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這隻小鬆鼠隻是頭腦中多出了一些記憶而已,而不是將自己那部分記憶抹去,所以仍舊能夠保持住自己作為鬆鼠的某些生活和進食習慣,隻不過和以前比起來,行為顯得有些混亂和古怪而已。


    比如,這隻小鬆鼠會不時地把身體朝大樹裏麵鑽,讓整個腦袋徹底躲進樹葉裏麵去,而把長長的尾巴放在外麵,隨著風向來迴擺動。


    再比如,喬華正在小水窪裏麵喝水的時候,本來在樹上的果核突然毫無征兆地竄下來,兩三步跳到小水窪旁邊的爛泥裏。


    隨即,這隻小鬆鼠便坐在裏麵不動了。


    “吱嘰嘰——”


    從果核的叫聲中,喬華隱約感覺到裏麵包含著一種“舒坦”的意思。這隻矮暴龍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大概是因為果核記憶中屬於樹的那部分對水十分依賴,所以它此時才會產生這樣奇怪的感受。


    一時間,這隻矮暴龍覺得自己有所領悟。


    如果說果核是因為吃肥肉而感到舒坦的話還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這種感覺是由食物刺激味蕾,再將信息傳達到大腦中產生的。


    可是這隻小鬆鼠現在卻是因為坐在爛泥裏麵感到舒坦,這就奇怪了。因為即便它已經擁有了一棵大樹的記憶,實際上卻無法通過自己的感官感受到隻有植物才能獲得的快樂,比如說通過根係汲取水分,吸收陽光以完成光合作用等。


    所以說,現在果核感受到的舒坦隻是單純精神上的,而與物質的東西毫無關係。


    這恰恰證明了外星人對喬華說的話,精神完全可以不依賴物質而獨立存在!


    喬華不禁更加深入地進行了思考。


    目前自己了解的東西,用二十一世紀那個奇葩科學家的“精神就如同衣服,而人腦則是掛住衣服的衣鉤”論斷來解釋其實是完全可以說通的。而現在果核遇到的情況,便是一個鉤子上掛了兩件衣服,自然會不堪重負。


    然而這隻矮暴龍緊接著產生的一個聯想卻讓他突然間感到有些興奮。


    如果說一個鉤子足夠強韌,就一定能允許許多衣服掛在上麵。那麽,如果有一個足夠強大的精神力量能夠把所有物種的記憶都囊括在裏麵而不會迷失自我,豈不是能夠了解到整個星球的運行方式?


    一直到這時候,喬華才突然間明白過來,自己剛剛吃下的這朵不倫不類的“鬱金香”看似帶著一種很嚴重的毒副作用,實際上那卻是一種更為宏大的能力。


    然而這種能力並不能夠對所有物種都起到積極的作用。對果核這樣精神力並不強的動物來說,這種大能力甚至會產生一種可怕的影響,讓它們分不清哪個記憶才是自己的。


    這就像是得到了一種蓋世神功,擁有強大的武學根基的人可以依靠它變得天下無敵,然而普通人練了卻會走火入魔。


    想到這裏,喬華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發現了某種精神寶藏。不過這時候他卻沒有功夫細想,因為眼看已經到了第二波漲潮的時間,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迴到陸地上去的話,再想迴去就費勁兒了。


    見滿身泥濘的小鬆鼠依舊定定地坐在泥坑裏麵,喬華不禁感到有些無奈。他試著朝果核吼了一聲,沒想到這小家夥在愣了一下之後,竟然還能夠理解這隻矮暴龍的意思,順從地從地上爬到了巨大的龜殼帽上。


    於是喬華隻能忍受著腦袋上濕漉漉粘嗒嗒的泥巴,快速地朝岸邊的方向遊過去。果核一路上倒是顯得很安靜,兩個爪子扒在龜殼帽上麵,尾巴依舊迎風擺動,弄得喬華的鼻孔很不舒服。


    日落時分,這隻矮暴龍終於帶著滿身的疲憊迴到了岸上。而果核則在他剛上岸的時候就已經順著後肢爬了下來。隨即,這隻小鬆鼠跑到最近的一棵樹上,用兩個小爪子摘下一顆清涼果吃了起來。


    “吱嘰嘰!”


    小鬆鼠的叫聲很是清脆。


    看果核這個樣子,似乎和平時也並沒有什麽不同。喬華不禁詫異,心想難道這隻小鬆鼠這會兒已經沒什麽事了?


    可是沒過一會兒喬華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因為他見到果核在吃下了兩口清涼果後,又變成了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且,在過了半小時左右之後,喬華突然發現這隻小鬆鼠用兩隻小爪子抱住一根樹杈,一動不動地趴在了那裏。


    喬華隱約感覺到,自己的擔心看樣子應驗了。這會兒,這隻小鬆鼠或許以為自己是一顆掛在樹杈上的清涼果,所以才會擺出這樣一個姿勢來。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喬華一直都在琢磨著該怎樣讓這隻小鬆鼠的神智恢複過來,重新認清哪個是屬於它的記憶。


    然而很快這隻矮暴龍就發現,自己根本就無從插手,因為兩者之間連最起碼的交流能力都沒有。無法了解到對方的心理狀態,其餘的一切自然都無從談起。


    不過好在這隻小鬆鼠並沒有完全丟掉自己的本性。盡管時不時地會把自己想象成為別的生物,但是每次都會因為饑餓感和困倦感,讓它屬於一隻小鬆鼠的思想重新占據主導位置。


    而矮暴龍則能夠根據這隻小鬆鼠叫聲傳達出來的意思,判斷它是不是處於一種神智錯亂的狀態中。


    “吱嘰嘰——”


    這句的意思是“餓了”,表明精神暫時正常。


    “吱嘰!”


    這句的意思是“土有點兒鬆”,果核此時大概覺得自己是一棵大樹。


    “……”


    有很多次,喬華都想要按下龜殼帽上的密碼向艾達求救,可他最後都忍住了,因為眼前這種情況還沒有到那麽嚴重的份兒上。他可不想有屁大點事兒就找那外星女人來,要不然也顯得地球上的高等智慧生物實在是太弱了。


    為了能夠更清楚地了解果核的感受,喬華甚至幹脆每天和這隻小鬆鼠吃同樣的東西,然後仔細去感受精神上的變化。


    不過這隻矮暴龍也沒有傻到讓自己精神錯亂的份兒上,一旦發現自己難以吸收過多外來記憶的時候,他就會使用自我催眠的方法,將那一部分記憶埋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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