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這種宣傳方式,媒體部已經開過了很多次會議。”


    龍齊繼續說著:“一方麵有些高調的宣傳口徑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驕傲情緒,實話實講,現在咱們雖然發展的確實不錯,然而要是說各方麵都碾壓也做不太到。”


    “如果再過個十年二十年,那時候也許就是最好的時代。”


    “畢竟戰略這種事情是需要耐心與定力的,別人一刺激你就提刀過去,那不是有血性,那叫傻。”


    龍齊歎了口氣:“即使是打仗,華夏不是打不起,可打仗終究是要死人的,花點錢咱家倒是不差,可誰家孩子死了誰不心疼?”


    “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咱們想要的。”


    烏雲表情有些詫異:“不是,部長,咱們至於想那麽多嗎?”


    龍齊一愣:“這不是應該的嗎?”


    烏雲組織著語言:“但是你的話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咱們家無時無刻都在準備著對抗全世界,甚至真的正在落實一般。”


    龍齊的笑容略顯幾分尷尬:“啊...你這麽說也沒錯啦...”


    “其實咱們家的戰略思維一直都沒放在地球上。”


    這迴輪到烏雲的表情有些尷尬了:“嗯?”


    龍齊用了幾秒鍾的時間思考這些是否違反保密條例,隨後繼續開了口:“你就認為咱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就好了。”


    烏雲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追問。


    龍齊想了想補充了句:“還記得剛才和你說的那些吧?”


    “咱們家是從來沒想過稱霸這件事的,因為當了第一就會有包袱,有包袱就會內耗。”


    “華夏雖然說年齡在咱們看來大了點吧,不過要是放在地球上,也不過是一瞬間,咱們還算年輕有活力。”


    “有活力就應該使出去,當個太平王爺不是咱家性格。”


    “所以我單方麵估計啊,等咱們家真的在地球上成為了毋庸置疑的大哥的時候,什麽殖民月球墾荒火星甚至是半人馬星係長途航行也就會提到日程上。”


    烏雲沒有理會龍齊的扯皮:“但是您還是沒說這些和白羽有什麽關係。”


    龍齊心中暗惱。


    這小子怎麽不上道呢。


    但凡是金言和趙長柏他們聽到自己說了這麽多,即使不理解也不會問了。


    也不知道烏雲是跟誰學的。


    龍齊點燃了根煙:“你非要問?”


    烏雲語氣認真:“是的,我真的極為好奇。”


    龍齊彈著煙灰:“因為咱家已經是第一了。”


    “但是我們不能明著說。”


    烏雲感覺到了幾分危險,話卻已經說到了這份上:“部長,我能不聽了嗎?”


    龍齊依舊彈著煙灰:“很遺憾,你的好奇心讓你從今天開始就麵臨著國安和媒體部的雙重審查。”


    “不過要是通過審查的話,你也就可以徹底進入媒體部的核心圈子了。”


    “通不過的話...”


    龍齊沒說。


    卻也好像什麽都說了。


    烏雲倒是有信心:“那您說吧。”


    龍齊組織著語言:“白羽說的話,其實是我們示意的。”


    烏雲不知道第多少次發出一個問號。


    這世界怎麽了這是?


    怎麽感覺除了自己所有人都癲癲的?


    媒體部,示意白羽,大講地獄笑話,挑撥國際關係?


    這世上怎麽會有跟中文如此相似的語言?


    每個字自己都認識,怎麽放到一起就如此陌生了?


    心理學上有個說法叫崩潰療法。


    某種程度上很有用。


    起碼烏雲覺得自己在莫名其妙間就冷靜地瘋掉了。


    “那部長您細說說。”


    烏雲看得也開。


    反正自己也都聽到了一些了,多知道點也不虧。


    “東北有句方言叫賽臉你知道吧?”


    龍齊話裏話外好像還有幾分俏皮。


    一副小子我知道你果然想問的模樣。


    “這個詞的出現場合一般就是孩子的要求逐漸突破父母底線。”


    “等量代換一下,你也可以理解為上嘴臉。”


    烏雲特別想問你那些詞都是在哪學的。


    後來求生欲製止了他。


    龍齊繼續說道:“國際關係這種事吧...其實也差不多。”


    “隻是人和人的相處還容易給對方留麵子,但是國家之間就更不要臉一些。”


    烏雲仿佛能看到龍齊在帝都搓著手。


    “你知道二三百年前西方殖民者都是怎麽幹的嗎?”


