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東青離開了海飛花歌城。


    我和小狐狸送了出來。


    海東青上車之前,抱拳微笑,看起來瀟灑從容。


    看著一輛轎車和一輛越野車開走,小狐狸歎息道:“老隼已經被打斷了翅膀,那麽我呢?小狐狸何德何能啊,難道要被山晉和華北道上的人,一起針對?


    誰知道我都經曆過什麽,誰知道我受過多少委屈,當年,拐子李還不是無聲無息就沒了。”


    小狐狸很激動。


    為了照顧她的情緒,我隻能開玩笑:“玲姐,老隼的翅膀就是被你給打斷的,如果你內疚了,可以給自己來一棍子。”


    “好你個小板雞,要不,你給我一棍子?”


    小狐狸的傷感散去之後,忽而笑得很嫵媚。


    找了一家羊湯館。


    我和小狐狸在店裏坐了下來。


    黑道大姐來了,可老板娘一點都不怕。


    因為,小狐狸從沒有欺負過海飛花附近的商戶。


    小狐狸手底下的人,不收保護費,不管走進哪家店裏,都會付錢。


    小狐狸點了一碗羊肉湯,一個餅子。


    我要了一碗羊雜,三個餅子。


    又要了羊肚、羊腸、老虎菜。


    吃飯的時候,小狐狸看著我,或許又想到了我的生龍活虎。


    就我那股勁兒,小狐狸特別受用。


    剛從羊湯店走出來,小狐狸就接到了白銀鳳的電話。


    得到的信息是,白銀山死了。


    目前旁邊都是老白家的人。


    喬雪晴大聲喊著銀山,幾乎哭暈過去。


    老六喊著幹爹,一把鼻涕一把淚。


    喬春生、陳敏、喬娜也在場,沒看到流淚,但是表情很悲慟。


    小狐狸低沉提醒:“如果喬雪晴要給各路人打電話報喪,你攔住了她。”


    “明白。”


    “對了,你的老漢兒顏學斌,他什麽表現?”小狐狸問道。


    “老花眼看不清,但他也知道白銀山死了。他嘴裏嘀咕了幾句,興許說的是,姐夫,你安息吧。”


    白銀鳳掛斷了電話。


    迴到了海飛花歌城包房,小狐狸立刻給我爸撥了電話。


    說了白銀山死亡的事,然後說:“老許,還是你給喬春生打電話合適,讓他協助白銀鳳控製局麵。”


    “宋豔玲,你就在前麵站著,這個電話還是你來打。”


    “你擔心,這時候你的表現太積極,大勝會對你有意見?”


    “我倒是不擔心大勝對我有什麽看法,我跟大勝多少年的交情了,誰不知道誰?


    但是,某些話都應該從你嘴裏說出來,如果傳達意思的人一直變,對方該聽誰的?”


    “有道理。”


    小狐狸又開始給喬春生打電話。


    我想到的卻是,四海鎮流光錘,還有黑金俱樂部藺子川。


    說不好流光錘和藺子川有多少交情。


    可如果要壞事,多半跟他們有關。


    ……


    夜裏九點多。


    我的父母來到了海飛花歌城。


    我的師父高誌勝,也從京城趕了迴來。


    他也過來了,身邊跟著幹兒子洪棠。


    洪棠一般不喊幹爹,更喜歡喊師父。


    包房裏。


    有美酒,有果盤和小菜。


    可是氣氛非常沉悶,就像是幾千米深的海底那種幽暗與壓力。


    高誌勝端著酒杯,無奈道:“京城到龍城路上五百多公裏,如果算上市區那段堵車的路,就更難走了。我幾乎是一路上飛迴來的,累啊。”


    小狐狸看著他:“大勝,其實你更想說的不是累,而是難。因為,你大概能肯定,流光錘會借機鬧事。”


    高誌勝就在這裏。


    所以聽到了流光錘的名字,我自然就想到了蛇形盒子,還有裏麵刻著名字的藥丸。


    流光錘說,藥丸上刻著名字的人,都相當於死在了高誌勝手裏。


    接下來就是,小狐狸,我的父親。


    此刻。


    我心裏淩亂不堪,也不知道自己什麽臉色。


    洪棠看著我,笑道:“小強,你咋啦,熱啊?”


    “不熱,就是有點煩。”


    “怕自己混了沒多久,就栽到了地縫裏?”


    洪棠扔給我一根煙。


    我用小狐狸送的芝寶打火機點燃煙,說道:“也沒啥好怕的,誰弄我,我就幹了誰。對了師兄,這次去京城,有沒有去三裏屯和工體看一看,據說那些地方,很多夜場?”


