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地兒去,”顧飛說,又打量了他一下,“你這感冒要不要去掛個水什麽的啊?”  “不用,”蔣丞說,“沒多嚴重,我就是困了,沒睡好。”  “哦。”顧飛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想說李保國去找我了,但又覺得現在說這個不合適,沉默半天之後還是保持了繼續沉默。  下午的自習課都取消了,被各科老師搶占,進行最後的劃重點中的重點大戰。  顧飛聽課都煩,聽劃重點更是煩得不行,戴了耳機,聽著音樂開始玩手機,東看看西看看。  早上檢討念錯名字的事兒已經在貼吧有了貼子,已經頂成了熱貼,還被加了個精。  《李濤,我家這算是被蒸煮蓋章了吧?》  顧飛點進去掃了幾眼,迴複裏各種熱鬧的刷圖比心各種帶著感歎號的原地爆炸看得他有點兒想笑,也分不清誰是誰,就差不多能猜到有學校記者團的人,比賽拿著相機滿場拍的好幾個。  還看到了個疑似王旭的號,估計是新注冊的小號,captain旭,看這名字就得是認真翻了中英小詞典才查到的單詞……  放學鈴響起的前五秒,數學老師衝進了教室:“我這有張卷子……”  教室裏發出一陣拉長了聲音的抗議,不少人根本沒聽老師要說什麽,直接湧出了教室。  “走嗎?”顧飛問蔣丞。  “嗯。”蔣丞站了起來,先過去從數學老師那兒拿了卷子。  “模範生啊。”顧飛也過去順手拿了一張。  “你拿這個幹嘛?”數學老師看著他。  “您發都發了。”顧飛把卷子折好塞到了褲兜裏。  蔣丞走到樓下的時候先去洗手池那兒洗了個臉,然後換了個口罩戴上:“你……有時間嗎?”  “怎麽?”顧飛問。  “你說的那個賣自行車的店,”蔣丞說,“帶我去一趟吧,我懶得走了,鼻子堵了一天難受死了。”  “嗯。”顧飛點點頭。  江濱沒有在校門口堵著,猴子也沒在,不過顧飛很清楚,這事兒猴子肯定會插手,雖然他跟這個表弟關係並沒有多好,但畢竟是這片兒的老大,跟王旭那種在偽班霸之路上掙紮的人不同,他的麵子大過天。  再說猴子看不順眼自己很長時間了,每次說是給他麵子,心裏不定火大成什麽樣,有沒有江濱這事兒也早晚得爆發一次。  隻是這事兒要真把蔣丞扯進去,他還真是不能答應,蔣丞跟他們所有的人都不一樣,就衝他脫稿檢討書這一件事,他就不該是被拖在這裏待著的人,更不是在這裏待著還要被找麻煩的人。  “哎,忘了問你,”蔣丞坐在他車後頭,“那家的車貴嗎?我大概隻能承受500塊以下的。”  “這位城裏人,”顧飛偏過頭,“他們家最貴的車大概也沒超過350塊。”  “……哦,”蔣丞應著,過了一會兒又嘖了一聲,“那豈不是非常之醜。”  顧飛捏了一下閘,一隻手抓著車把,半個身子都扭迴來盯著他看了一眼。  “我就……隨便說說。”蔣丞說。  蔣丞對車其實並不挑剔,也沒有選店裏最貴的400的那輛,而是挑了一輛250的並且以250太難聽了為由把價講到了220。  顧飛感覺蔣丞大概是真不打算迴李保國家了,現在手緊的程度跟以前不太一樣。  “行嗎?”顧飛看著他在人行道上騎了兩個來迴。  “行,”蔣丞點點頭,“就是太醜了。”  “交錢走人。”顧飛無奈地說。  蔣丞去交了錢,倆人騎著車慢慢往迴去的方向劃拉著。  快到路口的時候,蔣丞像是下了決心似地轉過頭:“我沒住李保國家了。”  “為什麽?”顧飛問。  “不知道該怎麽說,”蔣丞歎了口氣,“一會兒上你家店裏買點兒東西。”  “日用品?”顧飛看著他,“你現在住哪兒了?”  “也沒多遠,”蔣丞說,“我在上迴住的那個旅店那兒跟老板打聽的,在你們家那條街再過去一條岔路……”  “毛巾廠宿舍嗎?”顧飛問。  “不知道,反正樓破得跟李保國他們家有一拚,一居室,租金倒是便宜。”蔣丞說。  “以後你打算怎麽辦?”顧飛問。  “沒打算過,”蔣丞偏頭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反正我不會再迴去,我誰的兒子都不是,從現在開始我他媽就是個孤兒。”  顧飛沒說話。  兩個人沉默著往前騎了一會兒之後,顧飛說:“孤兒,一會兒請你吃飯吧。”  “行啊。”蔣丞笑了笑。  “去毛巾廠宿舍那邊吃,”顧飛說,“順便告訴你那邊兒買東西什麽的該去哪兒。”  “好。”蔣丞點點頭。  