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之後,瓊華來到了那墜毀的星槎旁邊,看著欲哭無淚,老老實實交著罰單的白珩。


    小狐狸都快被天舶司的人批鬥成灰白色了,看樣子已經是完全的撲街了捏。


    白珩:_(:3」∠)_躺地交罰單接受教育。


    雖然戰爭時期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可駕駛星槎撞擊玉界門什麽的多多少少還是太亂來了。


    不出意外,白珩的駕照是又雙叒叕危險了。


    不知道怎麽迴事,白珩在駕駛載具上麵格外有天賦,這天賦指的不是別的,是她總能夠駕駛著星槎發生墜毀事故。


    天知道飛行士學院是怎麽批準她畢業的,難不成真的是戰爭時期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了?


    這也說不通啊。Σ(°Д°;


    良久,天舶司人員苦口婆心的交通安全教育才算完成,但白珩小姐的駕照還是被吊銷了。


    出於戰爭時期特別管製,她被特別要求隻允許在必要場合使用星槎,並且後果自負。


    瓊華絲毫不懷疑這是打算在戰場讓白珩駕駛著星槎向豐饒孽物撞上去,也是算給她加強戰鬥力了,該說不愧是天舶司嗎。


    就是星槎要特殊定製一下,要能夠保證白珩的安全,還要追求最大殺傷。


    來個撞角,再加上一個能旋轉切割的龐大鋸盤,最好再加上一些光束打擊武器……嗯,工造司的大發明家有靈感了。


    不管怎麽樣,瓊華最後終於把白珩給領迴去了,看著一臉灰敗懷疑人生的小狐狸,他不禁笑了起來。


    把隨手買的瓊實鳥串遞給她了,欣賞著白珩突然開心起來的小表情。


    怎麽說呢,無論戰爭或者和平,瓊華其實都不是很在意,他所在乎的,不過是麵前這值得他一生守護的笑容罷了。


    為了她的安全,殺幾個豐饒孽物,支配幾個仙舟的雲騎……實際上沒什麽區別。


    瓊華自然的牽起她的手。


    “誒,我們馬上去哪裏啊?”


    白珩叼著瓊實鳥串,順從的被他牽住,然後跟著他走向羅浮滿是燈火的繁華街道。


    “你需要想的是,晚上應該吃什麽?”


    瓊華沒有迴答她的問題,而是用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讓白珩陷入了沉思。


    “糖球炒視肉,鳴藕糕,果木炙烤夏塔恩恐鳥翅根……”


    短暫的思考後,白珩開始報菜名,這些東西對於羅浮的老饕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尚滋味嗎?那我們去金人巷。”


    瓊華聽著這些菜名,突然想到了什麽,這些東西都是羅浮上小眾的名菜,它們不一定好吃,可隻有在羅浮能吃到。


    白珩作為飛行士,在這戰爭中有多久沒有迴來了呢,或者說,她在懷念這裏的生活吧。


    他不由握緊了和她十指相扣的手。


    這場戰爭,果然還是應該早點結束啊。


    ……


    數年以後。


    兵臨城下的局麵,羅浮人已經太熟悉了。


    星際文明的戰爭從來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長的話,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羅浮麵對的豐饒民來犯,不過是持續數百年豐饒戰爭中並不算顯眼的節點。


    倏忽此行,是為了羅浮上的建木。


    近年來,羅浮雲騎和滲透進來的豐饒孽物發生的遭遇戰接連不斷。


    關於倏忽的動向卻一直沒有具體消息迴報。


    這個豐饒的令使格外謹慎,攻於算計,祂的來犯目前看來隻存在於情報裏。


    可是近來,雲騎軍有了莫名其妙失蹤的現象。


    騰驍知道,倏忽已經來了。


    祂就在這羅浮之上,在這看似安寧實則暗流湧動的仙舟內部,撥動著爪牙和觸須,擴張著力量,為了能一擊奪走建木,摧毀這裏做著積累。


    他看著那水平如鏡的古海,感受到內心傳來的悸動,仙舟天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下麵有什麽。


    騰驍在重甲下的眼睛閃過一種晦暗的光明。


    他手裏的重劍在命途力量的引導下煌煌燎燃,而他的身後,那金色的披甲巨靈已然手握兵刃,閃爍著雷霆的威光蓄勢待發。


    作為純粹的武人,騰驍知道戰鬥將帶來一切的答案,一方生一方死。


    “帝弓司命在上……”


    倏忽,在已有的記錄上曾以巨樹的形象降臨,這一次也不例外。


    豐饒,和植物通常很有相性。


    那枝幹在古海下搖曳,和建木的斷枝重疊,衝出海麵的,是如花朵一樣綻開的枝條。


    騰驍不會認錯那枝幹上穿刺懸掛的是什麽的,那是雲騎,是一具具已然沒有了生機的幹枯屍體。


    破案了,雲騎大批消失的罪魁禍首就是倏忽。


    如此多的雲騎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被拖入古海然後殺死,誰能懷疑那有著持明龍尊鎮守的古海會暗藏殺機呢?


    哦,飲月龍尊現在不在那裏,他隨同景元他們去前線了,這裏隻有守衛的持明龍師和一些待孵化的持明卵。


    嗬,真是好計謀,大巧不工啊。


    調虎離山,好算計。


    以令使級別的戰力直接下場摧毀對方的低端戰力,真是有夠卑鄙和齷齪的。


    當然,和豐饒孽物還能談什麽道德和尊嚴呢?


