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天佑這麽說,林若儒感到意外。


    他不過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王天佑居然不按常理迴答。


    不過,想到王天佑在平安插線板廠推出的“免費維修、以舊換新”方案,又讓他不禁充滿了期待和好奇。


    王天佑是靈光一現?還是說真有點東西?


    看了一眼王天佑旁邊的技術員後,他對著周啟華道:“啟華,你也很久沒來過這裏了吧?”


    “是的,林總。”周啟華一臉迷惘道。


    “小顏,麻煩你給我們的周總分析一下最近記錄的數據。”林若儒吩咐那位技術員。


    周啟華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這下算是明白了林若儒是要將自己支開,和王天佑單獨聊一會。


    雖然心中不情願,可他不得不這麽做。


    等到周啟華跟著那位技術員走後,林若儒拍了一下王天佑的肩膀,扭身轉向另一個方向。


    “天佑,陪我走走,我們邊走邊聊。”


    沿著水庫走了一段路好後,林若儒突然感慨般說道:“當初我們在開始在這裏養魚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看好我們。


    其實一開始我心裏也沒底,隻知道路要一步步咬牙堅持往下走。


    後來,堅持著堅持著就慢慢有了起色,毫不誇張地說,當你有起勢的時候,老天爺都壓不住你。”


    王天佑看著林若儒,欲言又止。


    見狀,林若儒忍不住道:“你一個年輕人,有什麽就直說呀,不要像個老東西一樣喜歡藏著心事!”


    “那我說了呀,”王天佑道,“林總,起勢的時候老天爺是壓不住你,可當老天爺要拋棄你的時候,也不會跟你打聲招唿,可能一個雷下來,你就沒了。”


    王天佑這番話下來,林若儒有些不高興。


    不過,走了一陣後,想到近來華強農業集團的處境,以及臃腫的管理層,他突然以一種無奈的口吻對王天佑道:“其實你說的一點都沒錯。”


    王天佑沒有再接話,尋思著我還沒提到你成功的背後還有林若善的知識和技術、以及趙家的人脈和支持。


    任何一個看似站在時代浪尖上的白手起家,都少不了暗流之中的一雙托手。


    隻是人們更希望看到普通人的逆襲故事,從而盡量給這些弄潮兒打上平凡勵誌的標簽。


    可事實上,普通人壓根沒有上牌桌的機會,頂多隻能以籌碼的方式出現在風起雲湧的賭局之中。


    賭輸了,他們將身敗名裂;賭贏了,則繼續以更有價值籌碼的方式斡旋其中。


    而那些躲在背後從不現身的打牌人,才能做到真正的進退自如。


    他們可能不會贏,但是永遠不會輸。


    “實話告訴我,”林若儒話鋒一轉,“真是你自己選擇來到這裏的?”


    “林總,你這是不相信周總還是不相信誰?”


    “以後私底下,你也可以像如夕一樣叫我二叔。”林若儒道。


    猶豫了許久,王天佑才道:“二叔,真是我自己想來的。”


    “那就好。”林若儒笑了笑。


    “當初來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以前我們村子裏有位特別厲害和有名的廚師,最早的時候,隻要鎮上誰家裏有什麽紅白喜事,都會請他去掌勺。”王天佑向林若儒舉了一個例子。


    他從沒想過,平時跟著他的那些幫廚們都在偷學他的廚藝,學成之後就慢慢地就搶走了他的一些生意。”


    聽到這,林若儒眼底挑起一道光芒。


    王天佑表麵上說的是廚師,實際上卻在說他們華強農業集團。


    於是,他眼裏的興趣更濃了,迫不及待問道:“然後呢?”


    “剛開始廚師在怪罪那些偷學他廚藝又背叛了的幫廚,漸漸地他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做菜雖說是個技術活,火候和經驗十分重要,但是隻要依葫蘆畫瓢去模仿,味道也差不到哪裏去。


    簡單來說就是沒什麽門檻,你做到來別人也能做,說不定還會比你做得更好。”


    林若儒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確實如此,那最後那位廚師是怎麽處理了?”