顧飛扭臉看他的時候,他拉了拉口罩,迅速轉開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貼吧那個貼子在右邊長評欄裏喲﹁_﹁,本來想複製的,無奈字太多,都複製了得算騙錢⊙▽⊙。今天改喝熱可可並且每喝一口都覺得胖了一圈的作者擔心地說道。  嘰&lt(ˉ^ˉ)&gt 。黑毛小小精說。  天哪話不會說倒是會搶話o(≧口≦)o。黑毛精吃驚地大聲喊道。第46章   顧飛騎到了前頭,不快不慢地跟他保持著距離,蔣丞有時候覺得顧飛這種敏銳的觀察力和不管閑事的高情商讓他很不爽。  他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讓口罩的邊緣正好能接住滑下來的淚水。  從這裏騎到顧飛家的店,距離還算可以,騎車得十幾分鍾,足夠了,他就這麽跟在顧飛身後,盡情地流著眼淚。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就哭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並沒有流淚的衝動,也沒有什麽讓他想哭的事情,再也沒有家,沒有父母,這樣的心理狀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從他被告知自己是領養的那天開始,他就已經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家了。  來到這裏之後,這樣的感覺更是一天比一天清晰,他為什麽還會在說出自己是孤兒之後突然流淚。  果然是病了人就嬌氣。  快到路口的時候他已經停止了流淚,眼淚也基本都被風幹了,隻有眼睛還覺得有些發脹。  在顧飛家店門口把車停好,顧飛迴頭看了他一眼,像是被嚇著了似地小聲說了一句:“哎喲。”  “怎麽了。”蔣丞把車往牆邊一靠。  “我……”顧飛猶豫了一下,“沒想到你能哭成這樣。”  蔣丞突然有點兒想笑,就連顧飛這麽能緩解別人尷尬的人,居然也裝不下去了,他揉了揉眼睛:“很紅嗎?”  “挺紅的,”顧飛說,“要不你在這兒等我,你要什麽我給你拿出來,李炎在裏頭呢。”  “沒事兒,”蔣丞在書包裏摸了摸,摸出了一個眼鏡盒,拿出一副墨鏡戴上了,“我有裝備。”  “你這樣子……”顧飛盯著他看。  “是不是很帥,”蔣丞往旁邊社區醫院的窗戶上看了看,“我每次經過櫥窗,都會被自己帥一跟頭。”  “是,”顧飛點了點頭,“你的確是……很帥。”  倆人一塊兒走進店裏,李炎正在貨架之間踩著顧淼的滑板艱難移動著,顧淼抱著胳膊靠在收銀台前一臉冷漠地看著。  看到他倆進來,顧淼跑到蔣丞身邊,很有興趣地仰著臉看著他臉上的墨鏡。  “你已經無聊到這種程度了。”顧飛說。  “鍛煉身體呢,”李炎看了看蔣丞,“喲,我以為誰收保護費來了。”  “拿錢吧。”蔣丞說。  “抽屜裏呢。”李炎指了指收銀台。  “你什麽時候迴去?”顧飛問李炎。  “你甭管我了,”李炎繼續踩著滑板艱難前行,“我一會兒跟劉帆約了飯,你倆去嗎?”  “我不去。”蔣丞說。  “不去了,”顧飛把李炎從滑板上拽了下來,“我們明天期中考了。”  “期中考跟你有什麽關係?”李炎說,“人學霸要複習,你個白卷王……”  “我沒交過白卷。”顧飛糾正他。  “哦你都填滿了的。”李炎點點頭。  “是的。”顧飛也點頭。  “行了不去不去吧,”李炎拿過自己外套,“我走了。”  蔣丞在貨架前轉了兩圈,拿了些日用品和吃的,顧淼一直很好奇地跟在他身邊,盯著他的墨鏡。  最後他不得不把墨鏡摘了下來,又過了這麽一會兒,眼睛應該不怎麽紅了,他把墨鏡戴到了顧淼臉上。  顧淼推了推墨鏡,麵無表情。  “很酷,”蔣丞衝她豎了豎拇指,“你長大了肯定比你哥要酷很多,而且還非常帥。”  顧淼沒說話,轉身抱起滑板出去了。  “哎!”顧飛喊了一聲,“墨鏡摘了!一會兒掉地上摔壞了!”  顧淼沒理他,戴著墨鏡很瀟灑地滑了出去。  “沒事兒,”蔣丞說,“壞了就壞了吧,戴挺久了。”  “買自行車都買二百塊的了,”顧飛靠著收銀台看著他,“這墨鏡摔壞了可買不起了。”  “摔壞了不是該你賠麽?”蔣丞笑笑。  “哦對,”顧飛想了想,“是。”  蔣丞把挑好的東西放到收銀台上:“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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