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周子敬覺得自己和眼前的李姑娘是有點緣分在身上的。他來到這豐縣後就進山過兩次,結果次次都在山裏意外碰見這個小娘子。所以他還挺高興的。


    “李大叔,李姑娘,好巧,你們今日又進山采藥啊?”


    “唉,今日進山可不是為了采藥,這不,要過節嘛,秀寧說晚上想吃鹵味,我就陪著她進山尋些香料,順便采點果子迴去。”李青山指了指放在一邊的背簍。


    “周少爺,這是和你表哥進山來打獵?我說今天怎麽感覺大桃不多,原是你們先來采過啦。”


    李青山看著倆人身後跟著的四人身上掛著的山雞和野兔還有身後背簍裏的兩大筐桃,笑嗬嗬的說道。


    “昨日李姑娘不是讓戴掌櫃給送了筐果子嘛,我吃了挺喜歡,猜測這果子有可能是李姑娘在這山裏采的,正好今日閑來無事,便拉著表哥過來碰碰運氣。


    表哥腦子好,走過一遍的路就能記得。上次尋我的時候他恰巧路過過這片果林,因此便尋著記憶走到這裏。


    果然這桃子的味道和李姑娘給我吃的一模一樣。一時沒忍住就多摘了點。”小胖子說著說著臉就有點紅。


    “喜歡吃當然得多摘點,這些果子都是無主之物,成熟了以後沒人來摘,就都便宜了鳥雀了。


    這裏也是我們家秀寧無意中發現的,偶爾嘴饞了便來摘上一些帶迴去和家人一起食用,根本吃不了多少。”


    李青山繼續大咧咧的說道。


    小胖子嗯嗯的應道,笑著說,這桃子是真的挺好吃的。


    十足十吃貨一個,那傻樣看的李秀寧一樂。


    “李姑娘似乎運氣相當的好,總是能發現些好東西。聽子敬說,之前的人參和靈芝也是李姑娘在這山裏偶得的。


    今日我們在山中轉了有一陣子,可能確是運氣不佳,也沒有尋到什麽珍貴藥草的影子。”


    陸宸昀看著眼前笑的挺開心的李秀寧,輕聲開口說道“若是日後李姑娘在這山中能再有所得,請務必告知與我,我願高價購取。”


    財神爺來送錢了,李秀寧瞬間心動。


    當下也有點想笑,她當然是有大氣運的。


    精準地圖定位指示,這山裏大部分的人參都被她提前薅完了,其他人想找可是困難無比的。


    本來她還想著珍稀人參連續出手會不妥,不過對於送上門來的錢不賺也不是她的性格。既然陸公子你恭維我說,我有大運氣,那我就直接把我的氣運展示給你看呀。


    “哦?這麽說來,我之前所采的人參和靈芝原來是賣與了陸公子啊?多謝陸公子慷慨。”


    李秀寧朝著陸宸昀微微行了個禮,而後繼續說道:


    “誰說陸公子運氣不佳的,今日不就碰見了我和我爹。而我爹和我剛剛巧,在來摘果子的路上又挖到了一顆人參。不知陸公子可有興趣。”


    “……”陸宸昀內心對李姑娘運氣的竟然如此逆天震驚不已,麵上卻是不太顯,拱手說道“還請李姑娘將人參取來一觀。”


    “還請稍待片刻。”李秀寧轉身輕拍了她爹一下,並給他爹使了個眼色。


    倆人走到放在一旁的背簍前,就看見李秀寧在他爹抱起的背簍裏一陣翻找之後,手裏就拿到了一根碩大的,異常新鮮還帶著泥土清香的黃皮人參。


    小胖子之前就見識過,李秀寧把人參靈芝當蘿卜白菜一樣放的行為,所以有些見怪不怪。


    可陸宸昀沒見識過啊,看見小姑娘像翻什麽似的在框裏一頓找,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都有些微微動容,連瞳孔都下意識的擴大了些。


