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深處,玄霜驟降,未覺間已灑落瑞雪,片片翩躚,漫空飛舞。此乃冬至之初雪,較之往年,姍姍來遲。須臾間,林海披上銀裝,瓊枝玉葉,皓然一色,景致宜人。


    雪花沾染於狐妖之身,更增其綽約風姿,愈顯嬌豔動人。


    淩雲霄立於枝梢之上,信手拈起一片雪花,含笑言道:“美女姐姐,此雪可否入您法眼?”


    狐妖雙眸含笑,自信而言:“雪雖美,焉能與我相較。”


    淩雲霄深以為然,凝望其絕世容顏,讚道:“雪之美僅得姐姐萬一。”


    狐妖聞言,銀鈴般笑聲響起,道:“小弟弟,你這嘴可真甜。”


    淩雲霄語鋒一轉,好奇問道:“不知姐姐芳名如何稱唿,芳齡幾何?”


    狐妖麵帶嫵媚,眼底卻閃過一絲冷冽:“哼,你想做什麽。”


    淩雲霄淡然一笑,勸道:“上蒼慈悲,姐姐何苦趕盡殺絕。”


    狐妖厲聲道:“此人傷我胞妹,我身為長姐,自當替她雪恥。”


    淩雲霄思忖片刻,搖頭道:“此人已中屍毒,命不久矣,何須你親自動手。”


    “我偏要他此刻命喪黃泉!”狐妖勃然大怒,揮手間妖氣翻湧,攜漫天雪花席卷向淩雲霄。旋即,她騰空而起,直奔賀蘭真人而去。葉小柔見狀,急忙拔劍,擋於賀蘭真人身前,嚴陣以待。


    “姐姐且慢!”淩雲霄疾唿,同時一道鐵鏈自背後飛射而出,瞬間纏繞住狐妖之身。狐妖奮力掙紮,卻發現鏈身堅韌異常,無法掙脫。


    淩雲霄抽出辟邪,直麵狐妖。霜花漫舞,一條絨光熠熠的尾巴淩空翻卷,向他發起衝擊。


    揮劍相迎,斬擊而下。狐尾堅硬如玄鐵,辟邪斬在其上,未能斬斷分毫。狐尾陡然升至淩雲霄頭頂,淩厲下劈,勢若雷霆。淩雲霄心中一凜,瞬息間側身閃避,“轟!”狐尾重重砸落雪地,激起雪花飛揚。


    淩雲霄疾步後撤,狐尾疾行如電,緊隨其後。千鈞一發之際,淩雲霄力貫全身,劍鋒再次斬向狐尾。當劍刃尖觸及狐尾刹那,一股巨力驟然爆發,將淩雲霄震飛而出。“砰!”他背身撞上樹幹,滑落雪地,一屁股坐於其中,周身疼痛難忍。此刻,狐尾自雪下破冰而出,瞬間纏繞住淩雲霄的足踝。


    淩雲霄痛唿一聲,整個人被狐尾高高提起,頭下腳上,懸吊於林間,顯得極為狼狽。


    狐妖冷嘲道:“小子,隻要你助我除去那惡臭的老東西,我便饒你不死。”


    淩雲霄苦笑道:“姐姐,手刃同道之事,我豈能為之。”


    “不肯助我,那你就去死吧。”狐妖心怒意勃發,狐尾狂舞不止,肆虐於淩雲霄。此刻的淩雲霄如同被絲線操控的可憐蟲,時而被狠摔雪地,時而又撞向樹幹。數次重擊之下,淩雲霄眼前金星亂舞,骨痛如裂。“砰!”他最終墜落雪地,一動不動。


    “哼。”狐妖冷哼一聲,目光轉向賀蘭真人,殺意盎然道,“如今無人庇護於你,拿命來吧。”


    “等等。”


    淩雲霄抬手製止狐妖的行動。狐妖心迴首望去,隻見他自雪地中掙紮起,抹去唇角血痕。


    “找死!”狐妖怒斥,淩雲霄身形逆轉,徑直撞向身側古樹。淩雲霄頓時頭暈目眩,尚未來得及辨清狀況,身軀又滑脫而出,“嘭!”一聲巨響,他結結實實地撞上樹幹,頓時頭破血流。


    “哎喲,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淩雲霄筆直栽倒在雪地之中,淚水漣漣。


    葉小柔勃然大怒,挺身而起,取出一張符咒,氣勢洶洶地衝上前去。


    “不自量力。”狐妖麵色微沉,身後狐尾翻飛。葉小柔口中低吟咒語,手中靈符瞬間騰起烈焰。火焰如狂風驟起,瞬間將狐尾吞沒。狐妖痛唿連連,狐尾在火中焚燒成黑。


    “賤人!你竟敢放火燒老娘的尾巴!”狐妖悲憤交加,昔日潔白如雪、蓬鬆柔軟的狐尾,如今焦黑一片,醜陋不堪。“我定要你償命!”她怒吼著,淩空躍起,銳利的爪尖疾舞成漫天爪影,直撲麵前的凡人。


