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靈淑下馬車前,想起去追人的衙役,對賀蘭延叮囑道:“一會兒荀晉來了後,你悄悄讓他出去尋那兩個衙役,如果抓到了人就直接帶過來。”


    “是。”


    賀蘭延應下,跟在宋靈淑身後進了縣衙的大門。


    縣衙大門倒是比城門口要體麵多了,門上漆麵較新,一看便知是時常灑掃修補,門側的鳴冤鼓卻顯得十分陳舊,細看已經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


    到底是此地百姓安居樂業,相安無事,還是為百姓作主的衙門昏聵不作為,還未可知。


    她剛踏進大門幾步,一道尖細的聲音便在旁響起:“哎哎哎…你哪來的?這裏是你能隨便進的嗎?”


    “此地不是縣衙嗎?衙門不對百姓開放,難不成這裏是私家宅院?”宋靈淑唇角上揚,神情悠然地看向開口之人。


    縣衙內院中,一名老者須發泛白,樣貌狠戾,正十分不耐地上下打量著宋靈淑。


    老者沒有反駁這話,不悅地冷哼道:“吾不管你有何冤情,難道不知訴冤要提前交訴費?”


    宋靈淑眉毛上挑,走近了好奇問老者:“何為訴費?”


    老者露出了鄙夷的目光,道:“吾瞧你這穿著打扮也不算寒酸,怎這般沒見識,這十裏八鄉誰會不知訴費為何。”


    被老者刮來幾個眼刀,宋靈淑隻覺得有些好笑。幸好她讓幾個護衛留在了大門處,否則還見不著這般勢利嘴臉。


    “我在西京平安縣衙都未曾聽過訴費,怎的,此處風俗迥異,竟比天子腳下的縣衙都尊貴?!”


    老者目露警惕,沉聲道:“姑娘是何人?來縣衙所為何事?”


    宋靈淑笑道:“那請問,你又是何人,在縣衙內以何身份索要訴費。”


    老者昂起頭,雙眸斜視而來,道:“吾乃衙內主簿,訴費乃是吾縣縣令所定下的。”老者朝西京方向拱手,接著道:“縣令乃朝廷欽定命官,你這小小女子,狂言無狀,簡直毫無禮數!”


    她還是第一次被人罵沒禮數,罵她的人還是索賄不成,惱羞成怒的老主簿。真不知在平日裏,這濉縣百姓想報官訴冤該是何等光景。


    “你身為縣衙主簿,官職雖小,卻也是吏部登記在冊的大虞官員。竟敢公然打著朝廷的名義,捏造收取莫須有的訴費?”


    老主簿雙眸一顫,目露兇狠之色,謹慎地開口道:“你到底是誰,吾可未曾聽說有什麽大人物來了此地。”


    宋靈淑暗暗冷哼,如果換成男的來此,這老主簿怕又不是這副嘴臉。她在江州的事沒有傳出來,濉縣的人不知道也屬正常。


    “我要見縣令!”她不想再與老主簿囉嗦,要去當麵質問此地縣令。


    老主簿見宋靈淑完全不懼怕,直直地就往衙內走,朝後院厲聲大喊道:“有人擅闖縣衙,來人啊,快將她拿下!”


    夏青聽到這話已經瑟瑟發抖,扯了扯宋靈淑的袖子,道:“姑娘,怎麽辦,我們三個打不過!”


    賀蘭延已經拔出了腰間的短劍,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宋靈淑冷笑著看向老主簿,直接拔出了手上的劍,大喝道:“我是長公主府長史,奉長公主之命,前來江州修築河堤。爾等若是敢動手,當以謀逆論處,立斬不怠!”


    縣衙的衙役都圍了過來,一時之間竟真沒人敢衝上來拿人。


    老主簿冷著臉,雙眸滿是探究,手上的動作猶疑不定,始終沒有吆喝衙役再動手。


    宋靈淑看準了老主簿不敢下手,根本沒有要通知護衛的意思。兩人就此僵持不下,誰都沒有退讓。


    “你可想好了再動手,動手了就沒有反悔的餘地!”宋靈淑劍指老主簿,挑釁的意思很明確。


    她倒是想試探一下,這個鳴冤鼓蒙塵,進門便公然索賄的縣衙到底有多大的膽子,與今日鬧事村民又有何關聯。


    老主簿眼珠子一轉,很快便轉換了臉色,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招手讓衙役們退下,道:“誤會,都是誤會,請問姑娘來縣衙有何貴幹?”


    宋靈淑也收起了手中的劍,早看穿了老主簿的心思,也不戳穿他,直接道:“我來找縣令!”


    “饒縣令正在後堂辦公,等閑不見客,若姑娘真是的西京來的…”老主簿眼神閃爍不定,疑心並未消退。


    這是要她出示信物的意思。


    宋靈淑從懷裏掏出長公府令牌,在老主簿的眼前揚了揚,道:“主簿可識得此物?”


    老主簿當然是不識,但他打眼一看,也知這令牌不會有人膽敢造假。等他伸手想拿來細觀時,宋靈淑立刻收迴了手中的令牌。


    “主簿若是不識此物,想必縣令定然識得!”


    老主簿怔愣片刻,咧開了嘴,老臉笑得一臉諂媚,忙揖首道:“都怪小人老眼昏花,有眼不識泰山,呃…得罪了貴人,還望貴人多多諒解!”


    宋靈淑瞥眼看著老主簿惺惺作態,嗤之以鼻道:“你張口便索賄,又道是縣令定的規矩,我倒是要去問問他,眼裏還有沒有朝廷法度!”


    老主簿幾個跨步攔在宋靈淑的跟前,急忙道:“誤會!這是誤會,衙內陳舊破敗,朝中下撥的修繕款項,到了咱們這縣衙,早已所剩無幾…”


    宋靈淑停住腳步,蹙眉冷冷地看著老主簿道:“那你們便能隨意捏造訴費?欺壓百姓?”


    “呃…尋常來告是會加收訴費,若是涉及人命,便無需訴費!”


    “那你們此舉可有上報朝廷,朝廷可允許你們這麽做?”


    “呃…”老主簿眼神閃爍,一時不知該如何迴答。


    宋靈淑不再管老主簿,順著走廊,直直進入了後堂。


    縣衙雖不大,前院兩側卻也擺放著奇石花草,穿過雨廊進入後堂,前方又出現了一人高的奇異山石。這些山石形貌天然崎嶇,十分類似太湖石,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一個小小的下縣縣令,竟也敢私收款項,貪婪無度。百姓尚且貧苦,身為父母官卻將盤剝來的錢附庸風雅,簡直氣人!


    正當宋靈淑氣得想衝進去砍人時,堂內衝出一個小吏,張口便嗬斥:“何人擅闖?”


    “濉縣縣令何在?”她忍住了拔劍的衝動,也喝問小吏。


    “你是何人?”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留著短胡的中年人踱步從房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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