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有想到,再次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是在葬禮上。


    莫文宣有同學在第二醫院就職,因此特意囑咐了醫生,幫忙多多照料一下葉一河一家。


    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如何照料,隻有一個電話,就告知了莫文宣這個噩耗結局。


    葉父夜裏醒來了一迴,逼問出自己病情的檢查結果。


    而後,在第二日清晨,葉母勞累過度還在昏睡,葉一河出門為葉母買早餐時,拔掉了氧氣罩,走到了窗台。


    十一樓,跳下。


    坎坷的生命,就這樣落了幕。


    在葉一河撕心裂肺的哭喊中,這一位或許不夠稱職的父親,義無反顧地,走上了黃泉路。


    或許,是男人最後的尊嚴,讓他不願意苟延殘喘,又或許,是不願意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要連累家庭,連累家人。


    哭了數日的葉母,最後摔下樓梯,跌跌撞撞看著地麵的屍體。


    失去了一切言語。


    再也沒有流出眼淚來。


    或許,她是理解自己的丈夫的,理解丈夫如此的選擇。所以,她隻能挺起背脊來,為這個小家料理後事。


    溫寧隨著劉康國來到殯儀館。


    偌大的葉家自身難保之際,並沒有多少人出席,唯有葉母娘家零星幾人,麵對靈堂,沉默著。


    而葉一河,好似一夜之間,褪去了所有的鋒芒。


    他沉默地站在靈堂旁,看著人來人往,看著送靈的燭火搖曳,看著葉母強撐的脊梁。


    至終,都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來。


    親戚們安慰,念叨著“節哀順變”;鼓舞,勸慰著“在天之靈也能看到兒子的成就”。


    一切都隻是一部褪去了色彩的默片,於眼前不帶任何衝擊性地放映著。


    溫寧不懂安慰,不知安慰,手按著心髒感知這股無法言說的難受時,葉一河的方向傳來空間動蕩。


    這股動蕩,使得身旁的劉康國身上的位麵支柱光芒亮了幾分。


    好似是葉一河身上突破了什麽。


    盡管還沒有生出位麵支柱的光芒來,卻已經讓溫寧看到了希望。


    這——是葉一河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麵對生命的逝去,第一次開始思考,人生與生命,到底為何存在,又為何消散。


    ——


    第二天就要去緬國支援,醫院的救援團隊基本已經確定,包括了溫寧與莫文宣。


    沒有人去詢問葉一河考慮結果,並非忽視,而是不忍打攪。


    令其他人意外卻又理解的是,帶隊的劉康國被頂替了下來,原因說來荒謬,緬國官方最新消息,疫情對老年人的傳染性極高,口沫接觸下,幾乎沒有隔絕的可能。


    因此,李醫生等人發力,將另一位中年醫生推為了帶隊人。將劉康國氣的夠嗆。


    正當這六人以及準備多時的劉康國連夜加班加點整理物資時,葉一河來到了醫院裏。


    “我想去支援。”葉一河站在辦公室裏,堅定地提出請求。


    本該拒絕,怕隻是這個剛受到人生重創的年輕人隻是一時衝動。


    但是麵對這張曾經年少輕狂的麵容,所有人都沉默了。


    “小妍換成一河。”劉康國打破沉寂。


    在他隨後的一聲長歎中,無人提出質疑,也無人詢問原因。


    溫寧點頭應下,將屬於她的責任,放在了葉一河的肩膀上。


    作為隊伍中唯一的女性,且仍還是住院醫師,她被換下,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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