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的表演任務結束,金秋十月已經來臨。


    團裏隻給了兩天的調整假期就投入到新的一輪排練中,劇團的演出任務也逐漸增多。


    出國參加文化交流活動,增強文化影響力;劇團開展送戲下鄉活動,時刻牢記戲劇紮根於老百姓中。


    剛剛開完的會上,團長一口氣發布了數不清的任務。人手一張的行程表上排的密密麻麻的,恨不得一人當成兩人用。


    還有,趙思群離團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從知道消息的那天起,桃千從沒有具體的算過是哪一天。逃避一樣的行為,隻要自己不去確認,這個日子仿佛永遠都不會來。


    返迴排練廳的路上,透過窗子看向外麵的青蔥樹木,斑駁的陽光散落在地麵上。杭市的植被四季都很茂盛,往日裏她總喜歡午後在樹林間小坐歇息。


    “要去坐坐嗎?”


    趙思群不知什麽時候走在她身後,順著她的目光也看著外麵的石桌椅。


    散會後人陸續通過這條走廊,三三兩兩的人總是向她們投入關切的目光。


    秋果剛從會議室裏取迴落下的手機下樓,看著走廊裏站在窗前的兩人,想著要不要過去就見兩人並肩走向室外。


    並肩而行的兩人從昏暗的大廳走向光亮的室外,秋果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兩人身上。


    趙思群173的身高搭配桃千166的身高,真的很般配。又因為從小學習小生花旦,兩人的儀態也賞心悅目。


    隻可惜,忍不住搖頭。


    “你也覺得惋惜啊”秦老跟著宋老師下樓與秋果站在一處看過去,眼裏滿滿的感歎。


    “很難不歎氣”


    “秋果這麽樂觀的孩子都歎氣,宋老師也心裏疼死了吧”秦老側身看著窗外的兩人坐在石凳上,轉身看迴宋老師。


    他與宋老師搭配了幾十年熟悉的很,宋老師的妝從出道開始就是他給畫的。


    “不舍得有什麽辦法,既然已成定局,能拉迴一個是一個”


    上了年紀的宋老師一頭的短發,腰板挺直一副利落的女強人姿態。但了解的人都知道她的心在軟不過了。


    “小趙的婚禮日期已經定了,桃桃該往前走了”


    宋老師移開目光獨自轉彎上樓去了,留下秦老和秋果兩人站在原地。


    “這麽快的嗎?”秋果簡直要咧開自己的嘴巴,這速度是多著急。


    “嗯,小趙散會時親手把請柬送給團長和宋老師,晚點應該會一起邀請大家的”


    “幾號”


    “11月11號,說是那天酒店有空位”


    “光棍節辦婚禮”


    秋果小聲嘀咕被秦老師拍了一巴掌,教育道“黃曆好看就好了”


    “但是秦老,你知道她為什麽要退團嗎?咱們團結婚的人也不少,沒有結婚必須離團的規定啊”


    這一點不單單是秋果想不出結果,與趙思群一同坐在樹蔭下的桃千也想不通。


    趙思群對戲劇的熱愛有目共睹,唱念做打都是團裏數一數二的用功。不是做給誰看,是真的熱愛的那種勤勉。


    “其實,你結婚和演出不耽誤”桃千心裏憋了很久,還是忍不住說不口。


    那天拒絕趙思群的邀約也是因為自己的心裏一直沒有準備好,她怕一張嘴就不受控的說出些無法挽迴的話。


    同樣是女生,又是相伴多年的夥伴朋友。這一步,真的很難踏出,何況事已至此。


    “婚後,可能沒有精力全麵投入,何況”


    趙思群知道桃千一直不肯看她才悄悄的看向桃千,語氣有些磕絆的說“何況,如果不能全部投入,我是不想演的,我會覺得我不配吧”


    婚後,這個詞,精準的刺痛了桃千。


    “婚後”她嘴裏嘀咕著,眼睛看天,不想讓不合時宜的產物流出。


    “婚後”嗓音還是有些哽咽,但桃千還是硬憋的氣把要說的話說的清晰,就像小時候被罰了,想哭還要念唱段一樣的堅強。


    “婚後,你可以調整在看看,不必這麽急”


    趙思群放在石桌上的手欲抬手去安慰又停頓收迴,迴想以往桃千唱戲結束還沒出戲痛哭時,她總是抱著她安慰,輕撫她的後背,撫平她的情緒。


    那時候她總是在桃千的耳邊安慰“下台了,都是假的了”


    隻是,此刻同是在台下她們,一切都無法反駁是假的。


    “我婚後會和他出國一段時間,所以還是算了吧”


    桃千分不清這句話裏最能刺痛自己的是那個“他”還是“算了”。


    “你想好,就好”這幾個字說的極重,抽幹了桃千所有的力氣。


    說完,猶如演完黛玉焚稿後的虛弱,她扶著石桌站起走向小路的深處。


    趙思群有些不敢看她,但無法忽視她變得單薄的身軀,本來就瘦的人又輕減了不少,在這麽下去,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舞的起那七尺水袖。


    待到小路轉彎處,桃千聽到趙思群對自己喊道“最後一出戲,梁祝”


    轉身進入小路深處,整個人泄氣般的靠在樹幹上,雙手緊緊的捂在嘴上不發出一點聲音,隻有肩膀在抖動。


    晚上的排練廳燈火通明,宋老師臨下班時向裏麵掃了一眼,桃千果然不在。


    昏暗的房間內隻開著小夜燈,桃千坐在飄窗上手裏拎著一個小酒壇,是去年下鄉演出時在老鄉家裏買的桃花酒。


    唱戲的平時為保護嗓子不喝酒,那天心血來潮買了兩份,自己留了一份,那份獻寶一樣的拿給趙思群,還被她戳頭嘲笑。


    自釀的酒度數不好把控,剛喝了幾口,桃花粉便爬上整個臉頰,脖頸上的皮膚都透著粉嫩。


    微腫的眼皮都粉粉的,雙眼像含著霧氣一樣朦朧。緞子一樣烏黑油亮的頭發垂在兩側,隨著動作劃過衣衫。


    秋果電話打來幾個都被掛斷,她把自己藏起來舔舐傷口。


    酒瓶半空,打開窗子讓晚風溜進來。


    發絲隨風飄起,桃千舉起雙手迎接風的輕撫笑著蹦著又放下雙手扒著窗外的江景發呆。


    酒意上湧,困意上頭又強迫自己不可以睡去。


    拿起手機翻看,秋果打了幾次電話後改為微信留言,是一些寬慰的話。


    打起精神迴複沒事後又在列表上滑動,那個置頂的位置一直沒有變過。


    看著熟悉的頭像,眼裏的水霧又漸漸升起。因為醉酒發燙的手指請點開對話框,虛點幾下在刪除鍵上久久徘徊。


    最後,隻是取消了置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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