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高懸的月亮被層層疊疊的雲層吞沒得不見蹤影,廣闊海洋中間的某座孤島上沒有一絲光亮,仿佛被它的造物主給遺棄在了世界的角落。


    隻有山上的樹椏在海風的吹動下亂枝狂動,好似揮舞著尖利的爪牙,誓要把這無盡的黑夜攪個粉碎。


    易楠和陸程光沒有驚動任何人,趁著夜色,悄悄從林氏的員工宿舍裏溜了出來,迴到了白天把那位不幸摔斷腿的向先生救上來的黑石窟。


    石窟的另一個方向,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早已在這裏等候多時。


    “陸哥,易楠哥,你們怎麽會來這裏?陸哥,你的傷好全了沒?”一看到他們,那人急切而驚喜出聲問道。


    “我還沒問你呢,齊露,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有迴答那人的問題,陸程光往前踏了一步,此時,雲影消散,銀白的月光傾瀉而下,把站在石窟另一頭那人的行容顯露了出來,正是和陸程光同在安寧刑警隊的齊露。


    也是白天易楠在島上的村民中間看到的那人。與在安寧時幹練的形象判若兩人,長發及腰,穿著仙氣飄飄的長裙,頭頂著一架時髦的太陽鏡,背了一個織滿了向日葵的田園風編織包。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來海島旅遊的小女孩。


    猜到齊露突然出現在這裏有可能是在執行什麽秘密的臥底任務,這也是陸程光攔下他和她打招唿的原因。


    他們便在白天離開石窟時給齊露留下了隱秘的信息,避開人群,相約午夜再在此處聚頭。


    果然就聽齊露支支吾吾說道:“接了個任務……”卻吞吞吐吐不肯說出任務細節。


    陸程光:“事急從權。是和近年來海上的人口失蹤案有關?”


    他想過了,之所以島上的“海妖吃人事故”一直橫行,沒有人調查。


    除了這裏地處偏僻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信息閉塞,他們的親屬根本不知道這些人來了這座島,隻能歸咎於出海時出了意外,在檔案上仍處於失蹤狀態。大海茫茫,根本無從調查。


    齊露一臉神了的表情,這才開口說道:“我借調過來協助濱海警隊辦個拐賣人口的案子。最近幾年,濱海市周邊持續性發生多起人口失蹤案,但由於各個區域隸屬的管轄權不同沒有引起重視,隻以為是偶發事件。前段時間,他們掌握了一個新的線索,才把這些失蹤案聯合起來調查,濱海那邊懷疑是個特大型跨區域犯罪人口拐賣案。而那個隱晦的線索恰恰指向了這座海島。隻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不好動用雷霆手段搜查。”


    “濱海?離安寧十萬八千裏,怎麽會派你來了?”陸程光緩下語速問道。


    “市局那邊怕打草驚蛇,萬一大張旗鼓調查會讓這夥犯罪分子迅速銷毀所有的證據,如果那些失蹤的人還活著,在他們手上的人質自然也更難以解救。”


    齊露語氣輕鬆地接著說道:“剛好需要個遠離濱海臉生的年輕女警,正好對上了唄,就派了我先來探探路。”


    卻聽得陸程光一貫寵辱不驚的臉上麵色微變。


    人口拐賣,年輕女性……


    易楠則手插褲兜,直接攤開了來說道:


    “齊露,可是……這不就是在拿你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當誘餌使嘛。”


    齊露收起了嘴角淺淺的笑容,麵容堅毅,斬釘截鐵道:“陸哥,易楠哥,這是我自己申請要來的,沒人強迫我。”


    剛進警隊時宣誓的場景,她此刻依舊曆曆在目,聲聲入耳,自願獻身於崇高的人民安全事業,為保障人民安居樂業而努力奮鬥。


    這也是她想成為一個警察的原因。


    齊露自然知道這個任務的危險程度很高,但還是毅然決然自願入了局。為了破獲這個案子,為了拯救那些被隨意當成貨物販賣的同胞,為了徹底掃清社會上的毒瘤,總有人得身先士卒做些什麽,而她恰恰想成為這樣的先驅者,因此什麽都不會懼怕。


    好吧……雖然她作為一個兢兢業業的人民警察,仔細想想,憑著一腔孤勇一個人深入虎穴,夜深人靜的時候,其實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害怕的,真的隻是一點點。


    不過,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偏僻的荒島上都能遇見陸哥和易楠哥。現在有了值得信賴的夥伴以及堅實的後盾,僅剩的最後一絲焦慮也煙消雲散了。


    看到齊露眼底那打定主意、一往無前的決心,陸程光緊抿著嘴唇沉默了片刻,說不出是欣慰多一些還是心疼多一些,感受著胸膛裏那顆熱烈跳動、生生不息的心髒……


    一切,皆在不言中……


    半晌,陸程光才重新開口道:


    “你都查到些什麽了?”


    “唉……”


    齊露搖著頭歎了口氣,長發隨她的動作輕擺,在後頭波浪搖曳,發根上裝飾的淺藍色緞帶也隨之舒展煽動。


    “我是在3天前跟著向導小於通過一艘漁船上的島,這裏雖然偏僻,偶爾還是會有一兩個旅行者拜訪。在這裏晃悠了兩天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接近我。倒是島上有個長得挺好看的小哥哥跟我表了白……”


    “重點。”


    “上個月,有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也來了這島上旅遊,與濱海市一個叫何蕊初的失蹤人員外貌特征相符。聽島上的村民說她是被窩在這石窟的海妖給抓走吃了,後來就再也沒有在島上出現過。我懷疑,她就是被我們線索所指的那群拐賣人口的犯罪團夥給抓走了。


    但是除了這個虛假的關於海妖的故事之外,我在島上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有組織性的犯罪團夥的蹤跡。這裏的村民都本本份份,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隻在那一畝三分地辛勤勞作。沒有什麽人看著像是會和什麽跨區域拐賣人口的犯罪分子沾邊的。”


    陸程光雙指輕撚,摩挲了下指腹。


    這座海島處在三國海境交界處,確實是個犯罪分子眼中人口交易的絕佳落腳點。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林氏醫藥的研究所或許隻是一個幌子,暗地裏幹的實則就是這販賣人口的黑色交易。


    也許,林氏醫藥便是濱海市周邊一係列的人口失蹤案的罪魁禍首。


    突然,陸程光手上的動作一頓,他想起來那位改換姓名的船醫葛裏,他的女朋友正是突然失蹤了的!


    難道他來到這島上也是和齊露出於同樣的目的?想要找到販賣人口的犯罪團夥窩點?


    陸程光抬頭問道:“濱海那邊是掌握了什麽線索才將犯罪窩點鎖定了這座海島?”


    齊露:“據說是有個秘密的線人舉報。”


    線人?


    會是葛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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