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段承宇猝不及防地連吃好幾口土。


    隻見他呸呸呸地將口腔殘留的泥土吐出來,再胡亂地抹去臉上的塵土,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倏爾翹起詭異的弧度。


    打蛇,要打七寸。


    打人,要捏軟肋。


    “你不是神醫嗎?”


    “怎麽,救不活自己的師傅?虧他老人家對你……”


    不知何時,厚厚的雲層飄蕩到月亮身前,將它的麵容與光輝全部掩藏到身後。


    黑沉沉的夜空下,雙方人馬各不相讓,唿嘯不絕的寒風聲,拳腳到肉的悶唿聲,兵刃相見的碰擊聲,成為今晚獨特的夜曲。


    而接下來的畫麵,將成為在場每個人此生最驚駭的存在。


    濃重的殺戮之氣籠罩著蘇挽歆,陰影中的她渾身散發著刺骨戰栗的冰寒,手指緊攥成拳,指骨在吱吱作響,頭盔下是目眥猩紅的臉,高領皮衣下的白皙脖頸中淺青色的脈絡暴起。


    現在的蘇挽歆,是完全蘇醒過來的惡魔,暴厲恣睢,所向披靡。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所有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皆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恐怖氣息,克製不住地渾身顫栗。


    在段承宇的狗嘴裏吐出“師傅”兩個字時,蘇挽歆已經腳步生風,動身朝他襲去。


    不過是幾個字的間隙,她如鬼魅般閃現在段承宇身前,對著他醜態畢露的臉一頓猛砸。


    沒錯,是砸。


    拳拳到肉,拳拳發狠,崩裂炸開的手套下是堅硬鋒利的皮革,殘忍無情地割破段承宇的皮膚,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入見骨的血痕。


    在場的人都能看出蘇挽歆此刻的力度,既兇惡毒辣,又拚盡全力。


    太狠了。


    這是他們一致地心聲。


    不過眨眼的功夫,段承宇已經完全看不出原貌,五官嚴重扭曲變形,鮮血淋漓的臉龐,看著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蘇挽歆的最後一腳,無情地踢斷他的雙膝蓋骨,整個人頓時失去支撐,癱軟倒地。


    他的手下們也在此時反應過來,紛紛拚命地掙脫,往他這邊靠攏。


    段承宇的髒血無法避免地噴濺到蘇挽歆的身上,特別是她頭盔上的黑色玻璃尤其多。


    他的手下有人率先往他這裏靠近,原本著急地腳步在蘇挽歆突然轉身之際,頓時禁錮在原地,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腳底下破土而出,無形地纏住他的雙腿,動彈不得。


    血正沿著玻璃的弧度蜿蜒而下,極致的黑與刺眼的紅,完美地蘇挽歆身上融合,陰森可怖。


    “啪——”


    一點血珠滴落在泥土中,砸進那人的眼中,他的心驟然縮緊,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束縛正順著他的雙腿攀爬而上,一寸寸地蠶食他的脈絡與神智。


    狂風忽至,重重疊疊的樹葉揚揚而下,在空中飄蕩飛舞。


    那個身影再次行動,在無數飛揚的落葉中穿梭,來去自如,片葉未沾,直奔那人而去。


    此刻 dm中的佼佼者,曆經腥風血雨,也無法招架住由蘇挽歆帶來的衝擊力,以及她身上恐怖如斯的氣息。


    不僅直擊人的心底,瓦解一切防線,連深處的靈魂也驚顫地向她低頭,俯首稱臣。


    蘇挽歆在今夜,徹底開了殺戒。


    所有妄圖拯救段承宇的人,無一人生還。


    喬一和幾個人守著段承宇,以防他被救走,隻是注意力始終緊跟著那抹黑色的身影,眉宇間是散不去的擔憂與忐忑。


    剛剛接到蘇挽歆的手勢,他們的任務是守好段承宇,其他的事情不許插手,所以麵對如此失控的老大,喬一完全束手無策。


    陰沉的天空,忽然彌漫起霧氣,機車的車燈照不透,黑暗張牙舞爪地在吞噬著一切。


    段承宇的人還有一部分在遠遠地觀望,暗中形成一個包圍圈妄想困著蘇挽歆和喬一他們。


    今晚他們的任務注定是失敗,但不能留少主在這裏,否則哪怕他們有命迴到組織,也照樣活不過當晚。


    隻能拚死一搏。


    沉寂多時的段承宇,利用喬一他們的分心,悄悄在暗處比了個手勢暗號。


    所有人,全部往蘇挽歆撲去。


    “不好!!你們速去幫老大!!”


