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失重感襲來之後,晏嶼洛的心髒跳得飛快,周圍一片漆黑,他什麽都看不見,卻能感受到有不少東西在自己麵前飛來飛去。


    “晏嶼洛,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你會害死所有愛你的人。”


    “隻有你消失了,所有人的日子才能過得安生。”


    熟悉的聲音從晏嶼洛的頭頂響起,魔音一般不斷在耳邊循環播放。


    像是被這些話語淹沒,晏嶼洛想要逃離,但身體卻不受控製地站在原地,自己似乎正在赤身裸體地麵對世人的譴責的目光。


    “滾!”


    晏嶼洛尖叫著要將那個說話的人從自己耳邊驅逐開。


    他的力氣很大,咚了一下,不止驅散了噩夢,還將自己摔下了床。


    隻不過他還沒從夢境的恐懼之中緩過來之時,就被一個熟悉的懷抱給攬住了。


    溫熱的氣息從對方的胸膛裏傳到晏嶼洛冰冷的皮膚上,切切實實地將晏嶼洛從噩夢裏拉迴了現實。


    “梁哥?”晏嶼洛喉嚨幹澀,聲音有些沙啞,混沌的視線慢慢聚焦到了梁修蘊臉上。


    此刻的晏嶼洛躺在梁修蘊懷裏,對方正溫柔地輕拍著他的背,輕聲細語地安撫著他,“別怕,沒事了。”


    “我……沒事了。”晏嶼洛尷尬地站了起來,笑著摸了摸鼻子,“謝謝梁哥,沒想到我居然能從床上摔下來。”


    要是換做平時,梁修蘊說不定還能笑著迴兩句,但今天梁修蘊卻嚴肅地看著他,薄唇輕抿,久久不語。


    “怎麽了嗎?”晏嶼洛被看得不自在,但還是在試圖轉移話題,“梁哥怎麽還不睡?是不是下午飯吃太早,現在餓了?”


    “嗯,餓了。”梁修蘊的目光依舊落在晏嶼洛的臉上不曾移開,片刻之後才收迴視線給酒店前台打了電話,讓人給他們這間和柯陸他們那間送了宵夜。


    其實梁修蘊不餓,餓的是晏嶼洛。


    每次做完噩夢之後,晏嶼洛都會覺得饑餓感很強烈,腹部空蕩蕩的感覺隻會加強他對夢境的恐懼和焦慮。


    之後晏嶼洛去洗了把臉,梁修蘊迴到自己的房間打了通電話。


    等客房服務送了餐之後,晏嶼洛和梁修蘊兩人對坐著吃宵夜。


    梁修蘊看著晏嶼洛吃得很開心,但他卻沒什麽胃口。


    直到晏嶼洛吃得差不多,梁修蘊才開口。


    “這樣的噩夢持續了多久?”梁修蘊問,為了避免晏嶼洛忽悠他,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不說,我就去問蘭深。”


    梁修蘊可以肯定晏蘭深一定不知道這件事,不然不會放任晏嶼洛出遠門的。


    當初醫生就警告過晏蘭深,他弟弟的夢魘有些嚴重,要是後期反複,一定要采取有效的措施進行治療。否則長時間持續下去,晏嶼洛可能會混淆現實和夢境,然後把自己逼瘋掉。


    自從車禍之後,實驗區的人已經對晏嶼洛的夢魘症狀采取了措施,也得到了很好的反饋。但上一次晏嶼洛住院的時候,梁修蘊守在醫院的時候就發現晏嶼洛又開始有些夢魘的症狀。


    晏嶼洛知道逃不過,心虛地拿叉子插了插西蘭花,“就昨晚開始的。”


    “晏嶼洛。”梁修蘊臉色不太好看,“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們今晚就迴去。”


    聞言,晏嶼洛心頭一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梁修蘊的臉,他明白這下是敷衍不過去了。


    “別,梁哥,其實一直都在做夢,隻不過有時候嚴重一點,有時候又沒那麽嚴重,而且一般我醒了就忘記了。”


    晏嶼洛這句話沒騙人,之前的夢他或許還會有一點印象,但最近的夢雖然擾得他夜夜不得安寧,但一覺醒來就忘記了。


    這也就是晏嶼洛沒放在心上的原因。


    “而且對我沒什麽影響,真的!”晏嶼洛怕梁修蘊不相信,還舉手發誓保證自己沒說謊。


    梁修蘊看著晏嶼洛眼底的青色,又對上晏嶼洛真誠的目光。


    這小家夥沒騙他,隻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態看起來有多差。


    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梁修蘊不可能真的把人連夜從山裏送迴市區,那樣的話,惹晏嶼洛生氣事小,要是讓人著涼生病,後果才嚴重。


    “之後有什麽異常,都要及時和我溝通。”梁修蘊放緩了語氣,“先去休息,有什麽事就喊我。”


    說完之後,梁修蘊也迴了自己的房間洗漱。


    但洗漱完之後,梁修蘊又覺得不放心,扭頭放下手裏的文件,去敲開了晏嶼洛的房門。


    “梁哥?還有什麽事嗎?”晏嶼洛剛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準備好。


    梁修蘊看了眼晏嶼洛的衣服,又將目光移到晏嶼洛臉上,“今晚我和你睡。”


    語畢,不等晏嶼洛反應,梁修蘊便抱著被子和枕頭自顧自地走到晏嶼洛房間裏的沙發上,從容地坐了下來。


    “睡……沙發?”晏嶼洛一臉疑惑。


    梁修蘊理所應當地說,“萬一你又夢魘,要是放你一個人在屋子裏,我的良心不允許,更何況,蘭深會怪我沒照顧好你。”


    一拿出晏蘭深,晏嶼洛就不敢反駁了。


    倒也不是他懼怕他哥,隻是這件事在他看來就隻是小事,沒必要讓他哥知道操心。


    “那要不梁哥你還是到床上來睡吧,沙發上睡著不舒服。”晏嶼洛將床上自己的東西都挪開了。


    但梁修蘊已經從善如流地躺了下去,就像沒聽到晏嶼洛的話一般,拿出了ipad開始看文件,“你快睡,別熬夜。”


    晏嶼洛也不好再說什麽,訕訕地躺到了床上。


    平時梁修蘊很好說話,偶爾這麽強勢一下,晏嶼洛不覺得被過度管製,倒還覺得有點新奇。


    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結果剛躺下去沒一會兒,晏嶼洛就進入了夢鄉。


    而原本在認真看文件的梁修蘊的目光在許久之後移到了晏嶼洛的臉上,借著微弱的月光,熟睡的人清淺的唿吸在梁修蘊聽來格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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