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文州提醒:“再不快點過去,你的寶座要被別人占領了。”


    寸頭少年暗罵一聲髒話,這才風風火火地離開。


    就像無數個普通的初中生一樣,喬文州在放學後背著書包慢悠悠地迴家。


    不過不同於其他人,到家之後的喬文州沒有熱氣騰騰的飯菜,也沒有親親熱熱的問候。


    他有的,隻是一片冷寂。


    空蕩蕩的家裏好像長久不住人似的,散發著腐敗的黴味。


    哢吧一聲,把燈打開之後,冷白色的燈光照得家裏更加慘白。


    喬文州將書包放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從冰箱裏拿出中午的飯菜,簡單在微波爐裏熱了一下之後就麵無表情地吃了起來。


    解決了饑餓的問題,喬文州順手把碗筷清洗了之後才迴到自己的房間開始寫作業。


    他寫得很快,幾乎沒怎麽思考。


    隻是二十分鍾,他就完成了語數外物化生政史地九科作業。


    而後,他抽出了旁邊書架裏一本看起來很普通的作業本。


    他拿出紅筆,在上麵寫寫畫畫。


    隻是寫出的內容讓人無端膽戰心驚。


    ‘今天的生物課上,我們學習了唿吸係統,老師說如果我們感興趣的話可以自己查一下相關的課外知識。’


    ‘溺死,是由於溺液阻塞了唿吸道以及肺泡……’


    ‘造成體內氧氣缺少,以及二氧化碳蓄積……’


    ‘……因窒息而最終造成死亡。’


    ‘溺液有很多種類……’


    ‘水最為常見的,但除此之外,還有其它物質……’


    ‘比如:汽油、血液……酒……’


    ‘溺死是最為常見的自殺方式之一……’


    ‘溺死的過程分為6個時期,分別是:1窒息前期……’


    ‘2……’


    ‘6唿吸終止期……’


    ‘溺死的屍體表象為……’


    ‘內部器官呈現……’


    ‘關於死因鑒定……’


    少年人垂著眼眸寫得認真,從頭頂灑下的燈光照射著鴉羽似的長睫,投下一小片陰影,剛巧遮住了眼睛,令人看不清其中的神思。


    安靜冷寂的房間裏,隻有筆尖劃在紙張上而發出的嘩嘩聲響,以及那一長條紅色的筆跡。


    興許是那紅筆的質量不好,出水的顏色不是鮮豔的正紅,而是好似發酵了一般的暗紅色,很像血液的顏色。


    紙張的質量也不太好,邊緣都起了毛刺,顏色也不是雪白,而是微微發著黃,很像皮膚的顏色。


    每一筆,少年人都寫得用力,那尖細的筆尖好似隨時都可能折斷。


    好像被刀子刻過一般,紙張上留下了紅色的深深劃痕。


    沙沙沙——沙沙沙——


    這樣的聲音從未停下哪怕一刻,少年人洋洋灑灑,思維不間斷地寫了足足五頁才停了下來。


    哢噠一聲,將筆帽蓋上,喬文州把本子重新放迴了書架。


    一本普普通通的筆記本,一點都不起眼。


    恰在這時,吱呀一聲,喬文州猛地抬眸。


    他隔著自己緊閉的房門聽著外麵的動靜。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響起,少年人的眼眸倏地亮了起來。


    是媽媽!


    他猛地起身,然後在準備拉開房門的時候強行壓下心裏的激動。


    他放慢速度,緩緩拉開了房門,一道心心念念的人影出現在了眼底。


    聽到聲音,葉文心看向了聲源的方向。


    眉眼波瀾不驚,她淡淡道:“作業寫完了?”


    喬文州點點頭,同樣神色平淡,就仿佛他們隻是陌生人一樣,“嗯,寫完了。”


    但眼底中卻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好似在等著被誇獎一般。


    葉文心點了下頭,淡淡的‘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她走到冰箱前,自顧自往裏麵塞東西,大多是速食,還有水果。


    輕抿了下唇,喬文州下意識靠近了一些。


    忽然,他眸光一定,死死盯著女人小腿上的破口。


    隻是一打眼,他就知道,那是用利器從後麵猛砍上去的。


    皮肉已經翻卷,隱約可見白骨,粗糙的處理手法讓傷口看起來猙獰又可怕。


    喬文州的心底瞬間暴虐了起來。


    喬五德!一定是喬五德!


    眼底醞釀著暴風雨,喬文州死死壓抑著自己。


    察覺了少年人的視線,女人順勢看向了自己的小腿。


    她沉默了一瞬,然後目光閃躲地撒謊,“哦,這是我不小心摔的,不嚴重,已經處理過了。”


    騙子!大騙子!


    少年人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根本就不是摔的!


    見狀,女人瞬間有些慌神,“文州,別哭,真的沒事。”


    兩人之間的故作冷淡被這樣紅紅的眼眶驟然打破。


    大概是許久沒有聽到女人這樣溫柔的聲線,大顆大顆的眼淚瞬間滴落在地。


    女人當即跑了過來,她笨拙地用手背擦拭少年人的眼淚。


    “怎麽哭了?是傷口很嚇人嗎?”


    是啊,太嚇人了,如果這一刀不是砍在了小腿上,而是砍在了其它什麽地方……


    那他…是不是就要沒有媽媽了?


    被這樣的推測嚇出了一身冷汗,喬文州感覺自己有些唿吸不上來。


    “沒事的,媽媽不疼,快別哭了,都是男子漢大丈夫了,怎麽還哭鼻子呢,多丟人啊,要是讓你的那群朋友知道了,不得笑話你啊?”她這麽安慰著。


    “媽媽不說,他們就不會知道。”實際上一點都不在乎的喬文州下意識撒嬌道。


    “好好好,媽媽誰都不說,就我們兩個知道,好不好?”她溫柔地縱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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