世界上推廣。”


    “而人類進步的本質上,就是用更便宜的東西創造更多的價值。”


    “也許又有人會問了,那現在的各種材料不也越來越貴了嗎?”


    白羽攤開手:“這裏麵就要扯到一個新的概念,單位價值。”


    “這個說法並不算很嚴謹,但可以很明確的代表我想表達的東西。”


    “在你麵前有一片森林,它們燃燒起來可以把西湖的水全部燒幹。”


    “木頭,一種十分古老且廉價的資源了吧?”


    “然而你手中還有一瓶礦泉水,在可控核聚變的情況下這一瓶礦泉水聚變產生的熱量,別說西湖了,貝加爾湖都能燒的幹幹淨淨。”


    “技術本身也是成本之一,現在人們所麵臨的各種問題其實就是給研發成本付費。”


    “鐵和銅的關係也是一樣。”


    “即使到了今天,銅的價格也比鐵貴出許多。”


    “可鐵確實就是比銅代表著更先進的生產力。”


    烏雲看著白羽亂扯,出聲提醒著他:“那這些和冰又有什麽關係?”


    白羽笑了笑:“很快就有了。”


    “先聽我說完。”


    “周朝之後,華夏就此進入了鐵器時代,而國力的再度強盛,則需要一些時間來進行沉澱。”


    “比如大秦之後的漢朝,又比如隋朝之後的唐朝。”


    “我們從史書的記載中可以看出,縱使有了鐵犁牛耕,可周朝老百姓的生活依舊算不得太好。”


    “即使富裕些的人家逢年過節能吃上肉了,奈何想脫離吃飽飯到思考享受的事,還是早了點。”


    “想必大家都學過一首詩:氓。”


    “裏麵講述著一個戀愛腦的女的被渣男蒙騙最後隻能為自己的單純買單最後憤而離婚的故事。”


    “但大家有沒有想過這麽一個事,為什麽語文書裏會選擇這麽一首...不太團結的詩詞?”


    “難道是告誡青少年們不要早戀?”


    “那就有點太扯了。”


    白羽手指動了動:“主要還是這一句: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


    “意思是什麽呢,早在那個時候,我們就已經有了十分專業的桑樹種植桑蠶養殖體係。”


    “這代表著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田地裏耕作的人不再需要所有人一擁而上,而是有了更加精細的社會分工。”


    “男耕女織,這個影響之後數千年的社會模型,早在周朝就已經有了萌芽。”


    白羽頓了頓。


    “而再聯係一些曆史與政治書上的知識。”


    “這裏麵的學問可就大了。”


    “而這些,都是教材的編纂者用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前來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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