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的雙眼通紅,臉上的紅腫已經漸漸消下去,但還是有個不小的紅印子。她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裙坐在門口,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顧瑜舟第一眼就看到了江婉臉上的傷,他眉頭皺起,“是誰弄的?”


    江婉已經被顧瑜舟劃分進了自己人的範疇之內,盡管還不在被信任的行列裏,但看到江婉受傷,顧瑜舟是很生氣的。


    江婉看到了顧瑜舟,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樣,她衝過去抱住了顧瑜舟,緊緊地抱著,似乎這樣就可以給予自己溫暖。


    顧瑜舟感受到了江婉冰涼的身體,現在已經是晚夏初秋,一到夜晚涼意就湧上來了。江婉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穿得又這麽單薄,渾身冰透了。


    他握住了懷中人冰涼的小手,打開家門讓人進去,順便錄入了江婉的指紋。


    “顧瑜舟,你真的不能幫幫我麽?”


    江婉的眼中閃過渴求,看著顧瑜舟淡然的神色,她的眼神轉而成為絕望。


    聽到江婉這麽說,顧瑜舟也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江雲亭這麽快就露出真相。不過看來江婉還不知道江雲亭在外麵有人的事情就是了。


    他忽然輕笑出聲:“江婉,我說過很多遍了,你這樣重複的問,讓我實在是很煩惱。”


    寬敞的客廳隻有寥寥幾件家具,顯得空蕩蕩的,江婉被人抱著進了臥室,兩個人躺在床上。江婉是一個喜歡親近的人,平日裏顧瑜舟這麽主動,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這一次,她卻覺得這麽絕望。


    家裏混亂的場景曆曆在目,她實在不知道,一家人為什麽會因為一件事情鬧得這麽兇,尤其是爸爸和哥哥……江婉頭痛欲裂。


    她現在能依仗的隻有顧瑜舟,隻要顧瑜舟肯幫她,那家裏一定會變成之前那樣。


    江婉天真的想著。


    可是顧瑜舟依舊沒有心軟。


    看著眼前臉上掛著一絲微笑,眼中卻隻有情欲沒有喜愛的顧瑜舟 ,江婉的心忽然有點冷。


    “你愛我麽?”


    她問道。


    顧瑜舟麵色依舊冷靜,心裏卻微微一怔。睫毛低垂,蓋住了那變得有些疑惑的琥珀色眼眸。


    愛麽?


    他覺得是不愛的。


    迄今為止,他對江婉的感情似乎隻有占有,論愛或者不愛,似乎遠了點。


    顧瑜舟像是縮頭烏龜一樣,否認著自己這幾天越發詭異的額情感。


    “我不知道。”


    顧瑜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感,在這種事情上,他也不想給人一個虛假的答案。


    江婉聽後,眼淚就從眼角滑落下來。她哭得很傷心,顧瑜舟覺得心裏堵堵的。


    “明天晚上我要去k市出差。”顧瑜舟隻是起身,驢唇不對馬嘴的說著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如果你要去的話,我可以讓助理多訂一張機票。”


    或許是為了保護江婉?


    顧瑜舟想到自己主動邀請江婉和自己出去出差,覺得有些好笑,但很快,他又忽然有些遲疑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


    江婉會恨他麽?


    顧瑜舟迴過頭,看著江婉迷茫的眼神。握住水杯的手微微緊了緊,他抗拒自己內心的動搖。最終,他迴答了自己這個疑惑。


    他是個商人,恃強吞弱,這是每一個人都會做的事情。哪怕是他不張嘴,其他人也會爭著去撕咬江家的產業。從江雲亭算計到他身上的那一刻,江家就注定要成為案板上的肥肉供人分享了。


    江婉一定會恨他的。


    纖長的睫毛微顫,顧瑜舟沒再看江婉。


    恨也沒關係,因為江婉的愛或者恨,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因為隻要他想,江婉就不會有辦法能離開自己的身邊。


    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顧瑜舟在抗拒自己內心的變化。


    他不願意讓江婉離開他,同樣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心交給江婉。他像是一隻渴求溫暖擁抱的刺蝟,既渴望江婉的喜歡,又不收起身上的刺,讓人無從下手。


    可沒有誰會一直在原地踏步等他醒來的。


    四目相對,依舊是江婉先挪開了目光。


    既然大家都這麽喜歡玩,那她也隻能玩筆大的了。江婉在內心深處,打趣顧瑜舟這種人格的可憐。


    “我……”


    江婉最終還是選擇和顧瑜舟一起出差,但她的眼神躲閃,似乎在想什麽事情。顧瑜舟也沒再深究,既然一切都明了,江婉不願意說,他便不問了。


    長夜漫漫,每一分每一秒對於江婉來說都是煎熬,她不停地翻身,不停地歎氣,顧瑜舟隻是靜靜地背對著江婉,似乎並未發覺。


    但實際上,黑夜之中,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映出了窗外的月牙。


    江婉會背叛他麽?