    “他們開著一艘船,走到別人家門口,拿著聖經說上帝把這塊賜福的土地賜給了我們,所以你們是上帝的羔羊了,我們則是上帝的牧羊人。”


    烏雲皺起眉頭:“那土著會信?”


    龍齊咳嗽了一聲:“他們信不信不重要,即使有反抗也不重要。”


    “你也知道的,弓箭玩得再好也比不上火槍,逼急眼了那船上還有炮。”


    “在打完一架之後他們就會拖著酋長的屍體說,這是上帝欽點的異教徒,你們都受了他們的蠱惑,沒關係的我們不嫌棄迷途的羔羊。”


    “你們要聽話呦,不聽話的話就可以去和你們的酋長作伴呦。”


    烏雲倒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事。


    隻是這些破事從龍齊的嘴裏說出來。


    總覺得十分抽象。


    你能不能有點媒體部部長的樣子?


    我還以為你被金言奪舍了。


    猛然間烏雲咽了口唾沫。


    他想到了一個危險的情況。


    有沒有可能當年金言也是個儒雅隨和的好學生。


    直到他找了龍齊當師父。


    還真是師師又父父啊。


    烏雲看向天花板。


    龍齊繼續說道:“這些東西本質上就是上嘴臉,落後就要挨打這句話絕對是真理中的真理。”


    “咱們暫時還沒有對全世界精準扶貧的想法。”


    “不過咱們怎麽說呢...終究還是比西方要臉一些的。”


    烏雲一不小心笑出了聲:“真的?”


    龍齊咳嗽了一下:“必須是真的,不管怎麽問,都得是真的!”


    烏雲不由得想起來一個沒有很久遠的故事。


    大約十多年前吧,華夏南部海域出現過許多小小的爭端。


    那時候咱們家雖然說也不弱,不過也沒太多精力管那些破事。


    於是就提出了一個說法,叫擱置爭議,共同開發。


    可惜,那些人沒聽進去。


    再後來呢,有幾艘小漁船下海了。


    當然,外麵叫他們航母。


    那些人跑過來說咱們現在可以共同開發了。


    咱家隻說了一句話:“你還真敢開發啊?”


    你品,你細品。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


    烏雲絕對能理解咱們家比外麵還要臉一些的情況的。


    原因無他。


    性質不一樣。


    說直白點呢,就是殖民主義本質上是一種可持續性的竭澤而漁。


    來了把好東西都搶走,最後說雖然你們現在一無所有了,但是你們得到了自由。


    某種程度上大家都是平等的,如同一個大流氓衝到別人家中,你能打過我我和你談談,你打不過我你老婆還有幾分姿色。


    天下殖民地無不感恩他們的大缺大德。


    而華夏呢...它不一樣。


    它喜歡當人的爹。


    正常的爹是不會對兒媳婦產生想法的。


    當然,曹操那種除外。


    但是爹需要孩子的尊重。


    雖說華夏這個爹多多少少有些自私和大男子主義。


    不過孩子有事他也真上。


    如果孩子懂事的話,也能搬過來和爹一起住。


    不太懂事的話,也就被爹欺負個幾千年,偶爾換個爹的姓氏之類的。


    倒也算某種程度上的相安無事。


    而現在,華夏要當全世界的爹了。


    你給東叔麵子,東叔很高興,東叔帶著你一起發財。


    但是東叔得先看看你的成色。


    烏雲看向台上的白羽。


    龍齊仿佛感受到了烏雲的思考。


    他開口詢問道:“所以你猜猜,白羽這個事會怎麽收場?”


    烏雲繼續思索:“我不太知道,但是我感覺不會出什麽事。”


    龍齊搖搖頭:“白羽當然不會出事。”


    “小子你就學吧。”


