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淺的神色終於變了變,看向錢嵩的眼神帶了幾分審視:“我母親的死是不是跟靈月宮有關?”


    錢嵩動了動唇,卻終是閉緊了嘴沒有出聲。


    其實他心裏很矛盾,既想告訴她一些當年的真相,心裏又不想她去涉險。


    畢竟靈月宮那些人的手段,他當年可是親眼見過的。


    還有靈月宮的勢力,那可是連七國皇室都十分忌憚的存在。


    她現在雖有龍淵王的庇護,想要與靈月宮為敵還是太弱了些。


    當年若不是為了鳳家那塊丹書鐵劵,穆元海當年也不會走靈月宮這一步險棋。


    如今為了除掉她,他竟不惜出動了最後一塊邀月令,想來已是被她逼到了絕路。


    想到她母親當年的死,他不由心下一軟道:“總之,離他們遠點。”


    丟下這句話他便閉上眼不說話了。


    她這幾日看似是在消遣他,其實又何嚐不是在無聲地鼓舞著他活下去呢?


    隻不過他此生,早已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幾天接觸下來,他發現這個大小姐其實並不壞,倘若當年他沒有向甯夫人告密的話,自己或許真的會奉她為主吧?


    因為她母親的存在,錢嵩心裏很清楚,她與二小姐終究不同。


    就在他胡思亂想間,鳳淺已經起身朝著院子外走去了。


    百靈一愣,趕緊小跑著跟了上去:“王妃,咱們這是要出門嗎?”


    鳳淺隻是沉聲道:“備車,去追風閣。”


    看錢嵩的表情她就清楚,想繼續從他嘴裏撬出靈月宮的事是不可能了,那便隻能自己親自去尋找答案。


    既然帖子是以追風閣的名義送到風月樓去的,她倒是想親自去探探這個追風閣。


    正好,她迴來這麽久了,還沒找之前那些“故人”敘過舊呢。


    “淺淺且慢!”


    隻是她還沒走出自己的院子,就被匆匆趕來的帝北珩給截住了。


    “我隻是出去轉轉,不會有事的。”


    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的身子,鳳淺不情願地解釋了一句。


    帝北珩卻搖搖頭道:“不是這個。”


    見她似有些不信,他又繼續往下說:“宮裏傳來了消息,陳氏對穆元海下了最後的通牒。”


    鳳淺聞言一怔,蹙眉道,“你的意思是,靈月宮那些人是陳太後搞得鬼?”


    帝北珩不答反問:“這幾日我讓陌離去查了一些二十幾年前的舊事,你可還記得外祖父是怎麽死的嗎?”


    “什麽意思?”聽他提起外祖父,鳳淺心裏是有些意外的。


    帝北珩看著她略微蒼白的麵色,忽然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大步流星往她房裏走去。


    邊走還不忘交代身後的陌凜:“把人帶下去,好好在門口守著。”


    被強行抱迴自己的屋內,鳳淺有些無奈地嗔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把人放迴軟榻上歇著,帝北珩又起身給她倒了杯水,才說道:“根據可靠消息,當年陳氏能登上鳳位乃是暗中與靈月宮進行了一場交易。”


    鳳淺十分不解:“她與靈月宮交易與外祖父有何關係?”


    帝北珩皺了皺眉,問道:“淺淺你忘了?靈月宮善毒,想想當年你外祖父的症狀,像不像是中了毒?”


    他這麽一問,鳳淺還真想起一些端倪來。


    外祖父去世那年她才六歲,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很多事情並沒有大人那般敏銳,隻依稀記得外祖父自有一日下朝迴來後便突然染了風寒。


    她那時還不會醫術,隻能眼睜睜看著外祖父被病痛折磨而死,自己卻無能為力。


    唯一蹊蹺的便是,外祖父那樣一個身體健朗的漢子,竟然會在七月酷暑天裏畏寒。


    猶記得當年,大舅父曾說過外祖父這病來得很是蹊蹺。


    可就連太醫都查不出病因,隻說許是夜裏貪涼導致的寒邪入侵。


    試問世上有哪一種寒邪,會讓一個熱血漢子突然夏日畏寒,死後身體還凝結出了冰晶?


    當年外祖父去世,她傷心過度,不願接受外祖父離世的事實,曾半夜偷偷爬進棺材裏去哭,卻發現他的身體和發須都結出了一層冰晶。


    “聽聞靈月宮有一種寒毒,可以讓人遍體生寒,不久便會冰凍失溫而亡。”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時,帝北珩突然開口了。


    “你的意思是靈月宮勾結陳氏,在外祖父的飲食裏下了毒?”經他這麽一提醒,鳳淺猛地想到了什麽,“我記得那一日外祖父進宮是為了給謝皇後守靈,確實曾在宮中用膳。”


    帝北珩與她對視了一眼,緊接著說道:“我問過禦膳房的管事,母後出殯的前一日,鳳老將軍確實去守過靈,陳氏還曾命禦膳房給鳳老將軍送了一碗解暑湯。”


    鳳淺沉默了,不管有沒有證據,外祖父的死都與陳氏和靈月宮脫不了關係。


    這麽看來,他們這次要對付她,也定然不止一個簡單的簪花詩會。


    在未弄清敵人的底細之前,她確實不該輕舉妄動。


    鳳淺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為何會突然查外祖父的死因?”


    “實不相瞞,我這些年一直都在追查當年涇陽關的內奸。”帝北珩驀地低頭看了她一眼,認真道,“隻是最近你從錢嵩嘴裏撬出了一些消息,這件事情才有了些眉目。”


    “這件事情也有他的手筆嗎?”那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帝北珩卻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與他無關,事情遠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鳳淺知道涇陽關一役一直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不由勸道:“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他們既然有心栽贓,就不可能留下證據讓你去查,你也別太過勉強了。”


    帝北珩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見他不語,鳳淺又把自己剛剛臨摹出來的圖案拿給他看:“你可知道邀月令?”


    聽到“邀月令”,帝北珩剛緩和一點的神色又凝重了起來:“聽聞是江湖中最高級別的追殺令,接令的人隻要一日不死就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


    聽他這麽一說,鳳淺驀地笑了:“看來我這條命,還真是稀罕呢!”


    “我已經讓陌離帶人盯著追風閣了,反正有些礙眼的穢物遲早都要清掃,淺淺不如先養足精神,三日後為夫親自陪你赴會如何?”


    帝北珩眯了眯眼,顯然已經知曉秋月給她送帖子來的事情了。


    聽他這麽一說,鳳淺心裏就很清楚,他早已起了殺心。


    也好,畢竟她現在在人前還維持著一朵柔弱小花的人設呢。


    雖然許複讓她不必藏拙,可鳳淺覺得知己知彼才更好玩。


    她仰視著眼前的男人,打趣道:“行啊,那你可要好好表現,我可不想聽到有人說我鳳淺的男人是廢物!”


    帝北珩啞然失笑:“放心,為夫這次一定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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