    “給,你瞧瞧能不能要。”李秀寧直接伸手把人參遞給了陸宸昀。


    陸宸昀小心翼翼的接過李秀寧遞過來的人參,再次確認,嗯真的不是蘿卜,的的確確是人參。


    而且這根人參的品相甚至比他上次得到的那顆更好,參齡也更長。如果能有了這兩根人參的滋補,那他母親的身體應該可以更加輕鬆的熬過這個冬季。


    周子敬帶著阿福也是充滿好奇的上前圍觀。待看清陸宸昀手裏的人參後也是連聲驚歎,再看向李秀寧時的眼神就像看一尊活的人參娃娃。


    “這人參很好我很喜歡,不知一千二百兩的價格李姑娘是否願意割愛?”陸宸昀暗暗估算了一下自己身上帶的銀兩後朝李秀寧開了口。


    “……”李秀寧聽聞陸宸昀報出的價格不由的一愣,想到她上迴也是一根人參外加五朵靈芝和一筐子黃芪黨參的,加一起打包賣得一千一百八十兩,那也是按照高價給了。


    怎得今日一根參就給出一千二百兩的高價。這陸公子怕不是人傻錢多,不知道人參價格吧。自己若是接受了這個價格會不會有點太貪心了。


    李秀寧被她爹輕推了好幾下後才反應過來,她方才沉思的時候,一時不察,竟然將心中所想說出了口。


    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把目光看向了被她說成是人傻錢多的陸宸昀。周子敬更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口。


    “……”李秀寧有些尷尬的看向陸宸昀,發現對方耳尖都紅透了,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那什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擔心你吃虧嘛,李秀寧想著給自己的言語進行點找補。”


    “李姑娘有所不知,今日你所采這株野山參,根型俊美,株形完整,皮呈黃白色,細膩光滑。重量約為八兩以上,觀其莖痕推斷參齡至少一百二十年以上。乃不可多得的極品野山參。


    前些時日李姑娘所得那株野山參參齡剛過百年,雖也珍稀,但重量隻有六兩多,所以價格上要比此株便宜不少。


    如若把此株人參炮製好拿到京城去售賣,多得是人願意出比一千二百兩更高的價格收購!隻是我今日身上隻帶了一千二百兩,所以開價上是我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這價格我很滿意。之前是我孤陋寡聞了,陸公子學識淵博,傻的人其實是我。來來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李秀寧笑眯眯的接過陸宸昀遞來的一千二百兩銀票,仔細的疊好塞進腰包裏。


    抬起頭就看到陸宸昀手裏捧著人參,左看右看的想找個什麽東西給包起來存放。想都沒想的就從懷裏掏出一塊布帕直接遞上前去說道:“喏,給你用這個包吧。”


    陸宸昀一愣,沒好意思接。


    李秀寧還以為他嫌棄帕子不幹淨,直接把帕子塞到陸宸昀手裏,說道:“我出門習慣帶好幾塊帕子,這塊是幹淨的,保證沒用過,不是我拿來擦腳的那一塊。”


    “……”。陸宸昀看著手裏被塞的布帕,整個人臉色爆紅,有點不知所措的僵在那裏。


    周子敬看完全程,在一旁笑的肚子疼。說道,李姑娘天真爛漫,你的性子可真有意思,我可太欣賞你了。表哥你還愣著幹嘛,趕緊把人參包好收起來呀。


    李秀寧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待迴頭看到她爹臉上那副神鬼莫測的神情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做了件什麽不得了的糗事。


    她一時忘記了自己現在身處在大曆朝,而在大曆朝女子向男子遞帕子是代表著對男子鍾情,以及想要與之共度此生的行為。


    剛剛自己竟然還強行把帕子塞到了陸宸昀的手上,雖然是出烏龍,李秀寧一時臉色也漲的通紅,腳趾都尷尬的摳出了一棟大別墅了。


    內心無比糾結,是仗著年紀小裝作無知混過去好,還是去把帕子拿迴來,也不知道哪個更丟人。


    “那什麽,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要迴家過中秋了,周公子,陸公子你們也趕緊下山吧。李家村離縣城可還有一個多時辰的路。別誤了和家人吃團圓飯。”


    “爹,我們也趕緊迴吧,奶還在家等著呢。”說完,李秀寧扯著李青山的袖子就要走。


    “哎,李大叔,李姑娘,請先行留步。”小胖子周子敬看著著急離開的李秀寧,笑眯眯的上前一步,攔住了路。


    “李大叔,李姑娘,實不相瞞,我跟表哥隻是近期暫居豐縣,家人都不在此,中秋並不能得團聚。


    一會迴到家中,也隻有我和他二人做伴,倍感淒涼。上迴有幸在李大叔家吃過一頓晚飯,味道甚是難忘。


    在下厚著臉皮有個不情之請,今晚可否去李大叔家用飯,蹭一蹭你家中秋宴的熱鬧。


    當然今日我們也獵得不少野味,可以給家裏添幾個菜的。”


    “……蹭飯都能講的如此理直氣壯,小女子實在佩服。”李秀寧朝著周子敬偷偷的做了個鬼臉。


    “那行吧,如果不嫌我家飯食粗鄙,也就添幾雙筷子的事。趕緊的,下山吧,奶還等著我到家去做鹵味呢。”


