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之後的洞天是一處相當有格調的庭院。


    光從形貌裏看,它甚至不應該出現在仙舟這種星際文明的設計框架裏,反而出現在話本裏更合常理。


    木製的樓宇,被不知名的力量浸染成為了類似於白玉那樣的質地,不似雕梁畫棟,卻斟酌的恰到好處,一片空明。


    掛在簷上的,是很古色古香的銅製風鈴,隨著風的吹拂,奏響恬靜而輕靈的樂章。


    抬首可見,一輪明月照徹,自上而下飄零的是極細碎的銀雪,紛紛揚揚,果然“若柳絮因風起”,不見寒色,自有疏離。


    這庭院之外不見羅浮人工天幕,隻有無數層岩聳立,萬川沉寂,清冷暗淡的山峰用它們孤獨而偉岸的軀體奠定屬於老仙舟人的浪漫。


    再遠一些,是如鏡麵一般封凍的湖麵,羅浮人不難看得出來,這景觀有些鱗淵古海的影子,冰湖之上,月色成霜,恰分二相。


    近看院落裏,一棵盛放的足有懷抱粗,高達幾層樓的梅花樹於淩寒月色裏點染出朵朵韌性的朱紅,亦有凋零者,於白雪中何其顯目。


    此情此景,映照在十指相扣穿過銅鏡的兩人眼中,饒是身為傳奇無名客的白珩都不免感歎。


    王凱文牽著白珩的手,向著那庭院的中心走去,不久站定,凝望那關上的大門。


    他躬身行禮,這禮儀是仙舟人傳承於母星文化的古法,這種時候因循舊禮總是有道理的。


    他早就聽說過有這麽一處秘境,可因為機緣不足總不得尋到,今天來到這裏,還是沾了景元這仙舟將軍擅離職守的光。


    誰能想到呢,關押〈燧皇〉殘破真形的幽府居然是它作為歲陽自己製造的幻境。


    該說不愧是曾經在帝弓司命登神之前與其並肩作戰的大能嗎,這待遇就是和那些小火苗團團截然不同,與其是關押,更像是自我退隱。


    如今,王凱文這巡獵令使來此拜山……


    “已經許久沒人來找我這老古董聊天了,我還以為嵐那負心的都忘了還有老身這一號舊時代的故人呢。”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雖然她自稱是“老身”可這聲音卻如少女般清潤溫婉,隻是聽見都能讓人覺得很享受。


    眼前一花,一位穿著打扮相當有古風的女子已然是立於兩人身前了。


    素青裙裝,水色羽衣淺加短,霓裳輕舞,恰如飛仙謫凡;玉簪高挽,玉帶束腰含蜂細,羅襪生塵,好似棲霞歸客。


    她長相方麵倒沒那麽驚豔,卻相當耐看,眉宇間自有柔情,卻清淨如水澄澈,不帶半抹媚意,淺笑嫣然,優雅大方。


    這些美麗的外表往往讓人下意識的忽視了這位周身繚繞的若有若無的幽綠光暈。


    這就是正主了,剝離自〈燧皇〉的殘破真形,重新顯化的星火。


    望著這位歲陽小姐,王凱文腦子裏麵不斷浮現出“蓮華”,“幽幽子”,“小青”,“萬穗爺”這些不知所謂的名字。


    再聯想起史書裏,帝弓司命舍命與燧皇合作,共赴沙場靖難的故事,額,好奇怪哦。


    “帝弓司命年輕時候吃得這麽好嗎?”


    (っ??w??)っ???


    “額,你可能誤會了,我並不是燧皇,我隻是組成他萬千微末的一粟,對於嵐的迴憶也沒那麽深刻,僅僅比燎原那傻子好一點。”


    被毫不留情的打斷了狂奔在作死道路的思路,王凱文不好意思的笑笑,控製住自己的意識。


    不能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就不禮貌了。


    “老身名為赤煊。”


    “你是嵐的孩子吧,我能從你身上聞到他的味道…怎麽,你來找我,是仙舟聯盟又遇見什麽不能在明麵上解決的問題了嗎?”


    對方很會察言觀色,看上去也不願意讓他尷尬,主動開口詢問他來意。


    來之前,王凱文在短短的3秒內用【月光】封鎖了自己的意識,得益於和薇塔交往的經曆,他很擅長於應對這種能讀心的人。


    所以,她理論上應該什麽都看不到。


    “帝弓司命在上,宣我等死守仙舟,從願遇大敵,蒼城危矣,望前輩能予所求之物。”


    臉不紅,心不跳,說的是真話。


    “哦嗬嗬,原來如此,那你便走上前來吧,你一個人過來,別帶著旁邊那孩子。”


    女子笑著,向他伸出手。


    “來吧,到我身邊來,我賜給你力量,而你想必已經知曉代價……”


    王凱文在白珩手心悄悄寫了一個字,白珩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動手。”


    對方的眼睛出賣了她,所以,王凱文決定先下手為強,不必講究尊老愛幼。


    答非所問,還敢裝神弄鬼?!


