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悍匪雖退,村民傷亡慘重。百餘人出,歸來僅剩六十餘,皆身負重傷,更有斷肢殘體,終生殘疾。此戰雙方皆損失慘重,可謂兩敗俱傷。


    黃真人擇風水佳處,將戰歿村民集體安葬,全村哀聲四起。


    男子乃家庭之梁柱,背後承載著一家老小。無奈,若不主動迎敵,恐全村遭悍匪屠戮殆盡。他們以生命守護村寨,保全婦孺。黃真人設壇施法,以超度亡魂。


    事了,黃真人仰天長歎道:“此番禍事,皆因貧道低估了悍匪之力,致令眾人傷亡慘重,實乃罪過矣。”


    淩雲霄寬慰道:“前輩不必過於自責,悍匪並非尋常盜寇,來勢洶洶,本就難敵。”黃真人沉聲道:“那十二匪徒已逃二人,餘者三人已被囚於地牢之中。剩下兩名定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前輩,悍匪皆講江湖義氣,必會設法營救同黨。我可借此三人做餌,誘敵深入,一並翦除。”


    黃真人頜首道:“悍匪一日不除,我等便一日不得安寧。”


    兩人步入地牢,隻見三名悍匪被鐵鏈鎖住,困於鐵籠之內,麵容扭曲,厲聲狂吼:“放我等出去,否則首領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淩雲霄冷然問道:“你們首領姓甚名誰啊?”


    “她乃巾幗英雄,女中豪傑,你不配知曉她的名諱。”一悍匪陰笑迴應。


    淩雲霄遂取一盂雞血,傾灑於那悍匪身上。悍匪哀嚎震天,周身騰起白霧。淩雲霄冷哼道:“你們這幫畜生,殺人劫財,無惡不作,如今成為階下囚,還敢囂張跋扈!”


    “士可殺不可辱,有種就殺了我們!”悍匪皆為亡命之徒,對死亡毫無畏懼。”


    “別急,等你們首領來了一塊死也不遲。”淩雲霄目光一瞥,見另一悍匪身著農夫服飾,頭戴黑布頭套,頗為怪異,便問,“這什麽情況?”


    黃真人答道:“他是村裏的村民,與悍匪激戰之時,不幸遭了那些妖蟲吞噬,如今已淪為傀儡。”


    “前輩打算怎麽處置?”


    “妖蟲兇殘,唯有以三昧真火煉化。” ?


    黃真人命人揭去這名村民的頭套,隻見他雙目血紅,肌膚之下妖蟲蠕動清晰可見。他掙紮狂吼著,鐵鏈碰撞之聲刺耳至極。


    “造化弄人。”黃真人無奈搖頭。村民口中忽然噴出一蟲,疾如電閃,直撲黃真人而來。淩雲霄反應迅捷,躍身將妖蟲斬於劍下。妖蟲屍身落地,抽搐片刻,化為一灘黑血。


    “此為何等妖蟲,竟如此狠毒?”淩雲霄詢問。


    黃真人分析道:“依貧道所觀,此妖蟲頗似南疆之地所傳之屍蠱。此蟲以屍血為食,成熟後寄生於人體,吸血為生。屍蠱離體後,一炷香內便會化為膿血。”


    “南疆屍蠱,果真霸道。”淩雲霄想起師父孤身前去南疆,為自己探尋血咒解藥,未知此刻是否安然無恙。


    黃真人取出定魂釘,將村民牢牢固定於地,繼而取出符籙,默念咒語。符籙燃起熊熊烈焰,熾熱焚燒村民軀殼。村民痛苦掙紮,發出淒厲哀嚎,體內妖蟲紛紛破體而出,旋即被三昧真火吞噬殆盡。不過一盞茶功夫,一副鮮活之軀化為骨灰。


    黃真人命人取來骨灰罐,將骨灰收殮其中,尋地妥善安葬。


    鐵籠內的悍匪見狀,嘲諷道:“先前假仁假義,現在卻對自己人痛下殺手。”


    “住口!若非你等作惡,他又何至於此!”黃真人勃然大怒,一道符籙飛射入籠,貼於悍匪身上,雷鳴電閃,擊得悍匪痛唿連連。“


    自作孽,不可活!”


    二人步出牢獄,卻見一人鬼鬼祟祟,身影矮小,身披灰袍,正是林阿福的二叔林小年。“你鬼鬼祟祟的在這裏作甚?”


    林小年答道:“聞聽擒獲悍匪,特來一觀。”


    “這裏陰氣森森,有什麽好看的。”“我這就走。”林小年應諾,轉身離去。


    淩雲霄凝視其古怪背影,覺其身形似曾相識。


    黃真人開口道:“林小年性情乖僻,素來不喜與人交往,村裏人均對其避而遠之。”


    ?


    淩雲霄未再多言,徑自迴房歇息。


    夜幕降臨,寒風瑟瑟。一盞孔明燈冉冉升起至夜空,突如其來的燈籠,不僅引起淩雲霄關注,黃真人亦有所察覺。


    淩雲霄立於庭院,仰望上空,默然無語。


    黃真人疑惑道:“我村向來無人燃放孔明燈,今夜又是何人所為?”


    “擊落一觀,便知分曉。”淩雲霄拋出一張符籙,直襲孔明燈。孔明燈受襲,應聲墜落。


    黃真人疾步近前拾起查看,不禁大驚失色,此燈竟是以人皮製成,其上尚殘留斑斑血痕。


    淩雲霄陷入沉思,這已是自己所見第三盞人皮燈籠。他自屋內取出羅盤,欲探查人皮原主。指尖指針正指向柳寡婦。


    此時,一名男子驚惶奔出,喊道:“死人啦!”