    “那就叨擾了。表哥,別傻站著了,趕緊跟著下山,阿福同財,把我們獵的野味帶帶好,咱們今晚有地方吃飯了。”


    於是一行倆人的上山隊伍,下山時變成了八個人。


    等到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進李家院子時,去下地的男人們都還沒迴來。


    李秀寧她奶,被突然多出來的這麽多人嚇了一跳。李秀寧趕忙低聲在她奶耳邊把事情快速的講了一下,


    “山上碰到的,來蹭晚飯的。有自帶不少野味添菜。”


    張氏聽完點了點頭,來的這幾人不久前才見過,相處過,


    也知道這小胖子周少爺性子溫和,待人和善。他表哥性子雖冷,但也懂禮不傲慢。來蹭個晚飯而已,多添幾雙筷子的事。


    張氏讓李青山把人請到堂屋暫時休息。然後趕緊讓承富媳婦跑快點去地裏通知她爺和家裏其他人,家裏來客的事,讓男人們趕緊迴來待客。


    周子敬和陸宸昀則給李家的女性長輩們都見了禮後就隨著李青山去了堂屋。


    對於自家表弟這般厚顏無恥的蹭飯行徑,陸宸昀隻覺得臉皮在燃燒。吩咐完身後跟著的兩個隨從,去把獵得山雞和野兔拿去宰殺、去毛、扒皮後再拿去廚房給李家嬸子們做添菜後。


    便端起大碗,小口喝著水,沉默不語,留著周子敬一人和李青山談笑甚歡。


    李秀寧到家後,就變得異常忙碌。


    先是將需要用到的一些八角、桂皮、香葉、草果、山奈、花椒、幹辣椒殼等香料裝在大碗裏,用溫水先浸泡個十分鍾。


    然後在大伯娘的幫助下,把清洗幹淨處理好的豬肚,豬大腸,豬肺,豬蹄還有一大塊豬五花,冷水下鍋,加上蔥薑和一點燒酒,上大火煮開兩到三分鍾後撤小火,將所有食材撈出,用涼水清洗幹淨。


    洗幹淨鍋擦幹水份後,放入一點點底油後,倒入三大勺白糖,小火慢慢熬出糖色後,沿著鍋邊淋入幾大勺冷水,用鍋鏟慢慢攪拌均勻。


    加入之前煮好的一大鍋大骨頭湯,放入切成片的生薑 、大蔥段和大蒜,還有之前泡好水,撈出來裝進小紗布包裏,再封好口的香料袋。加入適量的醬油,兩大勺豆醬,兩大勺之前做好的辣椒油,適量的鹽,適量的白糖,大火煮開後撤小火在煮三十分鍾。


    等鹵水做好後,將不容易煮爛豬肚豬蹄豬大腸還有一大條豬五花放入鍋中大火煮半個時辰後加入切成幾瓣的豬肺在煮個三十分鍾後就煮好可以撤火了。


    讓食材在鍋裏浸泡著等著鹵水變涼。吃的時候撈出來切成片就行了。


    李秀寧在將食材放進鹵水裏煮之後,就跟大伯娘講了下後續的步驟,然後拜托大伯娘幫忙看著火,自己則趕緊迴到房間,打了盆清水簡單的擦洗一下換了身衣服。


    夏天的廚房可真心不是好待的地方。李秀寧就在裏麵待了大半個時辰就熱的一身汗,想要昏過去。


    換好衣服後,李秀寧直接在炕上閉眼休息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感覺整個人緩過來一些。


    李秀寧在屋裏休息的時候,老李家的男人們就都已趕迴了家。


    因為李承平和李承安兩個人都是讀書人,且年紀和周子敬,陸宸昀相仿。便被李家派去和李老漢一起招待客人。


    李家的其他男人則各司其職,幫著做些廚房打下手的活。


    周子敬和陸宸昀上迴來李家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過李承平和李承安。隻是知道李家有這麽兩個讀書人,去府裏參加院試了。


    畢竟他們當時所住的屋子就是這兩兄弟的房間。互相見禮後,才得知他倆是李秀寧的親哥。並且昨日下午才到的家。


    李老漢滿是驕傲的,給周子敬和陸宸昀二人介紹他兩個優秀的孫子。


    倆人都在這次院試後中了秀才,並且一個是案首一個名列第三,每月能領廩米的。


    李老漢還說,十八日那天,全村人都會來李家吃席慶祝。這可是李家村這麽些年來的獨一份。可給長臉了。


    李承平和李承安被他們爺說的話,臊的是滿臉通紅。不約而同的端起碗來猛灌水。


    周子敬和陸宸昀在聽到李承平和李承安的名字時,倆人下意識的互望了一眼。


    這兩名字,他們前兩日在府城時,看到聽到過不止一迴。如今卻和真人對上了。又觀二人雖身為讀書人,卻願跟隨父兄下地幹活而毫無怨懟之色。且言談不俗,行為舉止落落大方,被誇讚後眉眼間也全無驕矜之意。