    騰驍動了。


    他縱身躍起,熾熱的巨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緋紅的流焰,將蔓延而出的枝條斬碎然後碾成灰。


    裹挾著雷霆的神君揮刀同步而上,這一刀霎時間風雲變色連天幕都被金色的雷光映照,隻剩下一片蒼無。


    倏忽妖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那蔓延的枝條無止無休,汲取著建木和雲騎生命的祂有的是力量,漫卷的樹藤把騰驍和神君團團圍住。


    樹枝的包圍圈在逐步縮緊,要的就是一個活生生困殺的效果,就如傳說中的九頭蛇,騰驍斬斷一根,原地就冒出來更多!


    嗬,就這點本事?


    騰驍在重甲之下一聲輕笑,視那包裹乾坤的木籠為無物,照例是抬起巨劍,一記橫空!


    好一記天青月白,整個木籠被這鮮明的一擊斬斷,七零八落好不淒涼。


    可那妖樹怎肯讓騰驍逃出生天,當即是扭曲了那猙獰的形體,晃一晃身形,又伸出幾隻尖銳若矛的枝幹來。


    這一招好生狠毒,就要把那將軍的背後刺出一個天井來,被豐饒力量加持的枝條強度極高,足以開碑裂石!


    騰驍察覺了倏忽的毒計,隻能就著動作,隻看他臨空一閃,把重劍往上一架,競是向那樹矛又近了一步!


    再看這一劍居然直指樹心,要是斬實了,後麵神君接住往下一劈,倏忽那就十死無生。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倏忽被騰驍將軍的這個變招打了個措手不及,隻能編織著枝幹迴防。


    借著這個機會將軍又是一擊淩厲的劈剁,把那木枝給清了,還得自己周圍一片空明!


    如此來來迴迴幾百個迴合,那妖樹有豐饒力量護身,突出一個生生不息的特性,而反觀騰驍將軍,巡獵的力量灌輸周身,競也不落下風!


    正是針尖對麥芒,這既分高下也決生死的大戰,要打他一個天昏地暗。


    突然,有人好像是大喊一聲。


    隻聽一句:“將軍,我來助你!雲騎聽命!”


    騰驍心道一聲不好,他與這妖樹大戰必是不可能移身下達軍令的,如今這雲騎們來隻會牽扯他的戰局,讓他束手束腳。


    再聽這聲音,這難道不是他雲騎驍衛景元的聲音!他怎麽來了?


    豐饒妖人好生歹毒,把羅浮滲透如此,這一番假傳軍令,牽製他手腳是要騰驍如何是好!


    景元啊景元,你就不能聽你師傅一聲勸嗎?再不濟你也不能和她一樣胡鬧,腦子裏當真隻有劍法,把我教你的兵法忘幹淨了。


    她教你劍法我教你兵法,少年鋒芒畢露不是壞事,心想建功立業也不錯……


    可你,你怎麽能如此糊塗!


    “景元是羅浮的未來,他不能死在這裏。”


    帝弓啊……


    騰驍心神恍惚片刻,他在這一時恍然大悟,決意自丹腑向上,死誌壓倒了猶豫和遲疑。


    隻看將軍狂笑一聲,向著那妖樹大吼一句:


    “給老子死來!!!”


    狂怒的雷霆裹挾著騰驍的身體,這無堅不摧的巡獵之箭就向那妖樹衝去,把前來援助的雲騎遠遠甩在後麵。


    倏忽當即是拿那枝條遮蔽了天地,將騰驍巧妙的包圍,找準一個破綻,把他束縛了緊實。


    “區區巡獵令使,所謂天將不過如此……”倏忽為騰驍自投羅網的舉動嗤笑不已。


    突然,祂想到了什麽,驚恐的看著被緊緊束縛的騰驍,這人居然是要以死做局!


    “你中計了!”


    騰驍在藤蔓的束縛下狂笑,神君身上雷霆大起,一柄煌煌天刀向著那妖樹斬落!


    “羅浮仙舟的將軍,沒有因為魔陰身爆發死在病床上的!!!”


    “景元,這最後一課你給老子聽好了……”


    “我身巡獵,萬世不頹!!!”


    騰驍一聲大喝,神君依依不舍的放下了兵刃,不,祂根本就沒有要做出這一擊的打算。


    神君自然是要護主的,可騰驍已然有了最後的打算,他的思維從未如此平靜。


    神君和他的連接被騰驍主動切斷了。


    祂隻能按照騰驍的意願,追隨羅浮新的將軍,聽從著祂新的主人的安排。


    景元絕望的目光和騰驍溫柔的注視在這一刻接觸了,景元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他手中雲騎的兵刃因為雷霆的交付而熾熱,它在訴說著騰驍的意誌。


    是了,隻能如此……


    在這個角度斬落的雷霆,在景元這個位置斬下的一擊,是倏忽妖樹不可能躲開的。


    祂要麽鬆開騰驍,擋下這一擊,可這樣掙脫束縛的騰驍將展開更加強大的斬殺。


    要麽就保持不動,困死騰驍,把這致命的一擊完全吃下去。


    這就是騰驍將軍在短短五秒領悟的戰術,是他這個武人能給予景元的最後一課。


    就讓景元拿下這個功勞,就讓他登上他夢寐以求的位置吧,這個羅浮,交給你了。


    景元的熱淚滴落在戰甲上,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溫度,隻有他堅定的話語在這戰場上迴蕩。


    “煌煌威靈!遵吾敕命!斬……無赦!!”


    這話語一字一句,甚至帶著些哭腔,撕心裂肺,滿是訣別的痛苦和對敵人的憤恨。


    雷霆過境,原處隻留一地殘破的木枝,將軍和妖樹都已不見蹤影。


    景元知道,倏忽根本就沒有死,祂隻是拖著重傷的身體逃了,蟄伏著等候下一次進攻羅浮機會。


    無所謂,羅浮總會有將軍會等著祂的,等著向祂討迴這累累血債。


    景元握緊了手裏破碎的兵刃,呢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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