    葉小柔身形靈動,巧妙避過爪影,那些爪影紛紛打入樹身,留下一道道深深爪痕。她躍至枝頭,冷哼道:“醜八怪,你尾巴這麽醜,活該被燒!”言罷,她擲出三張靈符。臨近狐妖時,忽爆發出雷霆之力,重創狐仙。


    此刻,淩雲霄執辟邪仙劍悄然而至,一劍斬向其尾。


    “啊——”一聲淒厲哀嚎,迴蕩林間,久久不絕。片片雪花飄零而下,鋪滿大地。皚皚白雪之上,一抹鮮紅刺目驚心。狐妖一尾被斬斷,鮮血噴湧。一條尾象征二十年修行,失去一尾,意味著她喪失了二十年修為。狐妖痛入骨髓,匍匐於雪地,淚如泉湧。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狐妖肝腸寸斷,二十年修為,一劍化為烏有。


    淩雲霄劍指其身,冷聲道:“我不會殺你,斷你一尾,是教你知曉犯錯必有報應。趁我尚未改主意,速速離去。”


    “你不殺我,我無絲毫感激。你且等著,我必會尋你複仇。”狐妖眼中燃燒著怒火,。


    淩雲霄收劍入鞘,淡然道:“修真者有善有惡,正如你們妖族,既有良善之輩,亦有邪佞之徒。牢記我今日之言,好生自省。”


    “虛偽!”狐妖掙紮起身,拖著重傷之軀,步履蹣跚地消失於密林深處,身後留下一道殷紅血痕。


    “姐姐慢行,別走得太急……”淩雲霄朗聲喊道,心中暢快不已。他轉向賀蘭真人,詢問道:“前輩,體內屍毒可已抑製?”


    賀蘭真人緩緩睜開雙眼,答道:“暫且壓製住了,要徹底根除屍毒,還需時日。”


    “如此便好。”淩雲霄接著問:“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小道士搶答道:“師父叫賀蘭山,我是賀蘭均。”


    葉小柔輕輕撫摸小道士頭頂,讚道:“真可愛。”


    賀蘭山歎道:“這孩子命途多舛,隨我行走江湖,曆經諸多磨難。”


    “孩子多吃些苦,方能成就大器。”淩雲霄微笑道。


    賀蘭均一臉崇拜:“大哥哥,你好威風,竟將那狐狸精擊敗了。”


    淩雲霄道:“那狐仙先前與你師父激戰,已然負傷,我不過是乘人之危罷了。”


    “真的嗎?那師父與你一樣厲害!”蒲小乙年紀尚幼,純真無邪。


    “你隻要好好跟著你師父修行,日後肯定比大哥哥還厲害!”淩雲霄鼓勵道。


    “好哎好哎!”小道士拍掌叫好。


    淩雲霄轉向賀蘭山抱拳道:“不知前輩驅使這群屍傀,欲往何處?”


    賀蘭山答道:“受人之托,需將這些人魂歸故裏。”


    淩雲霄與賀蘭山在城郊驛站作別,步入了朝歌城內。葉小柔覓得一家頗顯氣派的客棧,預訂了兩間上房。


    此刻,正值拂曉,曦光初現,街上行人稀疏。二人一夜奔波,腹中早已空空。


    淩雲霄找了一家酒樓,風卷殘雲,頃刻間飽餐一頓。二人食畢,遂返迴客棧靜養一日。


    大雪連降一日,終在夜幕低垂之際,止歇下來。街巷銀裝素裹,行人寥寥,或許因寒氣過盛所致。淩雲霄一覺醒來,打了個嗬欠,頓感周身寒意逼人。“此等嚴寒,直叫人骨寒心冷!”淩雲霄緊裹錦被,凍得戰栗不已。


    此刻,葉小柔推門而入,喜道:“師兄,你終於醒了!快陪我購置幾套新衣。”


    淩雲霄爽快應允,陪同師妹至成衣鋪挑了幾套衣裳,葉小柔笑靨如花,又挑了一雙棉雲靴。兩人離店,漫步長街,欣賞雪景。葉小柔問道:“師兄,接下來我們去哪?”


    淩雲霄思忖片刻,道:“渡塵、渡心聲稱將捉拿女魔頭,不知眼下現況如何。”


    “那女魔頭那麽厲害,他們能降服得了嗎?”葉小柔輕歎道。


    淩雲霄未置一詞,心中思索如何尋得無塵等人。淩雲霄命師妹迴客棧休養,自己則四下遊走探尋。經過多方打探,終獲一則消息。


    十日前,一群人在城郊一片林海中激烈鬥法,竟引得當地官府出動。有人目睹,乃是一眾道士與僧侶合力圍攻一名女子。待官府的人抵達雙方已然各自退去。


    淩雲霄得知此事,急急趕至事發地,隻見林海中一片狼藉,部分區域枝折葉落,化為平地,部分地方烈火焚燒,寸草不生。積雪覆蓋,掩蓋了昔日激戰的痕跡。淩雲霄在此處勘察片刻,未見一具屍骸,想來已被官府妥善處置。


    淩雲霄立於雪地之中,長籲短歎,遲來十日,未能親睹那一場大戰。女魔頭同時觸怒道佛兩界,恐難安度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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