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非常出類拔萃,比核桃上的溝深多了。”蔣丞說。  顧飛沒再說話,直接把那盒核桃放進了購物車裏,然後慢慢往前走。  “不是,”蔣丞看了一眼標簽,“這也太貴了,去市場裏買才多少錢,一樣是紙皮核桃。”  “市場已經關門了,”顧飛說,“買了讓你這兩天吃著玩的。”  “我要豬肉脯,”蔣丞說,“風幹牛肉,麻辣小魚,還有……”  “你不說吃肉吃膩了嗎?”顧飛打斷他。  “還有麻辣小青豆。”蔣丞迅速把本來想說的鹽焗雞翅壓了迴去,報了個小青豆。  “拿吧,”顧飛笑了笑,“都拿上。”  “隨便拿幾袋就行,”蔣丞拿了袋風幹牛肉看了一眼標簽之後嚇得直接扔了迴去,換了旁邊的普通牛肉幹,“真他媽貴啊。”  “拿吧,沒事兒,”顧飛把風幹牛肉拿過來放進了車裏,“我這兒有購物卡,五百塊。”  “嗯?”蔣丞愣了愣。  “李炎拿來的,”顧飛說,“往年更多,今年他不是跟他媽鬥爭麽,還沒鬥完呢,他媽就隻給了他一張。”  “那鬥爭得也不是很激烈啊,還給了五百呢?”蔣丞笑了。  “畢竟寶貝兒子嘛。”顧飛又拿了包果凍。  “果凍你家店裏不是有麽?買點兒沒有的啊。”蔣丞說。  “二淼不吃店裏的,”顧飛說,“以前告訴過她,店裏的東西是賣的,不能隨便吃,打那會兒起就基本不吃了,得吃買來的。”  “哦,”蔣丞應了一聲,“這邏輯,很嚴謹啊。”  “而且店裏的都沒這些高級,”顧飛說,“過年嘛,吃點兒貴的。”  買齊了東西之後,他倆往收銀台那邊走過去,蔣丞離著老遠看了一眼就愣了,然後馬上就往前跑了過去,邊跑邊迴頭說了一句:“我操,我先過去排隊。”  隊伍已經從收銀台排到了貨架這邊,還拐了彎,排隊的每一個人都推著一車東西,蔣丞提前這麽點兒過來排隊完全無濟於事。  顧飛過來的時候他身後又已經排了四五個人,但前麵的人他都沒有勇氣去數數倒底有多少個。  “我感覺咱倆可能到中午都出不去。”蔣丞說。  “不怕,”顧飛指了指那邊熟食區,“我看了,那兒可以吃飯。”  “……你很淡定啊?”蔣丞樂了。  “肯定啊,”顧飛撐著車子,“要是我一個人,這會兒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了,直接走人,但是你在旁邊的話,就沒什麽感覺了……就是可能耽誤你複習的時間了。”  “不會,”蔣丞揚了揚眉毛,迴手從屁股兜裏抽出了一疊厚厚的折起來的紙,“沒有什麽地方是不能複習的。”  “我靠。”顧飛愣了,蔣丞拿的居然是份英語卷子。  “我也不想這麽炫酷,”蔣丞又從另一個兜裏掏出了一支筆,“關鍵是吧,假期就這幾天,發下來的卷子怎麽平均都得一天兩份了。”  顧飛笑了半天,然後把一箱酸奶拎起來放在了車上的兒童坐椅上:“擱這上頭寫?”  “嗯,”蔣丞彎腰試了試,“再墊點兒。”  顧飛又往上加了一箱橙汁:“這樣?”  “好了。”蔣丞把卷子往上一擱,低頭開始寫卷子。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的,顧飛一隻手扶著購物車,看著蔣丞的側臉,這人隻用了不到一分鍾時間就進入了狀態,眼前耳邊估計已經沒有四周的鬧哄哄的人群了,隻有他筆下的醜……不怎麽太醜了的字。  隊伍往前挪了半米,顧飛沒動,這一丁點的距離根本毫無意義,再說他男朋友正唰唰寫著退化版鬼畫符,他不能動。  後麵一個大媽不耐煩了,拿車直接往蔣丞屁股上撞了一下:“往前挪挪啊,跟上!”  蔣丞手裏的筆沒停,似乎根本就沒感覺。  顧飛看了大媽一眼,走到車前麵站下著,把空出來的那半米空間占掉了,看著大媽:“往哪兒挪?”  大媽瞪了他一眼,偏開頭開始小聲地罵人。  過了一小會兒,蔣丞停了筆,把車往前推了推:“讓開吧。”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顧飛讓開了,把車往前挪了一小步。  “聽到了,但是這種時候腦子是單線程的,處理不過來,答題的時候這世界沒有我,”蔣丞一邊看著下一題一邊小聲說,“不過你一開口,這世界就有我了,聽到你說話我才迴過神的。”  “這麽神奇。”顧飛笑了。  “丞哥帶你看世界第一集 ,神奇的學霸,”蔣丞轉了轉筆,“副標題……答題,還是入定?”   蔣丞做完了一麵卷子,前麵幾個跟來超市搬家一樣的人才終於結完了賬走了,他們移到了收銀台邊兒上。  顧飛順手從收銀台旁邊的小架子上拿了一個小盒子扔進了購物車裏。  蔣丞一邊把卷子重新疊好,一邊看了一眼那個小盒子。  超薄。  無感。  就這四個字,讓他頓時壓低了聲音:“你拿這個?”  “怎麽了?”顧飛看著他,也壓低聲音,“沒了啊。”  “……你不能去藥店買嗎?”蔣丞看著他。  “這不是順手嗎,還有購物卡。”顧飛說。  “這眾目睽睽的,您就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嗎?”蔣丞用手指挑了一下,把盒子挑到了一堆東西中間的縫隙裏。  “沒有,”顧飛笑了起來,“你不好意思你別用啊。”  “遲早要被你帶壞,”蔣丞歎了口氣,“遲早。”  年貨采買活動結束之後,他倆把東西拿迴了店裏,隨便吃了點兒東西,顧飛就把蔣丞送了迴去。  “我今天得收拾一下屋子,打掃衛生什麽的,”顧飛說,“晚上還得來你這兒收拾。”  “我這兒挺整齊的啊,什麽也沒有。”蔣丞看了看四周。  “擦擦灰唄,你不用管了,”顧飛親了他一口,“看你的書去吧。”  “晚飯還是得有點兒肉啊,不能因為明天有大餐今天就克扣我的肉,有青菜,也還是得有肉的啊,”蔣丞交待著,“不用特別高級的做法,五花切片兒炒大白菜就行。”  “知道了,”顧飛笑了半天,“怎麽饞成這樣。”  顧飛走了之後,蔣丞坐到書桌旁邊,靠著椅子伸了個懶腰,聽著外麵刮得很急的北風,剛過中午,天就陰了下來,又一場雪要來了。  這種屋外冷嗖嗖,淒淒慘慘戚戚的天氣裏,屋裏暖暖的,身上暖暖的,有種寂寞裏的安心。  怎麽饞成這樣。  是啊,大概就是因為這種奇怪的感受吧,哪怕外麵的是刺骨寒天,卻還是有一個人會滿足他的各種小願望,他可以霸道些,可以不太講理,不需要再把所有的事都壓在心裏。  我想吃這個,想吃那個,我想這樣,我想那樣。  不會再因為自己的想法會被否定而閉口不提。  “啊……”蔣丞拉長聲音,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多完美。  顧飛在很多方麵都會給蔣丞驚喜,但在收拾屋子這方麵,就沒什麽驚喜了,畢竟是個學渣,收拾屋子的時候毫無章法可言。  相比從小到大都被要求把屋子收拾的幹淨整潔的蔣丞,他收拾屋子就是把東西一股腦都撂到一塊兒,然後塞到一個看不見的地方,比如抽屜櫃子什麽的,就算完事兒了。  蔣丞這兒要說有什麽需要收拾的,也就是堆得到處都是的書和資料。  他給撂到一塊兒之後就有些茫然:“怎麽辦?這些東西也沒地兒藏啊。”  “我隨手就要用的,你藏他幹嘛。”蔣丞歎了口氣。  “那不管了,”顧飛往屋上一倒,“哎,我發現你這屋子真沒什麽可收拾的,住了也挺長時間了,一點兒沒亂。”  “我一般都隨手收拾了,拿了什麽就放迴原地,”蔣丞說,“我不愛收拾,所以就盡量不弄亂,省得再費勁收拾。”  “我都懶得放迴原處。”顧飛笑笑。  “那就得收拾啊,放迴原處一秒鍾,亂了攢一塊兒收拾得幾個小時,哪個劃算?”蔣丞斜了他一眼,“難怪是個學渣渣渣渣……”  “我沒時間,有時間也真是不想動了。”顧飛歎了口氣。  蔣丞沒再說話,也是吧,畢竟顧飛心裏事兒多,每天累心,這些細節根本就懶得再去維護了。  什麽時候能不再這麽累呢在。  蔣丞盯著眼前的卷子,馬上就要高考了啊?  馬上就要走了啊?  馬上就要分開了啊?  關於那些他們都找不到答案的“以後”,就要來了啊?  年三十兒一早蔣丞是被鞭炮炸醒的,其實進了臘月,就天天都能聽到炮仗聲,鋼廠這邊不禁煙花爆竹,一個個的從早到晚的都在放炮仗,起床了放一掛,吃早飯了放一掛,午飯了放一掛,晚飯也要放一掛,閑著沒事兒更要放。  隻是今天這掛鞭是樓上直接用竹竿挑著從窗口伸出去放的,就在他客廳的窗戶外邊兒,炸出的動靜讓蔣丞感覺都快床上震到地上了,再多一秒這樓就得塌。  “哎!”蔣丞無奈地翻了個身。  顧飛坐了起來,發了一會兒愣之後下了床:“丞哥。”  “嗯……”蔣丞捂在被子裏應了一聲。  “我先去店裏了,估計二淼已經去了,”他一邊穿衣服一邊交待,“我得過去準備弄飯菜,你起來了直接過去吃早點。”  “好的,”蔣丞轉過頭,“我一會兒幫你包餃子。”  “你陪二淼吧,”顧飛說,“這陣兒你都沒怎麽跟她一塊兒玩,昨天她還問我來著。”  “問你什麽了?”蔣丞又翻了迴來看著他。  “就問,丞哥。”顧飛提了提褲子。  “……沒了啊?”蔣丞愣了愣。  “沒了,能出聲就不錯了。”顧飛說。  “她是不是隻跟你說話?”蔣丞問。  “嗯,”顧飛點點頭,“跟我說得也少,偶爾吧,她剛會說話沒多久就……我感覺她都沒太學會說話呢,這樣算不錯了。”  “是啊。”蔣丞歎了口氣。  “你再眯會兒吧,現在剛八點,”顧飛撲迴床上親了他腦門兒一下,“過去的時候記得帶書,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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