    白珩手中不知從何而來的弓已經指向那微笑著的女子,她手裏的弦蓄著力。


    而這樣的警覺,也還遲了半步……


    落在地上的殷紅花瓣不知何時已然化身為點點幽藍的火種,向著兩人靠去。


    “我就知道。”


    王凱文掌中一道火光衝天,天火聖裁毫不留情的斬落,另一隻手撐起來金綠色的屏障將那些隱秘的火種全部擋下。


    “嗬,我就討厭你們這些仙舟人,總是這樣不講道理,也總是自作聰明……”


    女子不慌不忙,側身躲過這一擊,然後淩空一點,懸浮在半空。


    “唯獨在這種地方,我格外相信帝弓司命。”


    王凱文把白珩護在身後,任由那些火種徒勞無功的衝撞他徒手捏的能量防護罩。


    “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你可以擋得住一時卻擋不住一世…為什麽你明知這裏是死地,卻還是非要闖入呢?”


    無視那歲陽的挑釁,王凱文穩步的一手執劍,一手護住白珩,慢慢向前推進。


    真有意思,神君和一切有關於巡獵的力量都在這裏用不了嗎?也難怪這家夥這麽囂張……


    “哦吼,不逃跑反而向我赤煊走來找死了嗎?”


    “虧你的神君拚了命的想要把我領域的真正能力告訴你,就像是考試未完成前的考生一樣……”


    “你居然不逃跑,主動向前來送死嗎?”


    王凱文堅毅的凝視著麵前這尊完全不能和其他歲陽同日而語的可怕存在,心裏卻不存在一點恐懼。


    他說:


    “不走得近一點,怎麽把你揍扁呢?”


    下一秒,一道淩冽的寒芒從他背後射出,這支由白珩釋放的箭矢直指那歲陽女子的胸膛。


    “說了多少遍,嵐,老東西,你的命途最沒有用噠!”


    她不閃不避,妄圖以肉體直接扛下這似乎毫無威脅的一箭。


    眾所周知,仙舟人的武器隻是因為複古藝術審美所以製作成這種樣子。


    這意味著,仙舟上的弓箭不是弓箭,可能是光束打擊武器,飛劍也不是真的飛劍,是自適應跟蹤導彈……


    古色古香,暗藏殺機。


    大人,時代變了。


    正體為用尖端技術構造,覆蓋上豐饒力量的針對能量生物體質特製的生物打擊武器,就這麽向著一臉茫然的赤煊小姐打了過去。


    (不替?不替就沒有機會了.jpg)


    近在咫尺,哪怕是再蠢的憨憨也能感受到那種命懸一線的威脅。


    此時此刻,容不得赤煊反應,她作為生物體的本能就促使她險而又險的往旁邊就是一閃。


    可抓後搖是一個合格的雲騎的必修課。


    等待她的,是一道橫空而下的劍芒。


    “月光,鎖定對方的運動軌跡。”


    【已鎖定目標】


    【戰鬥輔助程序已開啟】


    【已標記對方可能運動軌跡】


    【啟用規劃組件】


    忘了關,就是開,可隻要開的夠隱蔽,未必不能和對手直接打成一片(物理意義上)。


    “我■■■,你這小年輕不講武德!”


    赤煊氣急之下大罵出聲,可這絲毫沒有影響接下來她將要經曆的悲慘命運。


    王凱文換刀為掌,一個籠子橫空出世。


    自上而下,把她罩了個嚴實,這還不算完,豐饒的力量像蛛絲一樣標記了她的動作,緊緊的控住她的運動能力。


    秉持著尊老愛幼的仙舟人光榮傳統,王凱文甚至貼心的往她嘴裏又塞了一顆丹藥。


    〈種丹〉,小子,藥王秘傳傳統美德。


    要的就是這種安全感,要的就是這種讓對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


    接下來的還是他瓊華的傳統藝能。


    盯著赤煊那已經有些準備好掉小珍珠的眼睛,王凱文和白珩絲毫沒有下黑手的自覺。


    “閣下固然是鐵骨錚錚…可羅浮有句古話…眼下,這幽府也有的是工具能撬開閣下的嘴……”


    在牢籠裏,赤煊被裹得像粽子一樣。


    “你們不能這麽做,我為仙舟聯盟流過血,你們不能這麽對我!我要向帝弓司命說話!”


    仔細看還能看到她眼角還掛著點點晶瑩,梨花帶雨,完全不複之前高冷優雅的氣質。


    對此,帝弓司命親自認證,五星豐饒孽物王凱文的評價是——


    “哭?哭也算時間哦!”


    和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本事就是一種不講道理,這時候力量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它能讓不講道理的人耐心聽你講完道理。


    跑了這麽遠的路,還打劫了某隻傻乎乎的綠毛小狐狸,你真打算讓他來這空手而歸?


    說什麽也要帶點土特產迴去!


    你問哪裏有土特產?


    額,這籠子裏不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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