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頁的譜子。 “我操,”蔣丞眨了眨眼睛,手扶著桌沿兒,努力把眼前的重影都對齊了,然後哼了兩句,“挺好聽啊,什麽曲子?” 顧飛還是靠著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你還識譜啊?” “廢話,”蔣丞拿著譜子也往後一靠,靠在了桌腿兒上,低頭看著,“我們學霸,什麽都會……這個,是誰寫的曲子吧?” 顧飛沒出聲。 蔣丞又看了一會兒,抬眼瞅著他,還用手指了指他:“你寫的?” “嗯?”顧飛喝了口酒,“為什麽是我,你看我像會寫曲子的人麽。” “不像啊,但是……”蔣丞彈了彈紙,“但是這個調號,你看這個b,跟你寫的一樣,下邊兒長一截兒,跟單手叉腰似的。” “什麽鬼。”顧飛笑了笑。 “你寫的?還是你幫人抄的?”蔣丞捏著紙衝他晃了晃,又哼了兩句,“挺好聽的。” “學霸就是學霸,五線譜初中學的了吧,這都還能記得。”顧飛沒有迴答他的話。 “靠,小看我們學霸,”蔣丞站了起來,把紙往桌上一拍,覺得這會兒自己大概是真的喝爽了,興致高昂的,說話都帶著風,“我給你開開眼。” “你要唱歌麽?”顧飛也挺有興致,站起來靠著牆給他鼓了鼓掌。 “等著,”蔣丞到沙發上拎起了自己的書包,“我不記得我帶了沒有……一般我都帶著……哦,在。” 顧飛看著蔣丞在書包裏翻了半天,抽出來一個半透明的細長塑料盒子,笛子? 蔣丞識譜,而且對著譜馬上就能哼出來,就挺讓他吃驚的了,像蔣丞這種人,就算老徐說他是學霸,成績沒出來估計也沒多少人能信,打架損人都是長項,會打球不奇怪,識譜才是真的意外。 就跟自己似的,寫了曲子就算把作曲那兒寫上顧飛,不熟的人也以為得是他把作曲打了一頓強搶的。 蔣丞應該是喝興奮了,一紙杯酒大概二兩半,蔣丞的杯子已經空了,對於平時不常喝酒的人來說,二兩半這個速度下肚,差不多就得是這德性。 “笛子麽?這麽細。”顧飛看著他手裏的細長的黑色金屬官子。 “嗯,哨笛,”蔣丞清了清嗓子,“愛爾蘭哨笛,我挺喜歡的,不過平時不太吹,以前在家也不吹。” “為什麽?”顧飛問。 “因為看著不如鋼琴什麽的有逼格,”蔣丞笑了笑,“我媽……反正看不上,說吵,她喜歡鋼琴。” “你還會鋼琴?”顧飛看了看蔣丞的手,平時沒注意,這會兒蔣丞的手指都按在了笛子氣孔上之後,還挺長的,瘦長的手指上指節清晰但不突兀。 “是的,要跪下麽?我看沙發上有個墊子,你拿過來吧,”蔣丞拿著哨笛指了指自己麵前的地,“擱這兒跪就行。” 顧飛笑了起來,摸了根煙點上了叼著。 他覺得自己以前應該沒聽過哨笛,但蔣丞吹出一小段之後他反應過來,有段時間丁竹心很喜歡凱爾特音樂,成天聽,裏麵各種木笛風笛,應該也有哨笛。 蔣丞吹的是什麽他不知道,但聽著很熟悉。 剛感歎沒想到蔣丞還玩這個,而且吹得很好,手指在氣孔上靈活跳動……蔣丞突然停下了,偏過頭咳了兩聲:“不好意思,重來。” 顧飛隻得重新鼓了一次掌。 蔣丞看了他一眼,把笛子重新放到嘴邊,垂下眼睛,手指跳動之間,音符再次滑了出來。 這是顧飛第一次聽人在自己眼前吹笛子,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蔣丞平時臉上常帶著的不爽和煩躁,在第一個音符躍出時就消失了,輕輕顫著的睫毛看上去安靜而沉穩。 這一瞬間,顧飛突然就真心實意地接受了蔣丞是真學霸的這種設定。 作者有話要說: 才藝展示的時刻到了,大飛請一定要認真盯著全身都閃著光的丞哥喲麽麽噠。有了加熱小杯墊一直喝著熱咖啡而非常愉快的作者說道。 丞哥吹的曲子我今天圍脖會分享一下噠,可以去聽一下方便代入喲。覺得自己超級貼心的作者把黑色羊絨小毛墊從櫃子裏一把揪了出來一邊拍毛毛一邊又說道。 私密空間和酒!就是這個作者的套路!黑色羊絨小毛墊趴在地上大聲喊道。第26章 笛聲挺亮的,加上室內空間的共鳴,聽起來悠揚而靈動。 顧飛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覺得這樣的樂器沒有鋼琴逼格高,蔣丞靠著桌子站在那裏,手裏拿著這根黑色小細管的樣子,挺有逼格的。 他吹的曲子聽起來挺歡快,但顧飛莫名其妙能聽出幾分寂寞,不知道是因為樂器本身還是吹奏的人。 最後一個音符在跳躍的火光裏迴響著,慢慢消失之後,蔣丞拿著笛子的手垂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蔣丞才抬起頭,嘴角帶著一絲不明顯的笑容:“怎麽樣?” “好棒哦。”