    形勢完全失控,喬一也顧不得什麽狗屁命令,心中隻剩下不能讓蘇挽歆受傷這一個念頭。


    殺紅眼的蘇挽歆,戰鬥力倍漲,對付他們宛如碾死螞蟻,不過片刻,她身邊已是屍橫遍野。


    正在喬一以為勝券在握時,段承宇艱難地張開紅腫撕裂的嘴,緩緩地吐出一句話。


    “想知道你師傅當年是如何死的嗎?”


    此話穿透厚厚的濃霧,無視一切阻礙,清晰地投送到蘇挽歆耳中,也毫無保留地傳進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喬一暗叫不好,轉身一把抓住段承宇的頭發,扯起他的頭顱,將兜裏的布條塞進他的嘴裏,突然撐大的嘴巴,進一步撕扯他臉部的傷口。


    段承宇疼到呱呱大喊,卻全部堵在口中,隻剩聲聲淒慘的嗚叫。


    這邊的蘇挽歆果然聞言身形一頓,動作一滯,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渾濁戾氣瞬間消散。


    師傅的告誡還曆曆在目,他叮囑過多次,她不能開殺戒。


    在蘇挽歆麵前的敵人似乎對此早有準備,完美地抓住她分心的間隙,衣袖中暗藏的匕首滑落到手中,五指收緊握住刀柄,利落地往蘇挽歆心口處紮去。


    麵罩下早已揚起陰險狡詐的笑容,以為自己可以一擊斃命,不過三個拳頭的距離,不相信蘇挽歆可以躲開。


    的確,他對了。


    可,隻對了一半。


    蘇挽歆沒機會躲開,但她可以順勢稍微改變身體的方向,避開自己心髒的位置。


    冰冷尖銳的匕首紮穿層層皮膚,沒進胸腔,血液爭先恐後地噴湧四濺。


    蘇挽歆仿佛不痛不癢,驟然抬起手抓住對方的手臂,往前用力一扯,匕首頃刻被拔出體內。


    下一秒,她反搶匕首,幹脆地以同樣的方式,還給對方,整個刀刃全部紮進去。


    身為醫者,蘇挽歆對心髒的位置,可謂是了如指掌。


    死神,瞬間降臨,將人帶走。


    霧越來越濃,處處透露著詭異。


    喬一看到蘇挽歆受傷,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中,剛想拔腿跑去她身邊,卻發現自己渾身提不上勁。


    連同視野也在搖晃模糊,嗓子也發不出聲音,他忽然癱軟倒地,眼睛死死盯著蘇挽歆所在的方向,看著迷霧漸漸吞噬她有些踉蹌的身影。


    昏迷前最後一秒,他好像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將搖搖欲墜的蘇挽歆扶穩。


    是唐少爺迴來了嗎…?


    霧中有毒,蘇挽歆意識到這點時,在場的所有人已經倒下。


    有第三方的人,介入了。


    血液正從蘇挽歆的傷口中源源不斷地流失,將衣物全部染透。


    如果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此時孤軍奮戰她能取得的勝算太低。


    餘光瞥見手表上顯示的時間,救兵也應該快到了。


    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蘇挽歆悄悄從口袋中掏出一顆藥丸,扔入口中,心中打算配合對方的意圖,假裝也同樣被毒暈倒下。


    這時,有人來了。


    毫不猶豫地接住她佯裝搖晃要暈倒的身體,在他的臂彎中將自己扶穩。


    強健壯碩的手臂下是蓬勃發達的肌肉,獨屬於男性的濃厚氣息侵襲著蘇挽歆,身後源源不斷地傳來炙熱的體溫,霸道又強勢。


    她唿吸間充斥著橘子混雜煙草的味道,與唐樾琛身上醇厚安心的木質香完全相反的味道。


    不是他。


    蘇挽歆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部豎起,喉間泛起陣陣惡心,心中驟然升起痛惡,後悔自己剛剛的決定,讓這個男人有機可乘。


    她非常討厭陌生人的觸碰,特別是現在這個男人不僅將抱住自己的肩膀,還在得寸進尺,他手臂的力度還在逐漸收緊。


    可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殺意,大費周章,總不能是想劫色吧???


    而且到目前為止,她可以肯定,現場暫時還沒有出現第三個人的蹤跡。


    不帶幫手?孤身一人?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麽?


    藥丸正在發揮作用,漸漸止住傷口湧出的血液。


    可是到底是因失血過多,蘇挽歆也深感力不從心,隻想速戰速決。


    大不了一會把人殺了, 以絕後患。


    蘇挽歆以雷霆之勢將手肘一抬,往後一撞,正中男人的肚子。


    男人當即身形一頓,手臂的力度也隨之一鬆,她馬上掙脫出他的臂彎,連忙後退好幾步。


    竟然接住她的全力一擊,還屹立在原地分毫未動。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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