    “他在找有門檻的東西,就是別人學不來的東西。於是,他就自己研發了一種秘製的醬料,在他所有的葷菜裏麵,幾乎都要用到這種醬料。”王天佑迴答。


    林若儒雙眼眯縫得極小,陷入沉思。


    他在想著,養魚中哪個環節哪樣東西是別人沒法模仿的。


    很快地,他心裏便有了一個答案。


    “所以那廚師後來就賣秘製的醬料賺錢了?”


    “不僅僅是賣醬料,他還開了一個烹飪班,教別人做菜,所有的菜都有一個固定標準的流程,並且都隻能用他秘製的醬料和調料。”


    “後來,我們鎮上飯店和餐館的老板幾乎都是他教出來的學生。


    他立了一個規定,學生們都不能將菜賣得太便宜,這樣保證大家都有錢賺。”


    王天佑說罷,林若儒已經是滿臉震驚。


    他沒想到,王天佑不僅觀察到了養魚業務的困境,還看到了他目前在集團之中的困境,並且都提出了相應的對策。


    今天來這裏一趟可不算白跑。


    王天佑給了他一個非常大的意外驚喜。


    “天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會後林若儒看著王天佑道,“你再在這裏玩幾天,到時候我再把你喊迴總部去。”


    “二叔,我覺得在這裏挺好的。”


    “可這裏的廟太小,把你放在這裏可惜了。”林若儒勸道。


    林若儒已經意識到,王天佑是一個值得栽培的人才。


    正好他本就計劃著讓王天佑迴到插線板廠,可以給他一個機會試試。


    要是王天佑還能像上次一樣幫插線板廠渡過難關,那將來就可以為自己所重用,就像周啟華一樣。


    到時候有王天佑在,還能掣肘著林如朝,一直給林如朝形成壓力。


    “不瞞你說,我讓你來集團這邊就是想你混個臉熟,過陣子還是要你迴到插線板廠那邊去。


    到時候如果插線板廠真正做出成績了,集團這邊也度過了危機,我再安排你迴來。


    我做了這麽多年的買賣,感觸最深的是腦子和行動一樣重要,我喜歡肯動腦子又敢行動的年輕人,也願意給這樣的年輕人機會。


    通過之前你在插線板廠那邊想的那個活動,我能看出來,你是一個非常有想法和會去行動的人,事實證明我沒看錯人,甚至還有些低估你了。”


    聽到林若儒這麽說,王天佑雖然表現得很高興,可他心裏清楚:


    這隻是林若儒一個老生意人的場麵話和漂亮話,聽聽就行,不能當真。


    這是他穿越前和無數生意人打交道後得到的經驗和教訓。


    要真像林若儒說的那麽好聽,怎麽可能他都來這裏半個月才想起他?


    如果真想要他來集團混個臉熟,怎麽一開始不把他安排在總部?


    不過是現在發現他有點價值了,想給他一點甜頭讓他心存感恩。


    林若儒說過陣子讓他迴插線板廠去,擺明了就沒想過讓自己留在華強農業集團,等到平安插線板廠再次陷入危機再讓自己迴去。


    無論到時候他能否讓插線板廠起死迴生,都證明了一件事——林如朝經營能力的確不行。


    經營能力不行,那就隻能再多鍛煉,乖乖聽話。


    簡單來說,就是林若儒想敲打一下林如朝,讓林如朝聽話服從。


    若不是他想到了那個以舊換新的方案,幫林如朝清掉了庫存,否則林若儒已經在敲打林如朝了。


    如此想來,林若儒把自己弄到這裏來,就是不想自己又想到什麽好主意幫到林如朝。


    等敲打完林如朝,再讓他迴去。


    到時候如果他做得好就是林若儒慧眼識珠、有提攜之恩。


    做不好的話,就是背鍋的打工人,已經沒有價值的棋子罷了。


    中午。


    和養魚基地裏眾人一起吃過飯後,林若儒才帶著周啟華離去。


    在返迴城裏的途中,見林若儒心情極佳,周啟華忍不住問道:“幹爹,你剛才都跟天佑聊了什麽,怎麽這麽高興?”


    “天佑跟我講了他們村一個廚子的故事。”


    “廚子的故事?”周啟華很是不解。


    晚上。


    林若儒來到了大哥林若善家裏,林若善的嶽父趙老也已經到了,華強農業集團的三大股東都已經到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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