    “去過三裏屯和工體,也去了後海和大柵欄,京城就是比龍城繁華,發展速度不是一個檔次。


    山晉那麽多煤,可是發展速度跟京城比,差距太大了,真正的有錢人,也根本沒有京城那麽多。”


    洪棠開始跟我聊,他在京城的見聞。


    我不停的問,他不停的答。


    我最想提到的就是從國外迴來小住的花想容,可我哪裏敢啊。


    高誌勝煩了,慍聲道:“你倆先安靜,想聊的話,等陽曆年坐在家裏喝酒,慢慢聊。”


    後天。


    就是98年元旦,也叫陽曆年。


    往年元旦,我家和高誌勝家,一般都會聚餐。


    有時候在我家,有時候在師父家裏。


    多少年了,感情沒出現過裂痕。


    如果師父一直在偽裝,可是裝一兩年容易,想裝二十年,幾乎不可能。


    師父又是一聲沉重的歎息:“如果隻是流光錘鬧事,還好。過去那些年,段錦棋夠黑,夠狠,可現在,他最怕別人說他是黑幫。


    所以,流光錘鬧事也幾乎不會親自帶人械鬥,也基本不會讓旗下核心成員參與械鬥。最有可能是花錢請人鬧事。隻要不撕破臉,就容易擺平事端。


    我最擔心的就是黑金俱樂部的藺子川,那個老王八蛋,他幫忙看的都是京城花霓裳的麵子,其實他早就想捏死我了。


    有那麽一個事,我從沒有提起過,有一次,我跟藺子川在萬柏林那邊的度假村遇見了。


    藺子川摟著我的肩,笑眯眯說,大勝,你早就想變成黑金俱樂部的會員了,但我看不上你!


    當年你就是走了狗屎運,在火車站搭救了逃婚的花霓裳,要不然,你最多就是個武夫和打手,古董販子和盜墓賊……”


    聽到這裏,我有點吃驚。


    師父還盜墓呢?


    高誌勝看向我:“小強,你瞪眼幹啥,你師父我從沒有盜過墓。


    但是這些年來,我從盜墓賊手裏買過不少東西,其中有兩件寶貝,很少見。


    藺子川看上了,想要,但我一直都沒讓他如願。他覺得,我心裏輕視他,甚至不想讓他交好運。


    所以從三年前開始,藺子川就開始在心裏針對我了,暫時還沒做出過火的事,因為他一直沒找到弄死我的機會。”


    聽到這裏。


    我爸好奇問道:“啥樣的寶貝,都把藺子川饞得流口水了?”


    “一顆夜明珠,還有一件宋瓷。老許你不怎麽待見古董,所以我就沒給你說過。迴頭,拿出來給你看看。”


    高誌勝說話的時候。


    小狐狸接到了白銀鳳的電話。


    我們都能聽到通話的內容。


    “玲姐,我在河西我哥家裏,藺子川來了,身邊跟著黑金俱樂部幾個股東,會員,還有幾十個打手。


    藺子川看著白銀山的屍體發呆幾分鍾,然後抓住了他的手,歎息說,老白,如果不是白少流的車禍讓你受到了驚嚇,你也不會腦出血。看起來,你是病死的,其實,你是嚇死的。


    你是山晉名人,你是黑金俱樂部會員,我給你做主了。你不在了,我要讓你的葬禮大操大辦,風風光光。以後,我也會查出導致白少流車禍的人。”


    聽過之後。


    小狐狸看向我爸和高誌勝。


    高誌勝眼神提醒她,繼續跟白銀鳳溝通。


    小狐狸說道:“流光錘去了嗎?”


    白銀鳳:“流光錘暫時還沒來,但已經來了很多人,做煤炭的,做鋼材的,走私的,還有做進口電器的……”


    小狐狸問:“有沒有外地的正在趕來的路上?”


    白銀鳳說著:“暫時山晉外麵的還沒到場,但是我聽藺子川提到一個人,華北保城秦建設!


    老秦在保城,那是數一數二的大哥,手底下多個場子,跟海飛花差不多,煙花地和賭局,同時,也做進出口生意和能源。手底下人手上千,有錢有勢……


    可我覺得,就算藺子川想指使誰鬧點事出來,也不可能用到秦建設,畢竟,這裏是山晉龍城,強龍不壓地頭蛇。”


    小狐狸提醒白銀鳳,注意保護好自己。


    掛斷了電話。


    小狐狸看著我爸和高誌勝,說道:“那麽一個場合,藺子川肯定不會平白無故提到秦建設。”


    高誌勝沉思之後:“估計藺子川是想通過秦建設,去聯合華北道上混得好的人,讓他們來龍城捧場。


    雖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一旦有外地黑道的人衝過來了,就說明事情很大。


    借此告訴我們,如果不服軟,如果不跪在地上接受命運,不但在山晉沒法混,跑到了外地都是死路一條。”


    我爸麵色陰冷,憤然道:“藺子川這個老王八,前不久剛幫了大忙,忽然就要壞了大事!”


    高誌勝麵色烏黑,苦笑著:“藺子川幫忙,看的不是我和你的麵子,看的是京城花霓裳的麵子。


    就說眼下,白銀山的葬禮絕對不能太隆重,一旦刮起了風,咱們可能就完蛋了。


    場子關門不算多麽大的事,但是咱們都有可能被砍殺,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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