顧飛迴答,啪啪地鼓了掌。 “好好說話不行麽,”蔣丞拿了塊小絨布在笛嘴上擦著,“一開口就這麽欠抽。” “很棒,”顧飛重新迴答,“應該是學了很久了吧?” “嗯,”蔣丞應了一聲,想想又搖了搖頭,“好像也沒多久,沒我學鋼琴的時間長。” “沒多久吹得這麽好,”顧飛說,“不愧是……” 顧飛說了一半沒繼續說下去,蔣丞歎了口氣:“是啊,學霸嘛,這梗什麽時候能玩完啊?” 顧飛笑了一會兒才又說了一句:“真吹得挺好的。” “其實不難,入門很容易的,”蔣丞把笛子拿著在手上轉了幾圈,往他這邊一遞,“要不要試試?” “……那我試試,”顧飛走到他麵前,拿過笛子,“直接吹了啊?” “不然呢?”蔣丞問。 “我意思是,你有沒有潔癖。”顧飛說。 蔣丞笑了起來,感覺自己這一晚上就怎麽也收不住了,笑了好半天他才往四周指了指:“就這環境,誰有潔癖的進來了早崩潰了吧。” “也是,剛還拿了死耗子的被子,”顧飛拿過哨笛看了看,學著他的樣子把手指按在了氣孔上,“對嗎?” “嗯,”蔣丞輕輕撥了一下他的指尖,“按緊,漏音了。” 顧飛按好之後,試著輕輕吹了一聲。 笛子發出了一聲開著岔的緊而刺耳的尖嘯聲,他皺著眉偏開頭:“哎怎麽出這聲兒,嚇我一跳。” 蔣丞忍著笑:“放鬆點兒吹,氣放出去別收著,聲兒得全出來了才好聽。” “好。”顧飛鼓了鼓氣,然後又對著吹了一聲。 這次就好得多了,聲音又響又長,但是聽著…… “算了,”顧飛鬆開了笛子,“入門容易也不表示隨便吹兩口就能聽,就這動靜,不知道的以為帶了條二哈過來。” “還是緊了,”蔣丞拿過笛子,把笛嘴往自己褲子上隨便蹭了蹭,“你看我的臉,要鬆馳一些。” 顧飛挺認真地看著他,他吹了個音階:“明白了嗎?” “我要說沒明白,”顧飛笑了笑,“你會罵人麽。” 蔣丞沒說話,拿著笛子繼續吹,音階,小段的曲子,吹了一會兒之後顧飛抬手在他臉上戳了一下:“你說的這個鬆馳……” 樂聲猛地停了,蔣丞手裏的笛子直接抽在了他手上。 “我操!”顧飛縮迴手,邊甩手邊搓著手背,罵了一句,“你什麽毛病?” 蔣丞頓時有種想從窗口跳出去的尷尬感覺,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這種近距離的麵對麵讓他始終覺得四周的空氣裏都透著曖昧。 顧飛的聲音和顧飛說話唿吸時的氣息,都讓他覺得有些發暈。 指尖在他臉上的觸碰隻有輕輕一下,麵積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這個動作還是讓他有些反應過激。 這一瞬間他都有點兒分不清這是自己的條件反射還是下意識地迴避。 關鍵顧飛被他一管子抽得莫名其妙,他還沒法解釋。 你好,我不太喜歡別人碰我。 因為喜歡男人,所以我更不願意被男人碰到。 你好,王九日說我是事兒逼其實是一個非常正確的判斷…… “王旭說你事兒逼不讓人拍肩膀,”顧飛看著他,搶了他的台詞,“你還真挺事兒的啊。” “啊,”蔣丞也看著他,“你剛發現麽。” 顧飛沒說話,瞪著他。 蔣丞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隻好也站那兒跟顧飛對瞪。 瞪了能有十秒,蔣丞感覺大事不妙,他想笑。 非常想笑。 這種抽了顧飛一管子然後狂笑不止的事情如果發生了,顧飛應該會過來跟他打一架吧。 所以說,酒不能隨便大口喝,容易壞事兒。 這一通思緒萬千之後,他咬牙挺著沒笑,顧飛大概是瞪他瞪累了,又搓了搓手:“你得虧不是個女的,要不估計嫁不出去。” 蔣丞就在這一秒爆發出了狂笑。 笑他媽笑個屁啊! 到底有什麽好笑呢! 一紙杯牛二就能把你變成弱智! 蔣丞你是傻逼麽?是啊。 他一邊在心裏狂風暴雨地教訓自己,一邊笑得把靠在身後的桌子都給笑哆嗦了。 “你信不信我抽你?”顧飛說。 蔣丞捂住肋條上的傷口繼續樂,顧飛終於再次被他的弱智傳染,跟著笑了起來。 不過這一通笑除了很弱智之外,也還是有好處的,包裹著蔣丞的那份尷尬總算被笑沒了。 就是笑得腰酸。 “哎……”他往沙上一倒,“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喝多了。” 顧飛舒出一口氣,估計在等笑勁兒過去,然後走過來往他身邊的沙發上重重地坐了下去:“王旭說他拍你肩膀一下你就要跟他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