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記?”顧飛問。  “什麽?”蔣丞愣了愣。  “你說的什麽重點之類的,還有筆記什麽的,”顧飛說,“我幫你記,你聽著就行,聽不下去了就眯會兒?”  “那你……”蔣丞看著他,把自己的筆記本推到了他麵前,“幫我記?”  “嗯,”顧飛拿過他的筆記本打開了,“第一節 英語啊?”  “……你連第一節 什麽課都不知道嗎?”蔣丞笑了笑。  “我哪一節都不知道,老師進來了我才知道,”顧飛看了一眼走進教室的老魯,“你看筆記的時候看到我的字這麽美會不會受到刺激無心複習?”  “要點兒臉吧。”蔣丞說。  老魯照例先在講台上一記金剛般若掌,把教室裏昏昏欲睡的人震個半醒,然後開始講課。  蔣丞枕著自己的胳膊半趴在桌上,耳朵裏聽著老魯講,眼睛看著顧飛。  顧飛轉了轉筆,大概是從來沒記過筆記有些緊張,而且還是英語筆記。  老魯轉身開始在黑板上寫重點的時候,顧飛低頭跟著開始記。  蔣丞看著他的側臉有些出神。  你睜開眼睛的時候,我一定會聽到的。第93章   一上午蔣丞都昏昏欲睡, 耳朵裏聽著老師講課, 四中的老師講課水平都在老和尚念經那個級別,除了老魯會穿插著罵人提神,別的老師包括老徐,都是沒有抑揚頓挫地一路前行,行著行著就睡著了。  在這種天氣開始變涼得有些涼意, 讓人非常舒適的季節裏, 大概不聊天兒還能撐住在聽課的就隻有蔣丞和易靜了。  哦不, 蔣丞看著正埋頭記著筆記的顧飛, 還有顧飛。  對了還有……大概在一萬個背影裏都能準確找到易靜背影的王旭同學。  中午放學之後蔣丞瞬間趴到桌上閉上了眼睛:“二十分鍾叫我。”  “嗯。”顧飛應了一聲,合上了筆記本。  “哎大飛, 大飛,”周敬收拾好東西轉過了頭, “大……”  顧飛看著他。  “你穿的是蔣丞的衣服吧?”周敬問。  蔣丞抬起了頭, 有一種“不能等了這個人必須馬上滅口”的感覺。  “不是。”顧飛說。  “不是嗎?”周敬有些遲疑,“我上周好像看他穿來著。”  “同款。”顧飛說。  “……哦,”周敬猶豫了一下,“也不是新的啊,以前沒見過你……”  “滾。”顧飛簡單地打斷了他的話。  周敬歎了口氣站起來:“聊天都聊不下去,簡直了。”  上課的時候困得仿佛這個世界都離去了,老師的聲音都像是從五行之外飄迴來的,現在下課了,可以安心地趴著打個盹兒了,蔣丞又睡不著了。  但他還是很堅強地一直閉著眼睛,到顧飛在旁邊說了一句“二十分鍾了”他才睜開了眼睛,抹了抹因為又困又睡不著而淚流滿麵的眼淚。  “沒睡著吧?”顧飛問。  “啊,”蔣丞歎氣,“困得都快瞎了。”  “那還趴著,我看你眼皮眨得都快趕上翅膀了,”顧飛笑笑,把筆記本推到他麵前,“你看這樣行嗎?不行你趕緊找老師問問。”  蔣丞翻開筆記本,感覺到了一股清流。  他從初中開始記筆記,好幾年的時間過去了,第一次看到自己筆記本上有如此幹淨工整的字跡。  顧飛這種學渣記筆記不分輕重,反正黑板上寫了的,老師重複說了的,他都記了下來,看的時候得再挑出重點來。  不過有一點他相當佩服,顧飛的字不光寫得好,還寫得快,筆記這樣不分清紅皂白地一通記,實在不是一個小工程。  “你挺牛啊,”蔣丞說,“我記筆記都得用縮寫和記號,要不記不過來。”  “廢話,”顧飛說,“我隻管記,不管琢磨。”  “你長這麽大都沒這麽認真上過課吧渣渣。”蔣丞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嗯,”顧飛也站了起來,倆人一塊兒往外走,“跟學霸在一起就是能體會很多神奇的事兒。”  “那……”蔣丞看了他一眼,“累嗎?記筆記煩不煩?”  “還行。”顧飛說。  蔣丞沒再說跟上課和複習有關的內容,但他能感覺到顧飛跟別的學渣不一樣,正常學渣哪怕就是什麽也不聽隻管記個筆記,一上午也會覺得煩,比如潘智那種正牌學渣。  別說要讓潘智像顧飛這麽記一上午筆記,就一節課,他都能杵筆杆上睡著。  一想到這裏,蔣丞就是一陣不甘心和心疼。  眼睜睜看著顧飛就這麽埋掉希望沿著鋼廠人民的道路往前走,束手無策站在一邊的感覺讓他很難受。  每當細細品味到顧飛的無奈時,他的心情就會一路往下滑到底。  “中午吃什麽?”顧飛問了一句。  蔣丞收迴跑遠了的思緒琢磨了能有兩分鍾才迴答:“不知道。”  “真愁人。”顧飛歎氣。  “我就覺得餓了,但是又不知道想吃什麽,”蔣丞揉揉肚子,“要不去吃點兒有檔次的。”  “對麵的披薩嗎?”顧飛笑了起來。  “哎不要,”蔣丞嘖了一聲,“王二餡餅比那強多了。”  討論了半天,最後他們去顧淼前小學門口吃了頓羊肉粉。  雖說隻是羊肉粉,但是從外觀和價格來看,比較符合蔣丞提出的有檔次的要求。  這家羊肉粉蔣丞路過了很多次,每次都覺得是個酒吧,還琢磨著這個小破城市真牛逼,能允許酒吧開到小學門口,酒吧還挺另類地起了個名字叫灰太狼……  “這地兒也就來這一次了,”吃完粉出來的時候蔣丞感歎著,“太貴了也,二十塊!我剛拉你想出來你沒感覺到嗎?”  “沒感覺到,我以為你給我整衣服呢,”顧飛笑了,“其實價格還行吧,肉給得挺多的,本來我想給你再加一份肉補補,最近用腦過度,一看肉給的還可以,就沒舍得再加了。”  “是吧!你都舍不得再加了還說什麽價格還行?”蔣丞笑了半天,然後拉長聲音歎了口氣,“哎……等以後我上班了,就帶你去吃八百塊一碗的粉,再加二百塊錢的肉。”  “好,”顧飛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不給加不是中國人。”  倆人又一通樂。  迴到顧飛家店裏的時候,顧飛老媽正坐在收銀台旁邊,看上去精神有些不太好,平時見了麵她都會嗓門兒挺大地說蔣丞你來了啊,今天就是看了他倆一眼,就繼續坐著發愣了。  “吃了沒?”顧飛問她。  “吃了,”她迴答,聲音也有氣無力的,“帶二淼去吃了個卷飯,她非要吃那玩意兒,涼嗖嗖的,這會兒我都胃疼。”  “你迴去吧,”顧飛抬手在她腦門兒上碰了碰,“怎麽感覺你有點兒發燒?”  “沒有,”她站了起來,抓起放在桌子下麵的小包,往門店口走過去,“不用管我,你不嫌累我還累呢。”  “阿姨再見,”蔣丞看著她背影,又轉頭看了看顧飛,“你媽怎麽了?”  “不定時抽風,”顧飛坐下,打開收銀機看了看錢,“昨天被新男朋友打了,心情不好吧。”  “……是上迴看到的那個騎摩托的嗎?”蔣丞問。  “不知道,”顧飛擰著眉,“再有一次我就去把那小子收拾了。”  蔣丞沒說話,坐到了他身邊。  “談也談不通,談了沒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顧飛掏出手機胡亂劃拉著,“我覺得她得去看心理醫生,但她肯定不會去,而且我們這兒……也沒有靠譜的心理醫生。”  蔣丞伸手拿開他的手機,握住他的手,一下下輕輕捏著。  是啊,別說鋼廠,就這個小破城市裏,去看個心理醫生估計就會在周圍人眼裏變成神經病,顧飛媽媽大概也一樣,去看看心理醫生就是要承認自己是個瘋子了。  “昨天她問我,沒有顧淼,我是不是早就不管她了。”顧飛說。  “是嗎?”蔣丞偏過頭。  “是,”顧飛說,“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路自己走。”  蔣丞沒再說話,隻覺得一片迷茫。  “去睡會兒吧,”顧飛說,“下午該撐不住了。”  “你呢?”蔣丞問。  “咱倆摟一塊兒擠那個小床上睡麽?”顧飛笑了,“我不用睡,我又不困。”  小屋這張床顧飛剛換了床單什麽的,被套枕頭床單都透著陽光的清爽味兒,蔣丞往床上一倒,抱著被子沒兩分鍾就睡著了。  顧飛叫他的時候他都不想起來,抱著被子不撒手:“困困困困……”  “那你曠課?”顧飛問。  “不。”蔣丞把臉埋到被子裏。  “那起?”顧飛又問。  “困。”蔣丞說。  “那曠課?”顧飛繼續問。  “不。”蔣丞的答案繼續循環。  “那幹?”顧飛問。  “……幹什麽?”蔣丞愣了愣。  “我幹你啊,”顧飛撐著床頭扯了扯他的褲子,“閑著也是閑著,反正你也不起來。”  蔣丞轉過頭看著他:“我靠。”  顧飛沒說話,一揚手把身上的衣服掀起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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