    是可結交之人。


    攀談幾句之後,四人找到感興趣的共同話題,一時間竟相談甚歡,大有一副相見恨晚之意。陸宸昀心道,今日能遇此二人,也算是子敬厚臉皮蹭飯的意外之喜吧。


    月上柳梢頭之際,老李家的中秋宴終於忙活好了。


    三張桌子被放置在院子裏一字排開。團圓飯也就不講究什麽男女避嫌,主仆之分了。所有人齊齊上桌。


    李老漢帶著三個兒子外加李承平李承安和周子敬,陸宸昀坐一桌;承富兄弟倆加上承發兄弟倆和阿福同財麵癱臉一桌;家裏的女眷一桌。


    鹽水毛豆,糯米糖藕,爆炒腰花,醋溜肝片,鹵味拚盤,土豆燒排骨,羊肉燉蘿卜,麻辣兔丁,芋頭燒鴨,山雞菌菇湯十個菜擺了滿滿一桌。主食是白米飯和白麵饅頭。每個人都被倒了滿杯的酒,就連李秀寧也分到了淺淺一杯底。


    李老漢舉起酒杯,激動半天來了句“但願人長久,歲歲如今朝。喝!”


    “但願歲歲如今朝,喝!”眾人紛紛舉起酒杯應和著李老漢的話語,而後仰頭滿飲此杯酒。


    在老李家吃飯是不需要講斯文客套的。但凡動作慢上那麽一點,就得比別人少吃好幾筷子菜。酒杯放下後,所有人紛紛拿起筷子朝著各自心儀的菜品衝去。


    女眷這一桌還算淡定,隔壁兩桌鬥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李老漢那桌,讀書人的手速一點也不比莊稼漢慢。有時不巧兩人同時夾上同一塊肉,那最終歸屬全憑手上力氣見真章。


    鬥的最熱鬧的是承富他們那桌,別看四兄弟平日裏在家搶菜速度不慢,可是跟阿福同財麵癱臉比起來,那可真不夠看。


    尤其是那兩麵癱臉,悶聲不吭的,手上是有真功夫的,出筷的速度能卷起一道道殘影。承富他們想多扒拉點,還被對麵四人打著配合得各種阻撓,引的承富他們幾個氣的啊呀呀的吱哇亂叫。


    倒不是多缺這一口,就是搶起來吃更熱鬧開心而已。


    不多時所有菜碗都見了底,就連碗底的菜汁也被拿來沾著饅頭,給擦了個幹淨。


    酒足飯飽之後,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神色。


    周子敬更是追著問李秀寧,那鹵味究竟用的什麽秘方,為何味道要比他之前吃過的鹵味都要好。


    他平日裏素來不食下水等物的,今日在激情搶菜時無意中吃了一口大腸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愛上了這個味道。


    還有那個糯米藕也好好吃啊!之前他吃藕基本都是清炒或者煮湯的,第一次知道藕原來還有這種做法。


    李秀寧說鹵味味道好,是因為加了她做的秘製辣椒紅油。


    她還嘲笑小胖子見識少,藕能做的菜色多了去了,蓮藕肉餅,炸藕盒,蓮藕肉丸子,糖醋藕片等等都很好吃。


    小胖子跟在李秀寧身後,聽後驚歎連連,直唿要是天天能來李家蹭飯吃就好了。


    這話出口,聽的阿福和同財臉上肌肉直抽,感慨他們家主子為了口吃食,臉都可以不要了。


    陸宸昀心裏也暗暗想到:他這表弟是越發的不像樣子了,迴去就給外祖父和姨母寫信告狀。


    桌上的碗筷被收拾幹淨後,李老太太煮了一大壺自家炒製的大麥茶給眾人喝了行氣消食。


    隨後把清洗幹淨的各種水果,月餅和花生瓜子端上了桌。張氏帶著全家女人朝月亮祭拜之後,便招唿所有人來吃水果賞月。


    李秀寧挑了一串葡萄,躺在她的專屬小搖椅上,吃著葡萄看看月亮,耳邊充盈著的是家人朋友們的談笑聲。她想,


    “今晚的月亮真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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