    淩雲霄一把抓住他,追問:“何人死了?”


    “是柳寡婦,柳寡婦在屋內懸梁自盡了!”男子乃是鄰村光棍,今夜本欲與柳寡婦私會,誰知入門後卻發現柳寡婦已懸梁身亡,頓時驚恐萬分,奪路而出。


    淩雲霄步入宅內,隻見柳寡婦赤身裸體,吊掛在梁上,全身皮肉不翼而飛。柳寡婦身後牆壁上,赫然書有一個血紅大字——“鎖”。淩雲霄凝視良久,不明兇手為何在屠戮之後還要在背上留此一字。


    京州城的柳音兒,桃源村的柳寡婦,加之以前所遇的女子,俱為風月場中之人,且均先遭淩辱,後被剝皮。兇手的目標,似乎正是此類輕浮女子。 淩雲霄心中存疑,為何自京州以來,無論行至何處,皆有此類人皮燈籠出現?究竟是他跟隨兇手蹤跡,還是兇手緊隨他之後?


    ?


    夜幕低垂,冷風唿嘯穿林而過,林間赫然顯現兩道身影。


    一位手持羽扇、身著白袍的翩翩公子,與一名紅衣飛揚的女子並肩而立,二人正是白日裏襲擊桃源村失敗所逃脫的悍匪。


    紅衣女麵容扭曲,狠勁十足,指尖破皮滴血,於地麵上勾勒出一道詭異符籙。符籙形態宛如惡鬼之麵,散發出陣陣陰寒邪氣。


    “喚靈起屍!”她口中低喝,施展不知名秘術。頃刻間,那些深埋土下的悍匪屍骸竟紛紛破土蠕動,他們雙目空洞無神,周身生出濃密獸毛,顯然已淪為嗜血屍妖。


    “恭喜大姐,此番必當讓他們血債血償!”


    “此仇不報,難解我心頭之恨!”紅衣女緊握雙手,對淩雲霄等人的仇恨幾乎溢於言表。


    “何人?”白袍公子神色一凜,手中羽扇輕揮,瞬間激射出無數毒針,直撲林中一處黑影。那黑影身形飄忽,輕易避開所有毒針,穩穩立於枝頭,隻露出一雙寒芒閃爍的眼眸。


    “閣下稍安勿躁,我是來幫你們的。”黑衣蒙麵人語聲冷冽,“貴方同道已被囚禁於機關密布、守衛森嚴的地牢內,單憑爾等之力,恐難施救。”


    “為何告訴我們這些?”白袍公子心生警惕看著他道。


    “因我等有共同之敵。”


    ?


    黃昏時分,淩雲霄緩步走向林小年家裏,他輕叩門扉,卻未聞應答之聲。他心生異樣,此刻林小年一家三口正該在家中用晚膳,為何此處卻靜謐如斯。他貼近門縫窺探,屋內竟空無一人。


    “妖氣彌漫。”他鼻尖微動,敏銳嗅到一絲淡薄的妖氣。略作思忖,施展輕功躍入院中,隻見遍地雞羽,伴有些許啃食過的雞骨。雞舍內,斑駁血跡,四隻母雞蜷縮其中,眼中盡顯驚懼。


    “此事蹊蹺,尋常農戶絕非如此宰雞。”淩雲霄心知,鄉民飼養母雞主為取蛋之用,鮮少為烹食。即便食用,也會專程褪毛燉煮,豈會在雞舍內行殘暴屠戮。


    他步入內室,隻見屋內光線昏暗,灶台等地積塵厚實,顯已久無人煙。血腥之氣濃鬱,尋跡而去,竟發現柴房中赫然停放兩副木棺,邊緣處帶有血漬。他開啟棺蓋,麵色驟變,內中竟躺有一婦人與稚子,其頸項處有齒痕,顯然是遭妖物噬咬致死。


    林小年之妻兒亡故,為何不予以安葬,反藏匿於此?


    淩雲霄在柴房中還覓得一柄長逾一丈的劍,此劍形製熟悉,令他憶起那夜暗襲自己的黑衣蒙麵人。倘若黑衣人即為林小年,他又何故欲取自己性命?


    淩雲霄不願打草驚蛇,遂悄然離去,徑直返迴黃真人家中。


    ?


    淩雲霄去找黃真人,見屋內無人迴應,便以為他去了藏幽洞。不料洞內一片狼藉,封鎮妖邪的酒壇碎裂滿地,破損嚴重,顯是前不久發生過激戰。


    “大哥哥,你是來找人的嗎?”屋內突然中傳來稚嫩男童聲音。


    “是啊,我找黃真人?”


    “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這裏發生了什麽。”


    淩雲霄目光掃視,發現不遠處有一封印完整的酒壇,他急忙向前,俯下身問道:“裏麵的小鬼,快告訴我這裏怎麽會變成這樣。”


    “你先放了我,我才能告訴你。”小鬼狡黠應對。


    淩雲霄無奈,隻得揭開封條。壇中騰起一股白霧,漸現一位約莫十歲上下的小童,他麵色蒼白如紙,雙目空洞無神。


    “多謝大哥哥放了我。剛才有一位很兇的白衣大哥哥闖了進來,他砸碎了這裏的酒壇,很多鬼都跑了。黃道長來到這裏,跟他打了起來,沒一會兩人就都不見了。”


    淩雲霄追問:“那白衣人手裏可是拿著一把扇子?”


    小鬼點頭道:“沒錯沒錯,大哥哥你怎麽知道。”


    淩雲霄頓感事態嚴峻,白衣悍匪前來破封放鬼,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小鬼,你在這裏好好待著,等我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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