    視線迴歸到台上。


    龍齊和烏雲扯皮間白羽的麵皮已經揉好。


    公屏內倒是依舊人山人海。


    不過俗話說得好,母老虎架不住十個壯漢,好漢子架不住三泡稀。


    縱使絕大多數華夏人沒有龍齊那麽多的信息渠道。


    但華夏人多啊。


    況且對罵這種事,華夏人說自己是祖宗沒人敢說自己是太姥。


    一堆倪日網友用盡全力說出的汙言穢語,落在華夏人耳朵裏就和撒嬌一樣。


    他們翻遍故紙書,想找尋一下簡單粗暴的罵人詞匯。


    卻發現那些漢字他們也不會念。


    直到後來華夏網友甚至都多了幾分憐憫。


    一些真切的感受。


    當你真的和倪日網友罵起來的時候,你甚至會感覺到有些內疚。


    那感覺就如同你玩遊戲被人坑了,結果那人說了句:woshi博土生黑ke,你の手機己jing被wo控zhi了。


    甚至還...挺可愛的。


    還是一些真切的感受。


    學語言最重要的就是語境,而所有語境中最漲能耐的,就是罵人。


    罵人這種事可以粗淺地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直球。


    具體表現為圍繞著當事人直係母係親屬開始互動。


    攻擊性較強,但缺少藝術價值。


    第二階段,花式。


    到了這個階段的罵人修行者就需要學習各種各樣的話術,同時運用到生活中的各種情況中。


    攻擊性中等,但輸出頻率高,同時語法較為完整,有時候真的說出絕妙的罵人詞匯還會顯得有些幽默。


    但問題同時也存在。


    比較囉嗦,而且會顯得生硬。


    會有一種在度娘上複製粘貼的美感。


    第三階段,化境。


    可謂罵人大成者。


    各種技巧順手拈來,輕拿輕放,以至於許多時候被罵的人當時都沒感受,直到某個夜晚垂死病中驚坐起撓著頭發痛苦哀嚎。


    “我是不是被罵了!?”


    若是真要火力全開,也不會顯得生硬繁複。


    語言會精準落到每一個需要的地點,同時根據對方的痛點暴力輸出。


    退可當菜市場對罵阿姨,進可走上外交部門毫無髒字可言。


    比如現在公屏內針對倪日網友的話術。


    “寶貝。”


    “你罵人。”


    “像撒嬌。”


    三句話,無不體會出大國風範。


    而如果說倪日網友罵人受限於假名。


    那麽被白羽冒犯到的漂亮國網友們。


    輸出的頻率就更高了一些。


    黑哥哥們終究還是有語言天賦的。


    雖說彈幕不能發語音,不過那些街頭掰頭的話術倒也儲備良多。


    然而...


    怎麽說呢...


    可能因為文化的差異吧,漂亮國網友的文化輸出落在華夏網友這邊顯得有些不痛不癢。


    舉個例子。


    某位西海岸幫派說唱歌手瘋狂扣字:“我是街頭的皇帝,我的項鏈是純金,我的球鞋是限量,你們這群窮b。”


    華夏網友:huh?


    還是那說唱歌手哥們:“我每天都在開趴體,小妞看到我眼睛冒星星,你們沒有人喜愛,被人打的流鼻涕。”


    華夏網友:huh?


    甚至有些留子親身出場翻譯了一下:這些都是美式霸淩裏的話術,而且十分惡毒,一般被這麽說的青少年都得去申請心理治療。


    華夏網友:huh?


    要不把這哥們介紹給文刀劉讓他唱快板去吧?


    雖說校園霸淩極為可恥,但但凡華夏有人這麽霸淩別人。


    還挺喜歡看的...


    這確定不是什麽少兒節目的返廠嗎?


    於是在這種心態下,華夏網友沒有怎麽搭理漂亮國網友的輸出。


    反而繼續對倪日網友發著。


    “寶貝。”


    “你罵人。”


    “像撒嬌。”


    具體原因說不出,可能也是某些民族情結在裏麵。


    可惜,事與願違。


    沒被搭理的漂亮國網友開始慶祝了起來。


    他們覺得華夏人畏懼了。


    以至於開始上起了嘴臉來。


    紛紛嘲諷華夏人就是不行,哪怕罵人都不會。


    幡然醒悟的華夏網友們麵麵相覷。


    他們是不是有點給臉不要臉了?


    再後來啊...


    可慘了。


    雖說因為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那些被翻譯成英文的華夏優雅語言不方便放出來。


    但大家可以自行腦補那個場景。


    以至於再後來有關於東方神秘大國的刻板印象又多了一個。


    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人人都是莎士比亞。


    他們可以用極為優美的語言說出極為汙穢的言語與詛咒。


    哪怕是忙裏偷閑看了看手機的亞當都感慨了一句。


    原來罵人還能這麽罵。


    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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