    無法獲得他的幫助,江雲亭為了最後一搏,一定會逼著江婉去偷他的文件。江婉她會聽從江雲亭的話麽?


    這依舊是顧瑜舟的試探。


    他想要知道,江婉到底會不會為了家庭背叛他。盡管這樣的試探並沒有意義,隻會讓他和江婉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劣。


    可顧瑜舟敏感多疑的性格,注定了他會做出這樣的行為。


    這對江婉來說,無疑是殘忍的。


    對於兩個人的發展,無疑是打擊巨大的。


    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


    ——


    江越給江婉一直不停發消息,讓人迴去,江婉這一次,卻沒有聽從哥哥的囑咐。


    她隻是說了一句要跟著顧瑜舟出差。


    此時,她正獨自待在顧瑜舟的辦公室裏,拿著文件的手不停地顫抖,她的眼睛又開始泛紅。她不想這麽做的……


    顧瑜舟去開會了,聽他說這次要離開一段時間,所以開會囑咐的事情有點多,要兩個小時。


    這期間裏,江婉的思緒不定,無時無刻不再糾結。


    顧瑜舟不愛她,似乎隻是把她當做了消遣。隻要有了這份文件,家裏就可以渡過難關,爸爸媽媽也會變得像之前一樣……


    江婉不停地這麽告訴自己,整個人麵色蒼白的可怕。


    最終,她走到複印機前……


    而現在本該在開會的顧瑜舟,卻一個人在會議室裏,靜靜地看著屏幕裏的畫麵。


    他的麵色冷得可怕,心中無限失望。


    江婉背叛了他——


    這個答案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甚至他也覺得江婉一定會背叛他,至於為什麽在這裏看了這麽久的監控,可能隻是他在犯傻。


    顧瑜舟默默地將電腦屏幕合上,似乎是疲憊過了頭,他將自己靠在了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


    隻是等他合上電腦屏幕後的不久,將所有文件複印了一遍的江婉,又將那些文件給丟到了碎紙機裏。


    她的麵色依舊蒼白,似乎是經過了漫長的糾結的,她還是不想違背自己的原則做那些事情。


    看著爸爸不停地在微信裏催促,江婉又想到了那天他可怕的模樣。如果說之前,江婉是有些動搖的,那次被江雲亭扇了一巴掌之後,她心裏的逆反心理就在瘋狂的滋長,她無比的抗拒聽從爸爸的命令,去顧瑜舟的公司偷取文件。


    她不知道自己在逆反什麽,隻是無比的反感爸爸一副做什麽都是在為了她的模樣。明明根本不是這樣,憑什麽遇到困難後,就似乎都是她做錯了一樣?


    她看著自己迴複的“好”的消息,雙拳緊握,最終咬咬牙,從網上找了一份關於芯片研究的學術論文,打印了下來。


    從此刻開始,江婉就一無所有了。


    她給了家裏虛假的文件,爸爸一定會火冒三丈,到時候會和她斷絕關係也不說不定。


    哥哥的話……他現在為了公司,每天的起早貪黑的,恨不得住在公司裏,江婉不想去給他添麻煩。


    顧瑜舟……江婉想到那張總是充滿理性和冷淡的麵孔,她的眼神更加的黯淡。顧瑜舟就像若隱若現,若即若離的霧,在他的身邊,江婉就像是被蒙蔽一樣,眼中隻有他一人。


    但實際上,關於顧瑜舟的一切,包括顧瑜舟的愛,她似乎什麽都沒有擁有。


    因為隻要顧瑜舟想,他就可以隨時全身而退,江婉自己,則是想抓都抓不到……


    越往下想,江婉越覺得自己如墜冰窟。


    她不能再這樣了……江婉想著。


    她得想辦法,想辦法自己賺錢。至少如果家產全部變賣,她也得有養活自己,養活爸媽的能力!她隻是不想做那些肮髒的事情,但她並不是想拋棄父母,她是想憑借自己的努力,來讓家裏繼續的運轉的。


    家裏危機的情況,似乎讓江婉心中的某粒種子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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