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父張母久久不能決定,


    張元音隻好暫止勸解,留待明日再行商議。


    當晚入睡,她重新迴到幼時大床,承歡父母膝下,卻沒了以前的心態,


    連妹妹撒嬌也變成吵鬧。


    隻因四人一床本已很擠,多一個張元音,再無多餘空間,挪動腿腳變得艱難。


    用窘迫來形容不為過。


    她心中不由懷念起長安義寧坊王家的寬大軟床。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寧為老爺小妾,不做窮人原配。


    “即使給老爺當妾,紙醉金迷。也好過嫁給王麻子這樣的男人,挨餓受苦。”


    張元音在家住一晚,已是下定決心。


    翌日,張元音找機會單獨遊說張元明:“二弟,咱張家傳宗接代全靠你,如果你能說服爹娘把曲轅犁交給王老爺,二丫必成你媳婦。”


    張元明搖頭:“娶二丫不需要把曲轅犁給那個笑麵虎。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做到。”


    “你想好,萬一曲轅犁不受官家待見,再要這樣輕鬆娶到二丫可難了。”


    張元明自信一笑:“我的婚事大姐不要擔心,弟狂妄一句,誰嫁給我都是她的福份。


    倒是大姐你,快熄了給王泰成當妾的心思。女孩子要獨立些,不要妄圖攀附男人。”


    張元音氣笑了:“你倒教訓起我來,姐嫁給老爺,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那大可不必。”


    張元音壓下怒意,解釋:“咱們窮苦人家生下女孩就是為了將來能給兒子換到一個媳婦。不是姐就是鶯鶯,至少一個要給你換親。”


    張元明震驚,立即拒絕:“千萬別這麽想,姐還是考慮自己的幸福吧。別為了我委屈自己。”


    張元音這下真忍不了,斥道:“簡直荒謬,若是家裏姐妹都不為兄弟考慮,隻為自己,那窮人家遲早斷子絕孫。


    如此愚蠢的說法,你倒是哪裏學來的?你想要張家絕後嘛!”


    張元明驚訝,沒有想到在後世非常正常的觀點,在大姐這裏竟然引起這麽大的反應。


    “那大姐為了我犧牲自己,甘心不?”


    張元音氣雖氣,但是心中也知道這個弟弟是為了自己好,語氣轉柔:


    “自然甘願,隻要咱們張家後繼有人,那姐姐在夫家也不會受欺負。若按照你的說法,隻為幸福嫁個窮人,結果可能你娶不上媳婦


    姐生個孩子也娶不上媳婦,一起絕後。這樣我們張家就真完蛋了。”


    張元明瞠目結舌,沒料到在一個唐代人的口中聽到了一個這樣奇怪的觀點。


    與課本上教的有些不同啊。


    仔細一想,好像後世他鄰居的情況就有點類似。


    那家總共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兩姐姐大弟弟十幾歲,


    姐妹都嫁給了兩個普通男人,巧合都生了兒子。


    2023年的時候,弟弟和兩個姐姐的兩個孩子都是單身光棍。


    那家人確實有斷子絕孫之憂!


    而且關鍵的是,那家其中一個姐姐和張元明很熟,也確實說過後悔嫁給了現任丈夫,錯過了一個500多萬身家的禿頭老男人。


    “那……姐也可以選擇一個優秀的青年嘛,王泰成比你大太多了呀。”


    張元明還是接受不了姐姐嫁給一個比他大20歲的人。


    張元音麵上浮現笑容:“二弟能心疼姐姐,姐姐很高興。不枉我替你操心親事。”


    稍作停頓,“王泰成乃工部吏員,能嫁給他,並不委屈姐姐。說句誅心的話,難道姐姐嫁給王麻子,你就同意嗎?”


    “不至於嫁給王麻子,其他有為青年大把存在。”


    張元音嗬嗬笑道:“可真正的青年才俊,又有幾個看得上姐姐?而且我知道很多讀書人愛逛青樓,善清談,手無縛雞之力。百無一用。”


    “王泰成不逛青樓?”


    張元音頗為自豪:“老爺從來不去青樓。”


    張元明終於動容,這笑麵虎除了有點奸詐,其他方麵竟挑不出什麽毛病。


    “姐還是再深思熟慮一下,別著急下決定。”


    “嗯,我會考慮清楚。那曲轅犁……?”


    “曲轅犁不能給他,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給你其他的好東西。”


    “你還有別的寶貝?”


    張元明神秘一笑:“保密,你以後就會知道。”


    張元音頓時不依,張牙舞爪來撓,張元明抬掌連連反擊。


    排山倒海,大海無量,一時歡聲笑語不斷,打打鬧鬧姐弟之間的隔閡消散無形。


    張父張母見之欣慰不已,


    王麻子癡癡呆呆望著奔跑的姐弟,眼裏心裏全是張元音的倩影。


    他沒有想到,小時候一個黑黝黝的小丫頭長大後,變成一位如花般明媚動人的美人兒。


    如果張元明看到他屌絲模樣,一定會明白王麻子一見鍾情陷入愛河。


    另一邊,王家準備祭祖,


    在此之前,王泰安開始調查誰泄露了張家竹林之事。


    懷疑的對象有幾個,


    管家王來福一直忠心耿耿,先被排除。


    家丁,其中有幾個和王麻子發小,雖說設賭局也曾參與,算絕交了,可人心難測,卻也有可能泄露。


    他一一詢問,不料幾人都矢口否認。


    最後,裏正駱文安成了最有可能泄密之人。


    “或許他猜到的,也怪我大意,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外人。”


    王泰安想起駱文安琢磨不定的眼神,心中更增懷疑。


    王泰成進來詢問家裏情況。


    王泰安隻好暫停調查,一五一十說近況。


    得知孫思邈借住,即將離去,當即懊惱:“族兄糊塗,孫老先生的消息你怎麽不早送信告訴我?”


    王泰安疑惑:“泰成不是一直知道孫神醫偶爾借住我們家嗎?”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京城有位貴人得了重病,正在急尋孫思邈。”


    王泰成急得忘了尊稱。


    “哪位貴人?”


    “貴不可言,女德典範。”王泰成食指往上連捅,示意天上。


    (文德皇後著有《女則》)


    “竟然是她,那我們快去找孫神醫說明情況。”


    王泰成叮囑:“要禮貌些,尊敬些,千萬不要得罪孫老神醫。”


    “我省得的,我與孫神醫關係一直不錯。”


    兩人火急火燎往孫思邈廂房去了。


    ……


    張元明彎腰大喘氣,掛起白旗:“姐,別追了,我跑不動了。”


    “還敢不敢瞞著你姐,快說有什麽秘密?”


    “好我說,小弟有一釀酒之法,可變低度酒為烈酒。那笑麵虎若誠心,可與他共謀發展。


    隻你暫時別和他明說,我需要先籌備……兩個月吧。”


    在張元明想來,有兩個月的時間,他的實力肯定有大幅提升,透露蒸餾酒秘法雖然有些風險,但應該會在掌握之中。


    (卻不知事情發展太快,他根本沒有透露這個辦法給王家)


    見張元音仍懷疑,張元明又把對母親說過的那套老神仙傳法說辭複述一遍。


    張元音將信將疑,跑去張母那裏求證,得知二弟竟然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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